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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事

自此之后,张离兄妹二人便在洪天赐府上安顿下来,终于有了栖身之地,在这战祸横飞,人命如草芥的年月,比之世间无数仍在战祸中挣扎的流民,境遇不知要强了多少,张离心中深感万幸,饮水思源,更是对洪天赐夫妇感恩戴德。

而洪天赐为拖延奋勇营筹建之事,至那日返回家中之后,就避而不朝,称病家中,每日只是陪妻逗女,倒是难得的享受几日天伦之乐,小雁蓉年纪幼小,虽然初时每日哭闹,要找母亲,但毕竟年纪尚幼,还未到记事的年纪,洪天赐夫妇对她百依百顺,每日里又寻着花样逗她,又有张离这个哥哥陪伴,渐渐也便将丧母之痛淡忘。

张离每日里看着夫妇二人对妹妹不离左右,细心呵护,喜爱之情发乎于心,真的是将小雁蓉视为己出,而小雁蓉与夫妇二人耳鬓厮磨日久,隔阂渐去,心中也日渐接受了洪天赐夫妇,也待二人如父如母一般。一时心中不免患得患失,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自己将妹妹所托非人,庆幸妹妹自此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时过一月,洪天赐选了个吉日,开祠告祖,将张离的妹妹张雁蓉,纳入了洪家户籍,但在名讳上却只是改了姓氏,并未更名,以此纪念张离已故双亲,为此张离心中也是颇为感激。

洪天赐夫妇膝下空空多年,如今添了一女,自然是视其如珍宝一般,将小雁蓉视为己出,更是在府中大排筵宴,遍邀亲朋同僚共贺,洪府上下一时喜气盈盈,一派热闹景像。

洪天赐乃汾阳王重臣,朝中同僚故旧自是无数,值此大喜之日,登门贺喜之人自是络绎不绝,汾阳王王术也亲赐恩典,因洪天赐已是位极人臣,已是武将之首,封无可封,便赐了小雁蓉诰命,加封了郡主之衔,以示荣宠。

是夜,张离抱着妹妹雁蓉在花厅内看星星,仰望星空,繁星璀璨,小雁蓉突然问张离:“哥哥我们可以一直住这里吗?”

“蓉儿喜欢住在这里吗?”

“蓉儿喜欢,蓉儿不喜欢以前的破房子,里边有石头人都长得好凶,雁蓉看着害怕,住在这里有黎娘娘,黎娘娘对蓉儿好,每日里都给蓉儿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蓉儿喜欢黎娘娘,就是就是……”说到这里嘴里囁囁,低声抽泣说道:“蓉儿有些想娘娘了,不知道娘娘一个人睡在那里会不会冷?娘娘是不要蓉儿了吗?蓉儿已经快记不起娘娘的样子了。”

张离怜惜的摸了摸妹妹的头,眼中也不自觉有些湿润,哽咽说道:“不会的,娘娘怎么会不要蓉儿呢,蓉儿这么乖,娘娘只是去找爹爹了,他们现在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蓉儿呢?”

听到这里,小雁蓉抬起头惊奇看了张离一眼,然后转头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夜空,嘴里急切地说:“爹爹和娘娘在哪里,哥哥你快指给雁蓉看。”

张离便指着两颗最亮的星星对她说道:“你看那里,那里最亮的两颗星就是爹爹和娘娘,他们对着你眨眼呢。”

小雁蓉顺着张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两颗极明亮的星星,在夜空中一闪闪,拍着手高兴地叫道:“哥哥我看到了,我看到爹爹和娘娘对我眨眼了。”然后对着夜空大声说道:“爹爹,娘娘,蓉儿看到你们了,雁蓉一定会听哥哥的话,不会淘气,你们也要乖哦,每天晚上都要来看我。”

张离宠溺地用力抱了抱了雁蓉,轻声说道:“他们听到了,他们会永远陪着蓉儿的。”

此时洪天赐夫妇正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张离兄妹,黎氏依偎在兴天赐怀中,轻声说道:“夫君,妾身也有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至从雁蓉来到府中,感觉每日都过的好开心,如果日子一直都是这般,该有多好。”

洪天赐定定看着远处的两兄妹,半晌之后才轻叹了口气道:“为夫又何偿不想如此,只是身在庙堂,王命难为,王上命我明日入宫见驾。”

黎氏听言,从洪天赐怀中轻轻挣起身子,默默看着洪天赐问道:“大王宣你入宫了?这是何时之事?可是还是奋勇军之事?”

洪天赐微微点了点头道:“今日宫里栗公公除了带来王上恩奖,还传来了大王的口谕,私下里对我说,王上对我连日来避而不朝,颇有微词,看来躲是躲不过了。”

黎氏听罢,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黛眉微锁,却又听洪天赐笑道:“今日大喜之日,何必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夫人不必为我挂心,为夫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此等小事,何须挂齿,一切待我明是见驾之后自有分晓,王上与我君臣相交多年,定会听我良言相劝。”

黎氏还欲再说,洪天赐向她一摆手说道:“夫人不必再为为夫伤神,为夫自有应对之法。”说罢看了看不远处的张离,转而又说道:“为夫倒是另有一事相烦夫人。”

“夫君可说的是张离?”黎氏会心一笑,接口问道。

洪天赐闻言微微一笑,赞道:“夫人果然蕙质兰心,知我者夫人也。”转而看着黎氏,颇为郑重地说道:“经此一月,以为夫对此子观察,这张离根骨极佳,实是传承为夫功法的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此子品行纯良,为夫可说是对其寄于厚望。”说到此处顿了顿,又沉吟说道:“只是毕竟相处时日尚浅,人心难测,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套传功法绝不能传入宵小无良之辈手中,不然为祸不浅,所以此子品行倒底如何,尚需时日考量,可惜明日为夫就要离府,此一去尚不知归期,所以此事只得有劳夫人了。”

黎氏听言缓缓点头,柔声道:“夫君只管放心,妾身定不负夫君所托。”

洪天赐点了点头,对自家夫人的识人之能自然是相当放心,一时不由心情大好,向着不远处的小雁蓉招手唤道:“蓉儿来,到为父这里来。”说罢便向着张离兄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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