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离带月崂回来,入睡特别早。
梦中,幽昙现身后开口就说:
“星离,如果你愿意和月崂结为夫妻,我就将真相告诉你。”
星离一时手足无措,这件事是想也没有再想过的。仙侣已然很是自在,何苦束缚住手脚。何况,月崂已经将他与自己绑了红绳,应该是会永远在一起啊。
幽昙苦笑:
“红绳虽好,奈何金丝!”
星离不懂,幽昙也未再言语。
“总之,如果你们有一个孩子以后,我就将事情告诉你们。”
“此时自身都缠闹不休,何来一个孩子,更加纠缠?”星离微微诧异,为何幽昙仙子食言。说好的今日一并告知啊。
“如若紫金当年有你这样通透,也就不至于食下如此恶果了。”幽昙一愣,说道。
“是紫金仙人执意要一个孩童,想要以此保住自己的夫人,对吗?”星离不再等幽昙说,自己接话。
“你怎么知道?”幽昙大惊。
“彼时苦行之路,经过了伽蓝星,有幸和紫金仙人垂教,并得一礼物。”星离坦白。
“什么礼物?如今还在!”
星离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九孔玉笛。
幽昙呀地一声眼角飞泪,哭了。
星离一时张皇失措。
“他教你如何处置这管玉笛?”幽昙接过玉笛。
“仙人让我带到苦行的远处,弃置了它,给它一个归宿。”星离实话实说。
“弃置?”
“嗯。带到我走的最远处,一定不可以回归天庭!”
呵呵,幽昙仙子不可置信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咬牙说道:
“真是狠啊!”
星离料她说的是紫金仙人,于是噤声。
“罢罢罢,无情便是有情。星离,你可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这管玉笛是何人所赠?”
“紫金仙人并没有说,但是仙子您如此问来,弟子觉得,”星离停下不言。
“你说。”
“应该是仙子您送的。”
“果然聪慧!”幽昙拭去眼泪,“没错,就是当年我赠送于他的定情之物。”
星离能猜到是仙子所赠,但却想不到会是珍贵的定情之物,心下一乱。
“当年,紫金结交凡人,天帝震怒,命他回归天庭,断绝与凡人来往。并将我们二人以姻缘命定‘捆绑’在一起。”
“您不愿意?”
“我愿意。”
“那是紫金仙人不肯?”
“倒也不是。紫金因有天命在身,权衡在三,决意留在天庭。成亲三日后,是以去问遥城,告知他的那个凡人将有人会带她下去凡尘,从此了断尘缘。”
“是否没能成行?”
“嗯。殊料这一去,那萧远遥告诉他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彼时我们已经成亲,紫金归来便告知我实情,让我自行选择。”
“让你选择?”星离纳闷。
“呵呵,从来温柔的男子,多有迟疑难断的性子。”
“那仙子您……”
“一则成全他们,二则收纳萧氏为妃。我年轻气盛,自然选择了忍痛远离,以示成全。”
“但是玉帝却不以为然,他原本是利用我栓住紫金,殊料我的退出打乱了他的计划,便生出了其他的事端。”
“什么事?”
“紫金去接萧氏的时候,玉帝在侧。那萧氏心坚意狠,夺了金丝偃月环,想要灭了玉帝,却不料被紫金以身格挡,误伤心上人。”
“果然……”星离的果然,有一分是说月崂果然像萧远遥,任性无羁,敢下杀手。
“玉帝大怒,将孩子强行剖胎,萧远遥气息奄奄,最后血尽而死,只有肉身残魂,被紫金赋予的一丝灵气护着,得以万年之后让月崂一窥容颜。”
“那您?”
“我?我是如何卷入其中的是吗?剖胎之事,紫金以为是我心存不甘,挑唆玉帝所为,遂痛下杀手,将我行撕心之刑……”
“也是金丝偃月环吗?”星离一愣,紫金仙人怎会如此失格?
“不是。我一介草本,何需那般厉害的法器。是紫刃。”
幽昙说罢,口中倒吸凉气,仿佛刑罚之日的痛楚再次重现。星离更是惊诧无比,原来传说中万年之前的受撕心之刑的上仙还有幽昙仙子。
法器不同,却同样残忍。
那她此时给自己的这颗心,又是如何得来?
幽昙仿佛知道她心中的疑问,道:
“如今的这颗心,便是当时天降甘霖,观音大士以一整瓶甘露浇灌瑶池中的莲花,替本宫再造的一颗莲心。我本就是草本,故而能够承受。这颗心用了上万年,如今灵力通透,已然活化,你若用时,必然稳妥,你且放心。”
“星离感念仙子的恩德。只是无功不受禄,星离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回报仙子的!”
星离两手促促,很是不安。前辈受的苦楚,她感同身受。惺惺相惜,顿感亲切几分。
“此心给你,一则还报你母亲的恩情,一则还报你的救命之恩,再则,望它护你一生平安,得道飞升,早登极乐净土。”
“那仙子归向何处?”
“你若信我,就由我住几日,我得有缘人,便离去过一回凡人的生活,往生而去;你若为难,我自行销陨也无妨,天上呆够了,人间也无乐趣。我若不是在等一……”
星离知道,她应是在等紫金仙人的一句解释,就在她想到这一层的那一秒,她决定,将仙子留在自己的灵念之中,伴她得遇有缘人。
“仙子,你就自便好了,星离也是孤身独行之人,身边多一个伴,并无不妥。”
“嗯,你如你的母亲一般,当然,更胜你的母亲。”
“嗯。”
“缘何你从不多问一句关于你父母的事情?”
“既入佛门,前尘就了。多问无益。星离道行尚浅,怕步履沉重,回不到佛祖身边。”
“你……果然清冷!”
星离摇头。
“那这事跟张月崂……”
“不提!”星离笃定地回答。她明白,这件事要跟张月崂解释清楚,是很难的,他不会信。关键是他不会想信。
幽昙也是颔首。两人作别。
“那九孔玉笛可方便给我?”
“紫金仙人嘱托,需带往远处,没有说过可以赠人。”星离断然摇头。
幽昙叹气,既有失望,也有赞许,哀怨地走了。
醒来,月崂自是比前一日更急切地追问。
星离简单说了幽昙的心乃是观音赐予的莲心之事写了一二,其余陈年往事,闭口不言。
“还有别的嘛?”月崂的兴趣自然还是在自家的事情之上。
但星离说没有。
出家人不打诳语。星离说没有的时候,那一丝假意,一下就被张月崂看出来了。
“好星离,这个幽昙,是不是我母亲当年的仇敌,她是来故意做梗的,对吗?”
这是张月崂内心真实的猜测。
他左右央求,星离缄口不言了,这下把张月崂逼得抓狂。
“你是不是得了她两万年的修为,所以……”月崂一急,口不择言。
星离被他冤枉,心下吃痛,不肯回应。
“你俩好好的,到底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非要整日嘟嘴甩脸,没个正形。”
王雨生看不过去,走出来高声了一句。星离觉得不妥,拉着他把话说了,实在是要说的太多,她难以比划,便说与了雨生,问雨生:“事情如此,也要告诉他吗?”
雨生叹气:
“星离啊星离,你总是为他着想,但是这种事情,作为一个男子,当然希望能够自己的女眷凡事与自己不隔二心,你这么大的事情不给他讲,自己将做何处置?”
“那说给他听,他不是会难过吗?”
“难过比糊涂强啊,比猜忌好啊!你呀!于他口不能言,那我去说,可否?”
“好。”星离听了雨生意见,让他去说。
雨生拉过月崂,将星离所说一一告知。话一说完,月崂便颜色大变。
他不仅气那幽昙妄议其母,更气星离将此事说与旁人。
于是不发一语,拎起手中轻剑,便在院中一阵发泄,顿时树叶飘零,一地狼藉。
星离提剑阻拦,月崂更是揪住不放。二人不为何故,平白地就这样交起手来。
月崂心中有气,招数越发凌厉,星离并不存心更他对手,瞬间落了下风。
眼见月崂贸然刺出的一剑,就要刺中星离,雨生冲上前一剑挑开,月崂下意识反刺一剑,直接挑去雨生一段衣角。
“月崂,你冷静!”雨生着急大喊。
月崂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更是怒气上升,眼底蓝色幽光渐起,暴戾之气溢于言表。
“若是慕梨子在就好了!”星离心中大叹。
是的,从来月崂的戾气就是靠慕梨子的清爽之气来掩盖的。
“我在呢!”说罢,一声女声在耳旁响起,来人正是鬼马精灵的慕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