毫不客气的批评让在场的将军们十分的愤慨。
“姑娘!你胡说什么!”
“黄毛丫头一个,知道什么?!”
“就是!”
心柔不动神色的环顾了一圈后,才微微一笑,讽刺的意味十足,对上君籽琪高深莫测的眼睛时,一点都不惊慌。
“匈奴是干什么的?说白了,他们是游牧民族,就是打猎的!大草原上,骑射是必须得生存技能,不会骑射,那就得等死。也就是说,在匈奴,他们不仅是骑兵会骑马,就连女人,小孩子都会,他们的骑兵则是会中选优,优中选精,你们比得了吗?”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当然,还是有不甘心的:“但我们的骑兵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严格训练有什么用?你们那些都是人为的障碍训练,匈奴的骑手可是大自然,是草原训练出来的,你们那些比起来就是小儿科!”
“你!”
心柔不再看那个之前说话的副将,转首重新看向君籽琪:“骑兵对骑兵,那是硬碰硬,即使真的赢了,也捞不着好处,好的将军不是考虑怎么赢得战争,而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想办法减少士兵的伤亡,赢的时候是,败得时候更是。”
君籽琪微微有些讶异,狭长的凤眸里闪过欣赏之色,点点头,示意心柔继续说。
“这里所选的战场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再考虑自己优势的同时,同样给了匈奴人天然的优势。所以,这里不是个作战的好地方。要牵制骑兵,我建议在这里……”
心柔将手指向沙盘的一处,那里是一处半坡悬崖,不高,但是比较斗。
“为何?”君籽琪皱眉。
“这里是背风处,经过这几日的大雪,下面早已被雪填满了,所以远远看去并不是太高,我们可以将匈奴骑兵赶上此坡,逼他们自己跳下去,而下面是堆积的雪地,人跳下去肯定会陷到雪里,更何况还骑着马呢……但速度要快,不然等他们缓过劲儿,反冲回来,那我们就会处于劣势。”
君籽琪眯眼,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踱到沙盘前,仔细的看了看。
“你怎么这么确定?”回头,犀利的眼睛直盯着心柔。
心柔一愣,有些踟蹰:“三天前……我……我从那掉下去了……”
君籽琪狠狠地皱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心柔清了清嗓子,无视君籽琪杀人的目光,继续高谈阔论了起来:“比起骑术,大祈士兵的剑术很好,所以,只要能把匈奴人拽下马,那我们就有一半的胜算了。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
心柔环顾一周,见无人答话,愣了愣,难道没人听过?上次自己盗用陆游的诗可是被君籽琪抓了个正着啊,按说应该在宋朝之后啊……最少在陆游的年代之后,怎么连春秋战国的故事都没听说过?疑惑的看向君籽琪,君籽琪也是一脸不解的回望着她。
“呃,好吧,既然大家都没听过,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田忌赛马,其实精髓就是保存实力,先拿自己的下等马去跟别人的上等马比,然后拿自己上等马对别人的中等马,拿自己的中等马对别人的下等马,三局两胜,稳操胜券!”
“按你的意思,我们的弱项是骑兵,而匈奴的强项也是骑兵,这第一局,不就是骑兵对骑兵嘛!绕来绕去……”
一名副将不满的嘀咕着,心柔愣了一下,他们觉得是这个意思?
“呵呵,当然不是,刚刚那是对比着匈奴,就我们整个军队去看的话,我们的强项自然也是骑兵,弱项则是步兵……”
“拿步兵去打骑兵?!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刚刚开口的副将再次忍不住了,气呼呼的瞪着心柔。
“你可以用长矛啊!”心柔总是被打断,心里也不免有些生气,“再说了,我们也可以把弱项变强嘛!人人配一条狗,用狗来对付马!还有,草原上骑马,最怕的是獾子洞,马跑得快了有时候会别折马腿!我们可以挖洞啊!在战场中间握上一个个小洞,用雪覆盖了,匈奴肯定先用骑兵开路,到时候一下就掉到洞里了,下了马就是步兵的事,关门放狗会不会?我们的骑兵可以从侧翼插入,阻挡下一波匈奴骑兵的进攻,同时将他们大散,逼上陡坡,逼他们跳下去!”
心柔说得口干舌燥,一大堆人听得头晕脑胀,好不容易等她说完,看着心柔大口喘气的样子,君籽琪有些无奈。
伸手在心柔头顶揉了揉:“鬼点子不少,在哪学的?”
“跟狼学的!”心柔直言不讳。
君籽琪挑眉:“你见过狼吗?”
“没见过,我在书上看到过呀!”心柔看着君籽琪瞧不起她的眼神,就来气,双手抱臂,别过脸。
“好了,睡去吧。”君籽琪也不再跟她计较,直接撵人。
心柔悠地回过头,瞪着君籽琪,还真是忘恩负义!她说了半天了,连口茶都没有,听她说完直接开口让她走!哼!看我以后还给你给你支招!
心柔愤恨的想着,一扭头,大步朝外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耀眼的阳光射进大帐,君籽琪眯眼看向心柔的背影,沉思了起来。
“将军,那位姑娘的想法,有些还是可行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副将静静地站在君籽琪身后。
“恩,我们再看看吧。”收回视线,君籽琪大步走到沙盘前,将心柔的提议整合顺理了一下,去掉了那些听起来有些荒谬的建议,比如给每个步兵配一条狗……
整体的作战方案拟定了下来,君籽琪感到有些疲惫,但心情却出奇的好,出了大帐,直接向将军帐走去,他想再听听那小女人还有什么稀奇的想法。
营帐里,心柔侧身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一动也不动。
君籽琪进来时看到床上鼓鼓的一大团,心里很是好笑,轻轻的走到床边,一手捏着被角,想要掀开被子,不料,心柔却拽的紧紧地,死活不让他得逞。
君籽琪挑眉,小丫头还挺倔,当下不再怜香惜玉,猛的一扯,别说被子了,就连心柔都被他拽了起来。
心柔狠狠地瞪着君籽琪,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红红的眼睛昭示着之前水漫金山的痕迹。
君籽琪一愣,不再笑了,忙坐到床边,伸出手想要帮心柔擦泪,心柔很不领情的将脸别了过去,自己胡乱的抹了两把,背过身,就是不看君籽琪。
“怎么了?”君籽琪微微蹙眉。
心柔抿着唇,心里恨得要死,这该死的男人竟然还问她怎么了!
“干什么哭?”君籽琪见她不答话,强硬的扳过她的肩头,对上心柔的一双兔儿眼。
“没干什么!”心柔没好气的顶了君籽琪一句。
“那为什么哭?”
“想哭不行啊?”
“说!”
没两句,君籽琪的耐心就被心柔磨得一干二净,一个字,命令的意味明显而强势。
“你!”心柔狠狠地咬牙,“告诉你!我不是好欺负的!”
“我知道,谁欺负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在大帐篷里,先是对我温柔,将那个八字胡气走了之后,就对我冷言冷语!给你出谋划策,一听我说完就赶我走!你可真行!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真是贯彻的很彻底!我算看清你了!现在呢?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人在屋檐下,我忍,我低头!只要是将军大人吩咐的,我一律照办!”
心柔噼里啪啦一串发泄后,大口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君籽琪。
君籽琪皱着眉,还真没发现,这小身板里还能藏这么大的气。
“你不该出现在那。”
“是,我不该!我更不该在这!你马上给我准备辆马车,我带楹儿回东都!”心柔火大的从床上蹦了下来,赤着脚就往外走,但没两步就被君籽琪给拉住了,怎么都挣不开。
“别胡闹!”君籽琪已微露了怒气。
“放手!”心柔依旧不甘示弱。
泪再次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委屈的撇着小嘴,心柔努力使自己不哭出声。
君籽琪叹了口气,将心柔环进怀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淡淡的开口:“那是大帐,你出现在那,他们怎么想你?本来赖文昌对于你的出现就已经很不满,你要知道,擅闯军营大帐,他可以将你就地正法而不过问我的意见。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委屈什么?”
心柔心里咯噔了一声,原来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了,却毫无所知……
“我哪知道那里是大帐啊……我起来找不到你,到处都很黑,只有那里亮,我只是想去看看……”
“好了,没事了。”
君籽琪吻了吻心柔的头发,惹得心柔一个脸红。
“喂!”心柔将君籽琪推开,红着脸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君籽琪没料到心柔会这样问,微微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瞬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顿了一下,再开口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想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