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冯锡在濮源城的家中,含香见自己夫君带回一个后生,心知是他同僚,待冯锡向她介绍来人便是张离,果然吓了一跳,但也只是微一失色,便已恢复常态,张离见她果如冯锡说的一般,对自己“死而复生”之事,只是稍有失态,未曾像市井愚妇那般大惊小怪,果然是有些见识,不由也啧啧称奇。
当下夫妇二人撤去家中灵堂,张落酒席,含香避嫌,不愿与他二人同桌,张离也不便多让,冯锡自也由得她去,二人便在冯锡家中开怀畅饮,酒过三巡,冯锡这才问起张离事情经过,张离也不隐瞒,将实情道与冯锡,当他讲到李君道击杀赵元基后,得到一个羊脂玉瓶时,刚巧含香为他二人温酒进来,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目光一阵闪烁,就此驻足在桌旁,细听张离讲述。
他二人一个讲的兴起,一个听的入神,均未注意到含香的失态。
待张离讲罢事情整个经过,听得冯锡一阵唏嘘,口中大骂张宝与于吉二人,这时才注意到,含香不知何时已经立于桌边,也不以为意,笑着便伸手去接含香手中酒壶,一接之下竟是凉的,不禁奇道:“妹子,你忘记温酒了?”他夫妻二人成亲几月,改不了旧时称呼,仍互以大哥与妹子相称
含香被他一叫,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酒壶,尴尬一笑说道:“……奴家一时拿错了酒壶,大哥与叔叔稍候,奴家这就重新取酒来。”说罢急忙退出。
二人均以为是她大意,也不以为意,冯锡又向张离问道:“那按兄弟这么一说,这位李生先真的是位活神仙了?怪不得往日下墓,屡屡能化险为夷,敢情一直有这位神仙护佑,日后若有机会,兄弟一定替俺谢谢李神仙。”
张离闻言一笑,随即又怅然叹息道:“如今李先生已受伤闭关,小弟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冯锡不由连称可惜,再问李君道洞府所在,想要亲自上门拜谢,张离虽不防他,却也不想过多透露李君道信息,只推说不知,冯锡便也不再多问,转而言说其它,门外侧耳倾听的含香,听着二人至此转了话头,不再言及李君道之事,不由得一阵皱眉跺脚,最终无奈转身离开。
二人直喝到夕阳西下之时,张离才起身告辞,夫妇二人劝张离在家中留宿,张离推说还有私事要办,执意要走,几番推辞之后,夫妇二人这才作罢。
离了冯锡家,张离便直奔着洪府而去,洪府门房一见是张离回来,急报与夫人,黎氏与雁蓉乍见张离回来,自是喜不自胜,三人厅中叙话,张离得知府上一切安好,便也放心,当晚即在洪府留宿,依旧住在初入洪府之时,住过的那间前院偏房。
……
当夜,张离在房中没有睡意,便信步来到前院洪天赐的演武场,张离一阵迷离,昔日师傅在此传功景像还有如昨日,如今虽是景色依旧,却已物似人非。
正当张离感怀之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猛然回头,身后已矗立一名黑衣蒙面的女子,张离心中一紧,瞬即想到师娘与妹妹的安危,还未及出口喝问女子来历,那黑衣女子便已先冷声问道:“那李君道今在何处?”
张离听她出言相问李君道,不由先放下一半心来,看来这女子应是冲着自己而来,师娘与妹妹应该无恙,只是她如此隐藏身形,询问李君道下落,看来是敌非友,而且能避开府内众多护卫,寻到自己,身手应是不凡。
当下暗自戒备,冷声回问道:“尊驾夜闯将军府,就是为了询问在下李先生之事?”
“不错,你若能如实相告那李君道的行踪,我自当就此退去,绝不会与你为难。”
张离听言微微冷笑道:“只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李先生今在何处,在下也不曾知晓。”
黑衣女子听后冷声道:“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若是不知你与那李君道的关系,又岂能来此找你,既然你不原说实话,就莫要怪我了。”说罢,身形一动,已如鬼魅一般欺到近前。
张离见她行动如此迅捷,也不由吃了一惊,猛然向其拍出一掌,那黑衣女子身形微晃,便已躲过,再一现身,已在其身后,伸手猛得向他后背连点数指,张离只感后背之上被点之处一阵阴寒,紧跟着这几处寒气瞬息相连,几息间,整个后背便一阵麻木,全身上下如坠冰窟,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暗道不好,急运起锻体功法相抵,这才挽住冰寒扩张之势,急忙间回身回了一拳,人已向跳出丈外。
黑衣女子见他中了自己指力,竟还能行动如常,且还有回击自保之力,心中虽惊,却不停下攻势,猛然双手一抖,两条粉色丝带由衣袖中飞出,丝带看似无力,似慢实快,张离只闻到一股微感熟悉的馨香,丝带便已袭到眼前。
馨香入鼻,张离心神一晃,感觉全身都轻了几分,心中便欲就此放弃抵抗,任由眼前黑衣女子的摆布,猛然心头一惊,记起曾在《奇草录》中,偶然看到过的一条记载。
书中记载,世间有一奇花,名为“阴月坛花”,此花日间人畜无害,只是每到夜间,便会将花粉传播出去,凭借花粉香气,吸引四周动物,但凡闻到花香,被其吸引而来的动物,均化受这阴月坛花的控制,自身失去竟识,最终沦为此花的食物,而此时丝带之上所带香气与效用,便与那《奇草录》中,对这阴月坛花的描述极为相似。
想到这里,张离猛然一咬舌尖,心头虽略有了一丝清明,身体却仍自不能自主。
黑衣女子见他仍能坚持相抗,心中也是诧异,眼中寒意渐盛,丝带挥舞不停,不断打在张离身前身后,将他整个人环绕在其中,好在张离肉身强横,虽不断受这黑衣女子丝带的攻击,却也受伤有限。
眼见黑衣女子手中丝带越舞越急,张离好似看见九天玄女,在其面前起舞,眼神渐渐迷离,又闻着鼻间馨香,只感觉身子越来越轻,仿佛整个人,都要随着面前起舞的女子,一起漂上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