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洪天赐从汾河镇回转军中,便急召军中主要将领升帐议事,吩咐紧守厅门,任何人不得传唤均不得入内,吩咐妥当之后,便秘密向众将宣布了汾阳王王术组建新军奋勇营之议。
这奋勇营建军的目的,虽对外严防死守,但在军内中高层将领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此事一直由洪天赐拖着,没有正式在军议之上议过,所以一众将领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此时洪天赐突然旧事重提,众将听后无不大哗,一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均有抵触之意,唯有副将张宝一人冷眼旁观,也不与旁人搭话。
洪天赐见众将反应,也知众将心中抵触,苦笑一声道:“上命岂可不从,组建新军之事现已是势在必行,新军筹建千头万绪,在座诸位都是军中栋梁,今日召众位前来,便是商议新军组建细节,想听听你等对组建新军有何良策,众位将军,请畅所欲言,有话但说无妨。”
在座众将听得主将问计,若在平日,自是知无不答,此时却都爱惜自家名声,不愿在这奋勇营之事上轻易表态。
眼见众将眼观鼻,鼻观心,一如老僧坐定,均休了闭口禅,洪天赐也颇觉无奈,只得出言点名道:“史将军,你来说说,这下步该当如何?”
这史将军在众将同情的眼光中,犹豫站起,踌躇了半天方吭哧说道:“……末将……是个粗人,行军打仗自是不惧,……只是……只是这奋勇营有别于其他各军,……末将……末将一时也想不出这新军筹建的着手之处,还是请洪将军决断吧……”说到此处偷眼看了看主座的洪天赐,见他闭目微揉两鬓,也不说话,一时不知该坐还是该立,颇为尴尬。
厅中觉默良久,猛听得一人拍案断喝道:“要我老朱说,就不该听这上命,建什么劳什子奋勇营,诸位也不必藏着掖着,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奋勇营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俺老朱是个粗人,只知道当兵吃粮,为国打仗,让俺的部下去穿山掘地,当那土老鼠,却是想也别想,俺老朱第一个不答应。”他嗓门奇大,话音震得厅中嗡嗡作响。
此时坐于洪天赐下首的张宝,双眼微眯,斜看了他一眼,鼻中轻哼道:“朱将军,还请你慎言,你公然指摘王上,是想要造反不成?嗯?”
那朱将军不服道:“俺只是说得实情,你别诬陷俺。”
张宝听罢一阵冷笑,站起身来向洪天赐随意一拱手,便开口说道:“众位将军,各位都是国之栋梁,现今国事艰难,正是我等为大王出力分忧之时,不然要我等何用,我以为,大王组建新军之策实乃釜底抽薪之妙计,掘前朝亡国之金,以资我军之用,必可挽我军现今之颓势,众位切不可食古不化,误了我王大计。”说罢冷冷看向众将。
洪天赐听他之言眉头不禁一皱,心道:“张宝此人为人粗鄙,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定是有人暗中授意,也罢,既已无可挽回,倒不如顺水推舟。”
想到这里当即对众将道:“张宝将军此言倒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众将军如无异意,此事就依循旧历,在各营之中,挑选武艺出众,能争善战之辈,以备组建新军之用,此外,新军所需辎重,军械,先由各营抽调,待濮源调来钱粮,再为各营补充。”众将虽心有不甘,但洪天赐在军中威望极高,已然下了决断,众将也只能躬身领命。
张宝听得洪天赐下令,眼光闪动,心中暗想:“待那奋勇营组建成军,你洪天赐就等着去山里吃土吧。”
洪天赐侧头看了眼下首面现得意之色的张宝,微一思量,便洞察其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又岂会让他得意,转而又开口说道:“新军筹建千头万绪,大王虽命本将军兼任这新军的主将一职,但洪某自知能力有限,实在是分身乏术,唯今之计,只有选一能力出众的将军代为主持。”
张宝听到这里,心中暗惊:“这洪天赐难道已然知道我等谋划夺其军权之事?若新军筹建他不亲自主持,这一年多谋划之事不就全盘落空?”
只听他转头对张宝微笑说道:“既然张将军如此忠君体国,又有拳拳报国之心,这一重任就着落在张将军身上,你看可好?”
张宝干笑几声,勉强说道:“……卑职……卑职另有军务在身,又能力有限,……怕是……怕是难当此重任。”
“哎,张将军何必自谦,将军之能,三军上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正所谓能者多劳,张将军千万莫要推辞,不过,张将军两头兼顾,难免顾此失彼,确也是实情。”
张宝听得事有转圜,不禁心中一喜,正欲接话,又被洪天赐打断。
洪天赐假意沉吟了下,便即说道:“既如此,便免去张将军现有军职,出任新军副将,专伺新军筹建之事,以后你我二人同心同德,共护大王基业,岂不快哉?”
张宝轻擦额上汗珠,干笑道:“……将军一番美意,末将感激……但只怕……只怕大王未必首肯,末将还是……”
洪天赐挥手打断他话头,笑道:“本将军有便宜行事之权,此事就此决定,待来日自当再禀明大王。”
张宝有心再分辨拒绝,却本就是秃嘴笨舌之人,洪天赐又哪会给他拒绝的机会,眼见心中盘算落空,还失了现有军职,又见在座众将窃笑,一时脸涨得通红,当真又羞又气,当即离座,向洪天赐拱拱手道:“既然军议已议定,末将营中尚有军务,先行告退,少陪了。”
说罢也不等洪天赐应允,满脸煞气往厅外大步走去,刚走到议事厅门口,耳边又听得洪天赐冷哼一声道:“张将军好走,既是营中尚有军务,便当速速处理,理清了首尾,本将军自当着人与你交接,免得耽误了新军筹建。”
众将更是一阵哈哈大笑,张宝气得头上青筋暴跳,当下加快脚步,离开议事厅,心中却将洪天赐家中长辈问候了个遍。
洪天赐气走张宝,命门外值守亲兵将议事厅大门重新关好,对厅中众将道:“事不宜迟,众位将军这就回转各营,挑选武艺出众,能争善战之辈,抽调各营军械,辎重,以备组建新军之用,届时,我将亲自主持军中比武,从中挑选五百精锐组建新军。”众将见他心意已决,均叉手行礼,口应遵令,相继退出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