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之外,冯锡一脸憨笑,向着逐渐走近的张离挥手。
张离见来的竟是冯锡,虽然有些意外,心下却也是大喜,几步迎了上去,用力抱了抱他,这才开口问道:“冯大哥如何知道小弟在此?”
冯锡还是老样子,傻傻一笑回道:“昨日去周胖子那里,偶然听说你已来到营中,今日特来寻你。”
张离笑道:“若我知道冯大哥也在奋勇营,早就去寻你了,也不用每天自己无聊,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到我屋中,你我好好叙叙。”说着,就拉着冯锡回转自己屋内。
……
二人在屋中坐定,张离细看冯锡,已比之前开朗不少,还是往日那副木纳憨厚之态,看来校场失手杀人之事,应该已经想通。
冯锡见张离盯着他看,嘿嘿傻笑道:“兄弟盯着俺看什么?莫不是哥哥脸上不干净?”说着还真伸手在脸上抹了抹。
张离一见,哈哈大笑,忙道:“冯大哥莫怪,兄弟只是久不见你,心中欢喜。”
冯锡听了也是呵呵一阵傻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笑罢,张离说起当日比武之后,冯锡的不辞而别,见冯锡神态扭捏,不禁大感诧异,好半天之后,冯锡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俺……成……成亲了……”说罢又将头低下,偷眼看张离反应。
张离一听,先是愕然了少许,然后便笑呵呵地说道:“此乃是天大的好事,哥哥又何必遮遮掩掩?只是不想哥哥竟然成亲成得这般突然,兄弟尚没来得及讨上一杯喜酒喝,未免有些可惜,仓促之间也未准备贺礼,只有在这里先恭贺哥哥小登科之喜,贺礼待日后再行补上。”
“贺礼什么的,倒是不用,有兄弟这份心意,俺就满足了。”
“不知嫂子是何方人氏?哪家的闺秀?想来应是冯大哥家中早已定下的亲事,这才办得如此仓促。”
“……不是旧识,也未曾有过婚约……就是在比武那日之后认识的……”
张离听了不禁一奇,看着冯锡眨了眨眼,这才又小心试探问道:“……那必是军中熟人介绍的?”
冯锡红着脸摇头道:“……不是的……你也不必猜了……唉……那俺便从头说与你听,你可莫要笑俺……”
见张离郑重点头,这才为他讲起当日失手杀人后的事情。
原来当日冯锡杀人之后,心情郁郁,浑浑噩噩地出了军营,竟不知不觉中,到了汾河镇,他一心找酒买醉,一头便扎进了酒楼。
他本来心情郁结,酒入愁肠,自是比平日醉得痛快,几杯下肚,便已人事不知,酒楼里的掌柜见他是个之军爷,生怕惹来了祸端,也不敢管他,由着他睡,直睡到掌灯之时,冯锡方才醒转,又向掌柜的买了些酒水,摇摇晃晃便出了店门,也不辨方向,一路边走边喝,再将一坛酒喝罢,便已是人事不知。
待冯锡再醒来时,便已是第二日破晓,入眼一片粉嫩,鼻间馨香环绕,细一打量之下,才发现自己竟睡在女子闺房之中,心中自是大惊,可想破脑袋,也回忆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到此。
正当彷徨无计之时,就听得屋门一声轻响,从屋外进来一名女子,见他醒了,向其微微一笑,冯锡更是不知所措,赶忙从塌上爬起,偷眼看了看那女子,想要问明经过,却又不敢,不由纳纳说不出话来,那女子看他慌乱,又是一声轻笑,调侃道:“看你长的人高马大,威风凛凛,却不想如此胆小。”
女子见他听言更加局促,这才轻启朱唇,笑言道:“昨日奴家见你醉倒在院门之外,不忍你夜宿街边,受那晓寒夜露之苦,这才叫人将你扶回屋中。”接着又抿嘴笑道:“你这身子沉重,怕是得有旁人几个人加起来的份量,院中几个小厮合力,才将你扶进来。”
“……谢……谢过姑娘……”冯锡这句话说得极为艰难,好似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罢之后,脸上瞬间便又涨得通红。
那女子一见,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莲步轻移,已走到冯锡近前,轻声笑问道:“军爷是打算如何相谢奴家?”口中说着,人已半倚在冯锡身上。
冯锡全身如遭雷击,猛然闪身相避,那女子失了重心,当即倒在塌上,嗔怨说道:“你就是如此相谢奴家的?奴家还会吃了你不成?”
冯锡也不敢回她话,更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一劲作揖说道:“……在下……在下多谢姑娘,日后定当……定当报答……今日实是还有军务……待日后……日后……定会登门相谢……”好不容易吭哧完这几句,再不敢多言,回身便往门外跑去,却因回身太急,一个不留神,撞在了门柱之上,带起一片哗啦乱响,耳听得身后又传来女子笑声,也顾不得管撞掉的东西,低头狼狈逃窜。
待出了那女子家院门,冯锡方才长长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想起今日还要比武,暗中记下门户位置,辩明军营方向,便头也不回得向大营而去。
冯锡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在辰时之前赶回校场,待到抽签之后,与人下场比武,由于受前日失手杀人的影响,比武中多取守势,放不开手脚,最终还是落败,只获了个靠后的名次。
等到比武结束,军中司马宣布了比武名次之后,洪天赐便与一众将官,先后对比武之人勉励一番,冯锡虽人在校场,但思绪早已飞远,满心想着得却是汾河镇中,那位不知名的女子,点将台上一众将军讲了些什么,却是半点也没听入耳,张离等人被拘之事,自也是一概不知。
待到校场各营开始散去,冯锡这才如梦方醒,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奔着汾河镇方向而去。
……
冯锡在那户人家附近隐蔽之处,偷瞧了一日,始终还是没有胆气上前叩门,到了晚上,这户人家突然开始热闹起来,形形色色不少人进出,院内也不时传出男女欢笑之声,冯锡虽不谙世事,此时,却也对那女子的身份,猜到了个大概。
如此三日,冯锡每日晌午前来,入夜离开,却是始终不敢上前,到了第四日,本已下定决心不再前来,却不想鬼使神差,又来到此地,犹豫一阵,最终发了阵狠,闷头便往院中走去。
……
冯锡人刚进院门,就迎面迎上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满脸谄笑问道:“不知军爷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是没有,就让小的就为军爷选一位可好?”
冯锡不知那女子闺名,想了想问道:“可有一位身着粉衫的姑娘?”
小厮依旧谄笑着说道:“咱这院中,穿粉衫的姑娘没有十个,倒有八个,却不知军爷要找的是哪一个?”
“……这个……她笑起来很是好看……”见小厮还是一脸茫然。
又说道:“皮肤很白……”小厮茫然依旧。
“眼睛很大……”小厮茫然如故。
冯锡抓耳挠腮地又想了半天才猛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她眼角之下,有颗黑痣……”
见小厮如梦方醒的“哦”了一声,这才长舒了口气,就听小厮笑着说道:“原来军爷找的是含香姐姐,小的这就带军爷前去,军爷请。”说罢便转身头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