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俩愣头青怎么比他还好忽悠,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师门剑法居然就这么容易的交代?他们难道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一点自己是夺舍重生的?
张宝窃喜这张脸刷脸如此好用的同时还有点惶恐,如此轻易就获得别人的信任,但却并未以诚相待,多少感觉有点不厚道。
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了,弄到修行功法再说。
就在他一面心中暗自盘算,一面等着陈氏兄妹传法之时,天空忽然蓦地下起雨来。
“这天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
陈氏兄妹却齐齐一震:“真人出行,法随天地。不好,秦师叔这么快就要赶来了。”
“多半是被之前的变故引来的,怎么办?”陈四彩焦急道。
张宝惊得差点骂娘,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陈图南看了看犹如砂锅蚂蚁一般的张宝,又看了看咬着嘴唇的妹子,心中没来由的一叹:“为今之计只有把秦师叔引走了。”
“怎么引?”
张宝也急道:“而且你们还不能被他抓住!不然可就惨了!”
陈图南道:“我和四彩一起走,声势弄大一点,秦师叔察觉必然会追,到时候我寻个无人山头将那怨毒之珠打散,秦师叔必然要停歇片刻收拢毒气,我们趁机逃离,头也别回,直接回山。”
“那大师兄怎么办?还有这个吕姑娘呢?”
陈图南转身看着张宝道:“大师兄最好赶紧启程,望长安而去,此去正好与秦师叔方向相背离,我们再一引,超过百里他就寻不到了。至于吕姑娘,唉,大师兄,先麻烦你安置了,等日后我们能再下山的时候,当面赔罪吧。”
陈四彩咬了咬嘴唇,道:“好吧,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秦冲和刚晋升真人不久,所以法力难以收束,此刻当离的还远。”
说着又拿出一枚玉简,递到张宝手里:“大师兄,这是四明元炁剑法的全部诀要,你拿着好生参悟,争取能回想起来。”
陈图南看得眼神一跳,但最终没说什么。
张宝接过玉简,还来不及请教如何使用,两人各一抱拳,径直化光望天而去,只见得一青一彩两道光芒,转瞬间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而两人离开不久,雨就停了。
张宝拿着玉简,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走了?
那个秦冲和有这么可怕?
摇了摇头的他将玉简放入怀中收了起来:“不行,我也得赶紧开溜!”
不过转身却见吕淑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站在身后不远处,两人一个大红袍,一个霞帔衣,龙凤呈祥,面面相觑。
“你,什么时候醒的?”良久之后,还是张宝率先打破沉默。
吕淑蓉却没理会他,只是冷声问道:“这是哪里?我姑姑在哪里?”
张宝来回踱了几步,终于还眨巴了嘴巴:“额,你姑姑,死了!”
“怎么死的?”
吕淑蓉脸上面无表情,继续问道。
张宝不想骗她,只得将她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不过说到吕四娘的死因时,他还是犹疑了一下。
然后吕淑蓉就呆呆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张宝还想着开口说点啥,就见吕淑蓉脸上忽然就跟决堤了一样,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继而蹲膝抱头痛哭,声嘶力竭。
张宝顿时一阵头大,他和吕淑蓉两个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但终究是有着误会的原因。
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的张宝只得干巴巴的劝道:“哎,你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啊,你姑姑都准备要你命了,你还哭她干啥?”
哪知道不说还好,一说完吕淑蓉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冲着他哭喊着又撕又打。
“都是你这个坏蛋,害死我姑姑!都是你!”
“都是你害死我姑姑,你还我姑姑来!还我姑姑!”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你!!”
……
张宝打不过吕四娘还打不过吕淑蓉这小丫头片子?
不过每每想用力总觉得底气不足,又败下阵来,还手也不是放任不管也不是,只好尽量躲避,等她发泄完了就好了。
但怎么安置她,又伤透脑筋。
吕淑蓉到底力气弱小,宣泄一刻之后总算消停了些,但看这恶人丝毫无损,不由又悲从中来,放声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个干净。
冰冷荒芜的院子,一个女孩跌落在那里,衣衫混泥,发髻散乱,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宛如一个失了家的孩子。
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变成了一个孤儿!
一旁的张宝忽然有种始作俑者的罪恶感。
诚然现在回想起之前受到的关押与折磨,心中依旧对吕四娘难以释怀。
但看眼前吕淑蓉这般悲惨,加上吕四娘魂飞魄散的结局,似乎自己所受的那些又不算什么了。
好歹自己还算是得了些好处,体内药力无穷。
但她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好端端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短短半日间就成了孤儿。
吕淑蓉哭到最后,终于没了力气,只像一只待死的羔羊,在那一喘一喘的抽泣,张宝见他情绪终于弱了下来,才敢上前:“吕姑娘,事已至此,哭已经没有用了,想想以后怎么办吧,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吕淑蓉仿佛没看到他一样,一动不动。
张宝咬了咬牙继续道:“吕姑娘,咱们之间的恩怨你放不下那就以后再论吧,你要找我报仇都行,但是现在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地方去没有?我先送你回去?”
……
“你不说话,我就走了啊。这里还是永年县治下,你应该比我熟!”
……
“我真要走了啊,逃命,急的很!”
……
“吕姑娘!?”
……
吕四娘仿佛对整个世界失去了感觉,声气越来越弱。
张宝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心中烦躁得无以复加,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他脑海吵架一般,让人头脑发炸。
“你他妈赶紧跑啊,再不跑被抓回玉泉宫你要死了。”
“那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
“你管得过来吗你?她一个大小姐还用你来可怜?”
“可看她这样子好像会在这等死啊。”
“她等死又不是你等死,你再不走就真等死了。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看到漂亮女人都走不动路了?”
“这特么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啊。这事儿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就这么一走了之?”
“当然一走了之,你如果被抓就是等死,她不是还有吕家可回吗。”
“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赶紧溜!”
“那……”
“别这啊那的了大哥,没命在一切休谈,赶紧苟起来吧!”
……
脑海中的争吵终于消弭,张宝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荒芜的院子即将成为旅者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痕迹。
张宝长叹一声,终于一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穿越一回,他这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见识了世界的玄奇,他心中的期望还有很多。甚至还有着一丝痴心妄想,通过修炼终有一天他能再回前尘。
他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去完成,不能在这里耽搁。
谁知道陈氏兄妹两人实力在他们的师叔面前还靠不靠谱,如果稍有差池,等那秦冲和再转向往这边来寻他,基本就是他的末日。
他必须赶紧逃了。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荒芜的宅院之中,一袭红衣匍匐,宛如死寂。
……
永年县东北方三百里外,一座荒山山头。
陈图南与陈四彩兄妹剑遁急速,但终究快不过金丹真人的飞虹,尽管只是一名新晋的金丹真人,尽管丹品不高,甚至都还未能完全收摄住自身丹气,免不了对周围天地灵气的影响。
但就是这样一名真人,已经让陈氏兄妹这对扶余殿中除开大师兄外最有前途的佼佼者无处可逃。
秦冲和面貌甚为年轻,甚至看上去比陈氏兄妹大不了多少,看着前面的剑光,他心中已有一定猜测,待得抓住二人,他要好好问问,这些年背的门规三百六十条都背到哪里去了。
扶余殿果真是四殿当中最不像话的一殿,一殿掌尊毫无威严,也该换一换了。
前方山头荒凉,秦冲和也没在意,忽然对面遁光望回一抖,洒出一枚绿油油的珠子。
秦冲和元气大手一挥,还未捞住,那珠子外的绿色猛然爆炸,竟然是一门法宝当场自爆,威势震天,将整个元气大手炸得四分五裂,震得秦冲和护体灵光飘飘荡荡,不得不停下脚步,祭出自身法器挡住重重声威。
到底是一番死物的垂死挣扎,虽然打了秦冲和一个措手不及,震得他气血翻腾,但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下方山头凭空少了一截,让人稍明适才的威势。
好一个狠人,竟然直接舍了一个法宝自爆。
秦冲和气得须发尽张,吹眉瞪眼,望前一看,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迹。
更让他恼火的是,法宝自爆之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无边怨气弥漫,顷刻就要逸散开去,这若是坏了一地灵机,岂不是还得算在他的头上?当真是晦气。
无奈只得又提起法力,将这些怨魂之力一一聚拢消磨,浪费时间,那两人不知已跑到几千里开外了。
最最让人气恼的是,这一切都是对方自爆了一件法宝,而自己作为一个金丹真人,浑身上下都才一件法宝,如何让人不羞不怒不恼?
……
秋风落叶入尘,绝望的人,甚至不如来年还可再生的树叶。
张宝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吕淑蓉半点的涟漪。
她双目无神,痴痴傻傻的偶尔抽泣偶尔微笑,迷离的眼光中似乎又看到了姑姑严厉而又慈爱的身影,比儿时记忆中的父亲以及从未见过的母亲更温柔,更贴心,往事如同风波一般,一幕幕在眼前流转。
她发现,姑姑是真的把她当亲女儿的,而她,也把姑姑当做母亲,甚至父亲。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全都是因为他!
一张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引起恨意袭来!
“我特么脑壳被驴踢了!”
疯疯癫癫的旅者去而复返,背起红衣又转瞬离去,院内空留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