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开春,时间过得真快!分田到户,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的极积性。虽然生活依旧贫困,少吃少穿,但最少粮食能接得上,人们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也能从泥土里腾出时间来干点别的事情啦。
喜儿也有三岁了,能说会道,像个小大人,惹人喜欢。
湘湘忙于生计,有时不得以也把女儿霜儿放在凌风家,两孩子一起玩。
凌风妈妈依旧一根筋,把仇恨记在湘湘头上,甚至连霜儿也一起骂,不让她和喜儿玩。但孩子就是孩子,同龄相惜,玩得很开心,根本不听大人的。
湘湘也知道大娘恨她,但怨家宜解不宜结。她希望大娘能接受她,所以放下尊严,每次总是大娘大娘的叫得很亲热。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来二往,凌风妈妈态度也软和了不少,说话没刚开始那么尖酸刻薄了,但仍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一不顺心就骂霜儿。
这天一大早,湘湘就把霜儿的脏衣服收拾好,准备去河里洗。刚迈出门,迎头看见大嫂也提了一篮子脏衣服过来了,便道:“嫂子,你也去洗衣服啊?”
“我那有时间去洗,这不看到你在收拾脏衣服嘛,难道你不去洗吗?去洗给我一快洗了。”
“嫂,我今天中午要去还活路,下次好吗?我只收了几件霜儿的去洗,这孩长爱在地上玩,总是不够换。”
“我说湘湘,嫂没把你当外人吧?你那田还不是你大哥给你犁的?怎么洗件衣服就这样那样的,早不还晚不还,偏偏今天去还,有那么巧么?长兄当父,长嫂当妈,你对你妈也是这样的吗?没良心!”
说到犁田,湘湘心里那个苦啊没法说。那天在田里挖,大哥看见了,心疼,便赶牛来给她犁了。没曾想,这事给嫂子知道了,明里暗里的骂了五六日才算罢休。今天她还这么说,这像当妈的做的事吗?湘湘想着这些,就算不还活路也不想给她洗,可又想想还得在这个家呆,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洗肯定会得罪嫂子。于是便想开口叫嫂子放下她拿去给她洗,但话还未说出来,嫂子却啪的一声把篮子丢在地上并说:“洗不洗你自个儿看!”说完就留下一篮子脏衣服走了。
湘湘几乎忍不住哭出来了,外人欺负就算了,家里人也欺负她,没嫁个好男人真苦!可这由得了她么?想想天真无邪的霜儿,她咬咬牙,一手提着一篮子衣服去河边洗了。
小河边,远远的就看见有好多女人在洗。这开春了,农忙,每天和泥土打交道,换得勤,也洗得多。
这小河是从老鹰山下来的百花河水,很少会干断流,可惜在村子脚下,看得到用不到。
从家往河看去,感觉不太远,可真要走起来,也不是三两分钟就能到的,当湘湘来到河边时,手也酸得不得了。当大家看到她来时,刚还嘻笑大声谈吐的女人们立马降低了声音,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啥。
湘湘已习惯了这种气氛,一则她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没人愿意理她。二则她还是地主老财留下的寡妇,就更不受人待见了。
她知趣地提着篮子到不远的下游去洗了。还好,这条河全是鹅卵石和青石板,走到那都清澈见底,干干净净。
她选好一个水流平缓,河道也浅的地方放下篮子,拿出皂夹用捶衣棒捣烂放在石板上,再把衣服放水里浸湿透,提出来放上一点烂皂夹使劲揉,再用捶衣棒捶。
还好,百花河里的水源是热水,不太冷,流到这依然还有些暖手,不僵手,洗衣服还好洗。
湘湘没洗几件,人缘特旺的哑姑也来洗了。河边的女人看到她来了,亲热的大声喊道:“哑姑,过这边来,这里地势好。”这些女人对她好,是因为一来名花有主不受威胁,二来她将来的老爹可是村里唯一的人医兽医,大病小病的得去找他,牛二又是独儿,不对她好对谁好啊。
哑姑站在岸边,不经意的看到了湘湘孤单的在一边,便朝河边的女人招招手,笑一笑表示回答,就朝湘湘走去,湘湘的遭遇让她很是同情,无论湘湘她怎么做,回敬她的多半是无情的冷言冷语。
来到湘湘身边,湘湘颇感意外。本来她是想叫她的,但上游的女人叫得欢,她不想自取其辱,所以埋头自顾自的洗着,没想到她会来陪她,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哑姑,你来了。”
哑姑不会说话,只会笑,所以对湘湘也只是亲切的笑了一笑。
哑姑亲切而自然的微笑,让湘湘一早受的委屈减轻了许多。不由暗叹上天真不长眼,这么好的女孩都让她成哑巴,好人真没好命啊!
哑姑拿出衣服洗一一但不多,她有两姐洗呢。
不多时,哑姑把自己的洗了就湘湘洗。湘湘推辞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让她帮忙洗了。
就这样,弯弯曲曲的小河边,曾现出一道温馨又奇特的风景,一寡一哑,默默不语却又心灵相通,静静的在那洗衣服。
得到哑姑的帮助,一早上湘湘就洗完了。
回到家,大哥和二哥一家都不在,兴许是上坡了。大嫂坐在门口正在吃饭,看到她来了,抬着饭碗站起来,脸上笑得像开了朵花一样:“湘湘,这么快就洗好了?真能干,将就你手是湿的,给我一起晒了哈。”说完还未等湘湘回答便抬着饭进家了,还不忘习惯的把门带了一下,关着了。
湘湘看着关上的门,心里特憋屈,要不是她的到来,兴许妈妈就不会和大哥二哥分家,成了全村的特例,全村的唯一。
委屈归委屈,但湘湘还得凉衣服。得凉完了,也经大早上了。她狼吞虎咽的吃了点冷饭就出门去凌风家了。今天她得去他家还活路,芸儿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干活,他自个儿都忙不过来,老是欠着他也过意不去。再加上昨夜妈妈去外婆家,家里没人,今早又要洗衣服,所以霜儿昨晚就放在凌风家了,一去两方便。
来到凌风家院子边,初芸正在给孩子讲故事。
“芸姐,讲故事啊?有文化真好!”
听到喊自己,初芸这才注意到,连忙叫她进屋坐。
霜儿看见妈妈来了,欢快的又喊又跳的跑过去一下扑在妈妈身上,双手抓住妈妈的手,弯曲着脚吊在那里撒娇,“妈妈、妈妈!”
“霜儿乖没有?听话没有?”湘湘亲切的问道。
“听话的,妈妈,霜儿可乖了!”霜儿紧盯着妈妈的眼睛,深怕她不相信似的。
湘湘滑下手,抓住霜儿依服一提,便把她抱在了怀里,轻轻的亲了一口,直弄得霜儿咯咯的笑。
“芸姐,凌风呢?”说着这个名字,心中难勉有点颤动,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用心爱过的男人。本来不想和他再有什么来往的,可他总是帮自己,想避也避不了。
“去犁田了,大家都在弄秧地,他也去了。来,坐嘛,站着不累啊?”
“不累,今天也没事,你也大肚子,行动不便,我去帮帮他。”
“你呀,还记着他给你翻玉米地的吧?你可真下细,不要总记心里,帮你那点小忙不算个事。”
“谢谢姐!我没多想,我今天正好没事做。是在山脚下那片田里吧?我去了。”说完放下霜儿:“霜儿、要听话,要乖,好好和哥哥玩,妈妈去帮叔叔哈。”
“嗯,霜儿乖的,你去嘛。”霜儿的懂事远远超出了她这个年龄。
“唉,湘,你忙你的嘛,他做得过来的。你一个人很不容易,自已都忙不过来啊!”
“没事、姐,我行的,我去了,霜儿交给你了哈。”说完放下霜儿,拿着锄头镰刀出去了。
“唉,这湘湘!”初芸叹了一声,由着她去了,继续在家带两孩子。
来到田间,只见曾经的心上人在田间赶着牛,拉着犁头来回穿插的走动着。
“风,弄好了没?”湘湘内心狂跳着叫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能放下他,刻骨的爱、刻骨的痛、依旧清晰可见。
风拉停了牛,见是湘湘,便回答道:“弄好了一块,这块刚开始,还没成好呢,你来做什么?”
“今天正好没事,来帮帮你,总不能老让你帮我呀!”
“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欠不得人情,欠就慌。”
“没有了,真没事呢!”
“那好吧,你来帮我弄苗圃。”
“好呢,湘湘拿着锄头和刀便过去了。”
来到田里,湘湘熟练的在田中间拉好沟,把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把田周围的沟也掏好,接着割完田边的杂草,最后平田,尽管是早春,天气还冷,但她却弄得满头大汗。
在田间的凌风边来来回回的赶牛,边看瘦弱的湘湘。那熟悉的背影把他带回了从前。年轻时的她和自已总是形影不离,你锄地来我翻田,有说有笑,欢歌细语,甜甜蜜蜜。可如今一一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经意间,忙忙碌碌,分分合合就半辈子啦。
凌风把田犁好后把牛放在田边吃草,就去和湘湘一起做苗圃。
当天空再次黑下来时,他们也差不多弄好了苗圃。便收拾好农具,牵着老牛,披着星星,伴着月亮,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劳作,相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