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离从洪天赐处回转营房已是傍晚时分,但见营房内空无一人,想来应是冯锡带着众人出营去吃酒了,今夜又不用当值,倒是有了难得的独处机会,一时兴之所至,轻轻一跃,上了营房屋顶,长长伸了个懒腰之后,大感全身松驰,当下顺势而卧,好整以暇地头枕双臂,仰望静谧的天空中,逐渐出现的点点繁星,颇为惬意享受。
回味起不久之前,师傅演示破军八式之威,兀自心驰神往,脑中一幕幕回忆师傅的动作,心中一遍遍的做着演示模仿,暗自推敲着其中关键,顿觉茅舍顿开,一时又想到日后能凭借一身所学,与师傅并肩而战,驰骋沙场,建立一番功业,不禁又有些悠然神往,恍惚间,似已听到耳边传来金戈铁马之声,人已仿佛置身战场……
正自半梦半醒之间,猛然被一阵破空之声惊醒,坐起身形,举目四望,只看得两道光影一前一后从不远处掠过,由营中向营后琼玉山而去,不禁大感惊异,遂起身向着光影所去方向追去。
军队大营依山而建,张离所在营房正在大营最后方,一路追出大营北门,守门兵士见他身着亲兵兵服,倒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打着瞌睡。
眼见一白一灰两道光影已没入山中没了踪影,张离不禁大急,更是发足狂奔,跑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听到前方密林之中传来金铁交击之声,张离潜行到密林边缘,只见得一灰一白两道身影正在林中激斗,飞剑,法器齐出。
灰袍之人明显已不敌白衣之人,守多攻少,虽拼死抵抗,却已露出不支之像,灰袍人突然急攻几招,后跃数丈,伸手在腰间布袋一拍,便飞出一物,对着白衣人大喝道:“李君道,你莫欺人太甚,你且来看,这是何物?”
白衣人被他一喝,也停下手中攻势,站在原地微微冷笑,当看清灰袍人手之物时惊道:“竟然是元光珠?听闻此宝乃赤阳宗镇宗之宝,怎么会在你这区区凝神期修士手中?”
然后不等灰袍人答话,便已恍然道:“难怪前些时日,见赤阳宗门中多位长老出山,原来你就是那个背叛宗门,偷盗宝物下山的赤阳宗弃徒。”
灰袍人被李君道一语道破来历,脸上煞气一现,森然道:“本来只想用此物让你知难而退,现在看来,却是留你不得了。”
说着右手将元光珠祭出,左手一掐决,一道法决打在元光珠之上,只见此珠从灰袍人手中悬浮而起,停在他胸前两步之外,灰袍人双手变幻法决,道道法决打在元光珠之上,元光珠随着法决在空中旋转不停,珠体升起五色霞雾,接着生出一圈圈光晕,如水中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在灰袍人祭出此珠时,李君道就暗叫一声“不好”,手中一晃,已然多出一份古朴的竹简,向着空中一抛,竹简片片分解,在空中凝聚成一古朴战甲,套在他身上,李君道又一掐决,凭空出现一道乳白色光罩,将其罩在其中,将将作完这些,元光珠所生出的光晕已到他近前。
光晕轻轻一触光罩,笼罩于李君道周身的光罩,便如阳春白雪般层层碎裂,光晕去势不减,打在李君道身穿的战甲之上,战甲也犹如纸制之物,纷纷破碎四散,最后击在他本体上,李君道整个人像被重锺击中一般,惨叫一声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十余丈之外,无巧不巧地,落在张离所藏身矮丛的三步之地。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张离躲在暗处直看得心惊肉跳,再看三步之外的李君道也不知是死是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灰袍人见将李君道重创,当即停下法决,伸手一招,元光珠径直飞回到手中,身子晃了晃吐了一口鲜血,双腿一软,便已跪倒地,重重喘着粗气,也是狼狈之极,口中却嘿嘿狞笑着说道:“就算强行催动此宝要损失不少寿元,可从此不再受你纠缠倒也是值了。”
说着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着李君道和张离隐匿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张离眼见灰袍人越走越近,此时方才看清这灰袍人的相貌,不禁吓得魂飞天外,此人,不正是三个月之前,在汾河镇上,屠杀赵家米行满门,又打伤自己的古姓妖人,当日之后,此人便即远遁,至此没了消息,不想今日却在这里遇上,张离心中暗暗叫苦,自知实力与此人相差甚远,绝计不会是此人对手,当下只得努力放低身形,伏在矮丛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其发现。
耳听得脚步之声越来越近,喘息之声已几近可闻,张离越发紧张,手心之中满是汗水,好似连呼吸都觉困难,心中不停暗自祈祷,只盼着眼前的李君道不要真的死了,而只是诈死诱敌,最好是拼死一击之后,这两人能落得个同归与尽,好让他有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眼看灰袍人狞笑着,就要出手彻底结果掉李君道,却蓦地侧头转向张离藏身之处,脸现疑惑之色,口中轻“咦”了一声,张离心下不由一惊,瞬间后背一片冰凉,自觉应是已被发现,值此生死一发之际,反而瞬间冷静下来,心中无数念头转过,却又被其一一否定,自知再稍做犹豫,必遭这古姓妖人的毒手,当下一发狠,从肋下抽出短匕,双手紧握,有如离弦之箭,猛的射向灰袍人。
灰袍人猛见草丛之中冲出一个人来,不由一惊,刚要做出反应,来人已冲到其近前,只觉胸口一凉,一把利刃已穿胸而过,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青人,喉间发出“嗬嗬”之声,便仰面载倒,身体抽动几下,就自此气绝。
本来灰袍人实力远在张离之上,但因为马上要手刃强敌,心神激荡,又因刚刚强行催动元光珠伤了心神,才一时不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隐匿在旁的张离,直到死,也不相信,竟会被视为草芥与蝼蚁的普通武人所杀,脸上尽是不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