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进林时,朝似清点着手上的武器和工具。三把药锄,一把长剪,两卷麻绳,九尺长麻布,三对铁齿,十余火折子,两枚火石,一包袱干饼,三壶清水。
朝似叮嘱着晚霞:“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干饼和水要好好保存着。”一想到不知道进去几日,万一丢掉了干粮,说不定会在哪个泥坑中饿死。
“小姐,可要雇几位壮汉?”
“那便雇一位看着憨厚老实的。”朝似犹豫了一刻后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两银子交给晚霞。
晚霞走走停停,瞅了白天才抓住一个,向朝似喊道。
“小姐!我觉着这个瞧着好看!”朝似闻言,抬眼看过去。
是个少年,皮肤不算太黑,面容清秀,是精壮老实的。
确实好看,朝似暗想。打量少年的同时,余光瞥到了腰间别着的一把剑,剑套上隐约刻着一朵锦云,这是石方寺的标志。
“那就雇这位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阿盛,多谢小姐抬爱。”少年双手抱拳道。
“人既然雇好了,帮阿盛置办点干粮和水,便启程吧。”
阿盛连忙拿过朝似和晚霞身上的包袱:“小姐,还是让小的来背吧。”朝似也不强留,点了点头。
洪轩听到雇好了人,就指了一个方向打算从那边进林。
林子周围有着一股子清凉幽静之感,好似和林外与世隔绝一般。
晚霞一进林子就到处打量着花花草草,忽的眼睛一亮,看样子是瞧上了一株。
晚霞到处打量着花花草草,眼睛一亮,看样子是瞧上了一株。
“诶?小洪子,那个长着像鸟嘴一样的花瓣是什么啊,看着格外有趣,我去摘一朵留个纪念。”晚霞刚想着摘下来给小姐别在发髻上好做个装饰,还没来得及迈下第一步,一个手臂拦在了她面前。
“药林深不可测,万一碰到什么有毒的怎么办?”朝似佯装生气道。
“你们别这么紧张,这是尖嘴花,会分泌甜浆,摘上几朵,后面万一食物不够,我们就打猎,刷上甜浆烘烤,便是人间独有的美味”,洪轩想到这儿,便咽了一口口水。
“对了,为了防止我们四人走丢,我买了四个铃铛,各自拴在手上吧。”朝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挂在红绳上的铃铛,铃铛随着朝似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竟有一丝沁人心脾的意味。
“听摊主说,这个铃铛有共鸣的作用,只要一个响方圆一里内的铃铛都能给出回应。”说罢,朝似便给三人都带上了铃铛。朝似一只手扣不上红绳上的环扣,便拴在了羊皮靴上。铃铛随着走路时的摆动,不时传来阵阵声响。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空的包袱早已装满了药草。
天空呈一片紫橙变幻,点缀轻柔缥缈的云彩,即是晚霞。
“看来今天是不能等到雨了,洪大神医的天象看来有一些不靠谱啊。夏日夜晚黑的迟,趁还没完全黑下来,树林白日的温度又和夜晚的温度相差甚大,先找个暖和的地方生火吧。”朝似折下挡在跟前的树枝,向树林深处望去,那树林深处就像一个吃人的窟窿,深不可测,且危机四伏。
“我和阿盛一起,晚霞就和洪神医一起,我们分头去找洞穴。”朝似看似温柔的微笑下,确是没有给洪轩一点辩解的机会,毫不留情的说道。
“谨遵小姐命令。”晚霞得到了收拾洪轩的机会,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笑意,一下子就揪住了洪轩的耳朵,向相反方向走去。
待另外二人走远后,朝似收了表情,目光飘向阿盛。
“阿盛,我们边走边说。”朝似注意到了他的佩剑,便特意跟阿盛一起走,想着能询问些什么出来。
阿盛掩饰住眼中的惊讶,道:“小姐莫不是早就注意到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朝似蹲在一株药草前,一手拂过药草上的露珠。
“小姐如此表现,是在诈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单凭你的气质也能猜出一二。”朝似忽悠人从来不打草稿,一副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我信的语气。
“既然小姐雇了我,从进林到出林为止,在下都会毫无保留。在下原名方盛武,原先乃石方寺无尘道长的弟子,不过这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在下因为打了师兄被逐出了师门,流落世间十余载,现今靠雇佣做活。”反倒阿盛被朝似地行为气笑了,出乎意外的全盘托出。
“十年前?那么石方寺当时走水的事儿你也一清二楚了?”朝似收回停在空中的想要迈出下一步的脚,心头一紧,回头看向阿盛,拽着他的手腕问道。
“没有很清楚,不过大致还是从师姐那儿了解到的。一户官家小姐被困在寺中的庙堂,庙堂周围全是干草,从外面被点上了火,幸亏庙堂中有洒水清尘的水缸,那户小姐才得以保全了性命,听说那位小姐也不过五六岁,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冻得发抖,险些被淹死在水缸里,至今还没有找到纵火的凶手。不过小姐为何知道这件事儿?”阿盛被朝似盯得有些害怕,见一直都带着微笑的朝似露出这种神情,惊讶中带着不解。
“一时好奇罢了,这件事儿先别对其他人说起,当年这件事还没结案,胡乱说会引来骚动的。等我们采到了药材之后你便跟我去京城罢,我与石方寺还算熟,左右你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干这个的,到哪干也没所谓了。”朝似此时就有一种帮青楼里的妙龄女子赎身的错觉。
“看来小姐并不愿多说,那便罢了,京城是个好地方,小姐跟商贩说一声便可,本就是给个找活路子的中间人。”阿盛心神理会也没追问下去,答应的很爽快,因为从朝似支开二人的做法上就看出了一些不可言语的秘密。
朝似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后,遂从袖中掏出了五两银子给他。
“这是赏银,不必还我,权当你的爽快给你带来的好处。行了,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必继续走了,回头吧,后面有一个山洞,在那个插了红花的巨石后面。”阿盛也不客气,一接过就揣在了怀中。
朝似不算敏捷的爬上了一棵树,在一个树枝上坐着,轻轻晃动着脚上的铃铛,清脆的声响给寂静的树林增添了一抹淡淡慰藉。
此时,谢喻之才刚刚快马加鞭赶到栗州县,见天色不早,寻了一家客栈歇脚。
“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哟,瞧这两位也是从京城来的吧,难道栗州县的灯节如此出名?看来我这小店得多建点住店的客房了。”掌柜的招呼着谢喻之和云飞。
“住店,两间安静的。”谢喻之看了一眼云飞,云飞收到指令,就立马掏出了五两银子给掌柜。
“好嘞,二位随我来。”掌柜吹了吹银子上的灰尘,又用袖子擦了几下,终于心满意足地将银子放在了存钱的铁盒中。向楼梯那伸了伸手,领着二人去了四楼客房。
林中。
半柱香刚过,两个打闹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小姐可是找到了洞穴?我们二人晃悠半天,连个狗洞都不曾瞧见,正要原路返回就听见了铃铛声就赶回来了。”
“小姐,你这丫鬟也太粗鲁了,刚一听见铃铛声就抓着我跑回来了,我当时还在喝水,差点一口水噎死。”洪轩见了朝似,顺了顺气,放下包袱,瘫坐在地上,只听见洪轩埋怨道。
“奴婢这不是担心小姐吗?”晚霞不满洪轩的说法,反驳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进去吧。”朝似掐断了二人之间摩擦着的火花,一边推着晚霞,一边招呼阿盛把摊在地上的烂泥扶起来。阿盛把洪轩拉了起来,扛着进了洞穴。
朝似拿了一根火折子上下打探了一番,确定没有蝙蝠了,就盘腿坐在了地上。
“洞外就有一些树枝,捡进来生火吧。另外用石头将洞穴堵住,明日再推开就行。应当还记得在树林不能做的事吧,不能明火,眼下也只能做到明火不被发现了,不然晚上温度一降就容易染上风寒。”朝似一脸担忧地看着洞外已然变暗的视野,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看着月光透过树叶,照在别处的影子,朝似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当生起了火后,四人用石头将洞口堵住。随后围坐在篝火旁,看着架在火上的兔肉,一旁的尖嘴花的甜浆已经被刷在了兔肉上面,传出了一股香气。
四人等着兔肉考好后,一口干饼一口肉一口水,可惜的是没有酒,如若有酒,那更是在野外独有的享受了。
用完吃食后,朝似清点着已经用掉的干粮和今天采摘的药草。清点完后,已然是深夜。
朝似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周围只剩下劳累了一天的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堵住洞口的巨石若有所思,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几滴雨水打在巨石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即使如此,也惊扰不到几人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