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关明太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离了帝都几个月,受害人数竟然已经达到十余人,那凶手可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孙星德也皱了眉,瞧着面前的厚厚一摞卷宗文书:“天子脚下,竟是猖狂到了这般地步!”
“这,廷尉已经加强了各处的巡逻,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说来惭愧,这些时日来,一直毫无头绪。”负责本案的官员也很煎熬啊,死的人越来越多,他这个位子恐怕也是坐到了头。
偌大的一个帝都,济济人才,竟然抓不住一个凶手,孙星德的兴趣瞬间就上来了。
“前些日子···掌銮仪卫事大臣余大人家的公子,也遇害了。正是如此,帝下才又发了一道文,催您赶快抵达成武协助破案。大人来时也瞧见了,如今各处都有卫兵把守盘查,可就是这般,还是接连不断地发生凶案。”
“先瞧瞧卷宗罢,晚些再说其他。”关明太感觉要遭,自己可能又要把差事办砸。
“是是是,这里头除了驸马狄冶,其余十二人都在了,根据您先前的吩咐,死者生平,是非恩怨,为人处世,全记在里边了。”办不好案子,就只能打打杂了,“这里边的是这些日子来出入成武的名册,发生凶案前后三天,出入比较频繁的,也都按照无良大人的吩咐已经整理出来另外成册了。”
关明太随便拿了一份看,觉出些不对了:“死者一人?”
“自从大人离开之后,帝都防卫加强,那凶手再没有做过灭人满门的恶事,只还是做那人皮娃娃。”
“是不是时间不够?”
孙星德却觉得这理由不是很成立:“若是说作案时间不够,凶手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受害者制成人皮娃娃?直接取命岂不快哉?”
“灭门人口众多,又有卫兵不多时巡逻,容易暴露?”
“这倒是有可能,你看,这几位被发现的地方,都是些暗巷野地,怕是死后弃尸。”
“所以,将受害者制成人皮娃娃的地方,不一定就在帝都。”
“这般禁卫森严,他却依旧行血光之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孙星德转而问其他:“这些人中,可有和共同之处?”
为什么人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你想知道自己看卷宗去啊!小官欲哭无泪:“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泼皮无赖,下官,下官实在是琢磨不出这些人的共同之处啊!”
“因着驸马狄冶是第一个受害的,又跨两国之途,我先前一直认为,那凶手是跟着我们来帝都的,而且,我总感觉他与祁阴长公主有些关系。但是就如今看来,却又有些不像了。”
跟随而来?“若是跟随而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先前我在连云陵寝时,还曾遭到过暗算,祁阴长公主的尸身被盗,至今仍无下落。”
“应该是两拨人,若是为了祁阴长公主而来,那他带走长公主尸身究竟为何暂且不提,既达目的,又何必再在帝都犯下这等骇人之事呢?驸马狄冶也遭此番侮辱,莫不是与长公主有仇?可有仇,又与这帝都众人何干?”
两人熬了个大通宵,才将几位死者的生平之事看完了,因着还要朝会见帝,孙星德便洗了把冷水脸,先行离开了。关明太和那小官待在一块儿继续整理,那叫一个头昏脑胀,不多时也各自睡去了。
“你不去瞧瞧?好歹花费了那么些时日。”一同见完孙顺后,见长庚面色不好,启帝便开口提了一嘴,给人一个台阶下。
“不必。”
这日子过得也忒无趣了些,启帝撑着下巴:“好几日没瞧见望东了,他如今在作甚?”
没瞧见?就在中德殿的池子里头,又不会长了腿跑,没瞧见还不是你不乐意去瞧?“习书。”
“我当初便不该找那古板来教他的,你瞧瞧现在这个样子,寻着谁都是问东问西的,可是烦人!”启帝跟长庚抱怨。“烦的我连中德殿都不想回去了,早知如此便该将他放远些的。”
“寝殿。”
“呵,我可不回去,才不稀罕那破烂地方呢···不若,咱们去别宫行猎吧。在这帝都待久了,身子骨都透着懒散劲儿。”
“不妥。”
“哎我说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多说些会夺你命不成?”
“年关将近,事务繁多,加之天寒地冻,野物饥寒,行猎之事恐怕不妥。”行猎行猎,大部分时候都是宫人门将野物放到特定地方,供人打猎取乐罢了。如今天寒地冻的,山林中藏了什么野物根本不好排查,若是漏了那么一两只猛兽,出了事故可就不妙了。
可是真的很无聊啊!“这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与我有和干系?再说了,我还打不过那么几只没开智的畜生不成?好哥哥,你便让我去吧~”
“朝觐年会,国宴家席,祭祀问天,都需要你在。不可。”
“这不成那不行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启帝闲的长毛,根本耐不住,“是不是···又有谁在你耳朵边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未曾。”
“你不告诉我就不告诉呗,你那点藏东西的本事,还能防得住我?你且等着吧,今儿我便有本事将你那点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
“···三七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自己一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还不如自己坦白从宽。
三七?这是哪号小人物?“想不到日理万机的无良大人,还有时间精力去见这么一个小人物啊。”
“他告诉我,阿辰是看了帝棺铭文才想起来的。”
“所以你便又疑我怨我了?想不起来的时候恐我欺你,恐我窃你李氏家国,想起来了又疑我暗中捣鬼,忌我不怀好意。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我···”
“李慧,你问问你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只是刻在心口的那个人罢了。可世道险阻,人心不古,真的会有好心人愿意成全我?
“大人可看出些什么了吗?”关明太已经跟孙星德两个人窝在这狭小的义庄里头蹲了好几天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恶心欲吐,到现在,他瞧着那些被石灰撒过,桐油泼过,勉强维持不腐烂的尸体,倒是心态好了很多——当然一日三餐还是吃不下嘴这件事不提也罢。
孙星德一投入到其中,身上那点子圆滑世故倒是消失的干干净净,一门心思的只顾探案,倒是让关明太高看了几分。这会儿也不打着官腔端着语气咬文嚼字了,说话通俗易懂:“别的倒是没看出什么,不过你看这几具尸体。”
指的是按着顺序排的第五第六两具,关辰和那叫做林正忠的廷尉右监没有孙星德那么好的耐心,一具一具尸体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一寸寸的看,这会儿听了孙星德的话,才凑上去细看。
林正忠简直就是在心里泪流满面,他是廷尉右监没错,但是他手底下那么多小官又不是吃白饭的,所以虽然掌管部分疑案,但是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在屋内看看卷宗便可。要不是这次的案子实在恶劣,为了让启帝和诸位痛失爱子的权贵满意,他断不会亲自作陪的。
是以这会儿虽然面上摆出一副认真查看的样子,但是心思却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反正这个案件了了,他怎么的也得脱层皮,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走动关系。
关明太少年心性,最是好奇心旺盛想要探索的年纪,倒是听了话细细的瞧,甚至还带了皮手套上手翻了一下:“这两具尸体,与其他比起来,缝的很是松散,里边···填的干草也很少。”
“你说的没错,你看,这边缝的,干草茬子都已经冒出来了,而且这边···这边的皮肤还削去了一块。我前几天看卷宗,这两具尸体,一具是在世康路一处盲巷被发现的,一具是在玉林路一处废弃旧宅被发现的,虽说平常鲜无人至,但是命案发生后对此类地带的盘查会比往常严密许多,凶手那时可能心急了。”
凶手在犯案时候有了别的情绪,就等于有了暴露点:“可惜了,那时候没能抓住。”
“是的,你再看这边这几具,发现地点多在帝都之外,从死者身上也可以看出,凶手那时候已经从容了很多。而这一具开始。”孙星德指了指第十具尸体,“这一具开始,发现地点又回到了帝都内,说明凶手已经找到了严密的排查巡逻下的漏洞。”
“城门口的排查,连巴掌大的匣子都不会放过,断然不会让他有机会运送尸体进来的。”
“我原先在蜀中时候碰到过一起凶案,那时全城戒严,数月不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抓到凶手。刑讯之下,那人竟会缩骨异术,藏在病马腹中逃之夭夭。”
林正忠连忙站出来表示自己的能干:“这案件廷尉也略知一二,是以但凡无可救者牲畜,我们都会仔细探查。除此之外,车底、暗格、洒扫等等,我们都是认真排查过的。而且当日何人,所带何物,皆是登记在册,一查便知。”
关明太提出另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先在别处将人杀害,而后再剥皮,只将那人皮带入帝都?这样一来,需要的空间便少了些许,只需要找一处稍稍隐蔽的地方,以干草填塞,缝合便可。”
“这样的话,倒也有合乎情理之处。”
“而且,这几位亡者,身体其他部分到现在还未被发现,不是凶手将其处理干净了,就是藏在了巡查未至之处。”
“看来,得好好瞧瞧那出入之册了。”
关辰也点头,若是从外头将人皮带进来,那么凶手肯定会留下痕迹,好好盘查一番,肯定会有一点收获的。
“不是,你们看我干嘛?”林正忠感觉很不妙。
孙星德拱了拱手:“我与危燕大人想再仔细瞧瞧这些个尸体,出入之事,就麻烦林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