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张离的军旅生涯就算正式开始了,每日点卯出操,按班当值,闲暇之余,更是将洪天赐所传诸般武艺勤加苦练,日子过的得倒也忙碌充实,对于军营生活也逐渐适应。
而营内张涛等老卒,见张离虽小小年纪,却事事谦恭有礼,再加上长得英武不凡,也多生出亲近之意,平日里,亦常对其讲述些军中掌故,当值禁忌,对张离颇为照顾。
……
夏去秋来,张离参军已近三月,这一日,当值结束,回到营房,正见营房内张涛等人围着冯锡大声哄闹,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张离边解下身上护具甲胄,边扬声笑问道:“几位哥哥何事如此高兴,也说与小弟听听。”
张涛一看是张离回来了,就笑着说道:“小离子当值回来了,你这运道好,赶得刚巧,正是这冯大个子有一桩喜事,这不,哥几个正要让他请咱们去吃酒呢,你也一起来。”
“哦?冯大哥有何喜事,也说与小弟听听。”
冯锡摸着头一阵傻笑,嘴里纳纳说道:“兄弟莫听他的,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做不得准。”
旁边张涛接口说道:“怎么是做不得准?我看你是心疼这顿酒饭钱。”
“休得聒噪,冯大哥岂是吝啬之人,你当人人如你一般。”一旁韩武见他奚落冯锡,为其不平道。
“嘿,我说韩武,我看你是没有入选,心有不甘吧?”
韩武冷笑道:“我倒是心有不甘,只怕你连心有不甘的机会都没,倒在这里说我的闲话。”
张涛急道:“我那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没机会参加初试,不然哪会有冯大个子什么事。”
“大言不惭,就凭你也能和冯大哥相比?”
“我不能比,你倒比得?平日里自诩武艺高强,神力无双,到头来还不是技不如人,去丢人现眼。”
韩武一听他这话便恼了,伸手一把抓住张涛衣领,已将他提起,喝道:“你有胆再说一次?”
吴富贵是张涛同乡,平时二人关系最好,一见韩武是真的恼了,急忙打圆场道:“韩大哥,张涛他就这张臭嘴,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和他计较,兄弟代他给你赔不是,放下,快放下,莫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旁边张离与冯锡也帮忙相劝,韩武这才罢手,松开张涛,却仍对张涛怒目而视。
吴富贵直给张涛使眼色,让他给韩武道歉,张涛也自知话说的过头,怏怏说道:“韩大哥莫恼,都是小弟的不是,这厢给大哥赔礼了。”
冯锡三人又一顿劝,韩武这才脸色稍缓。
张离见场面尴尬,忙出声问道:“还不知冯大哥的喜事是什么?”
冯锡挠了挠头说道:“……前些时候岳伍长让俺去校场,说有好处给俺,俺就去了,到那之后,也不知是哪一营的官长,先是让俺练了两趟拳,又让俺举了石锁,亮了把子力气,又命俺与人马上步下比试了两场,然后就打发俺回来等消息,俺也不知道是到底是啥事,结果今日张涛就说俺中了,还让俺请吃酒……”
冯锡说的磕磕绊绊,张离也听得一知半解,不过素来知道冯锡嘴拙,便向张涛看去。
张涛嗤笑一声,说道:“哎呀,这小子都乐傻了,还是我讲与你听吧,前几日军中行文,征招精锐之士组建新军,好像是叫什么奋勇营,这不,今天发榜了,这小子位列其中,听说这新军是大王亲令组建,才招区区五百之数,选中之人都能开寻常士卒三倍的饷银,啧啧啧……你说说这傻大个子是不是祖上积德,走了大运了?该不该请咱兄弟吃酒?”
张离听张涛这么一说,方才知道事情始末,笑着接口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天大的喜事,小弟在这里为冯大哥贺喜了,小弟也讨杯水酒喝,沾沾大哥喜气。”
冯锡见张离也拿他打趣,有些忸怩地说道:“最多只能算是入围而已,俺听岳伍长说,上榜之人还需通过几日后的军中比武,优胜者方能正式确定入选。”
旁边身材臃肿的吴富贵用手捶了冯锡一拳道:“就你这体格,又有一身家传武艺,军中胜过你的又有几人,你入选已是十拿九稳之事。”几人都大笑称是。
众人笑了一阵,张离这才又问道:“这新军招募,为何小弟却没听到一丝消息?”
“还不是岳春那贼胚,见咱在军中没有甚根基,便不肯举荐咱们,冯大哥和韩大哥,家中那可是有军中背景的,他当然上赶着巴结,这贼胚当初刚入伍时还一口一个涛哥的叫着,现在当了个劳什子伍长,尾巴就翘上天了。”张涛恨恨地道。
吴富贵劝道:“咱们三个都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你又何必总是因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算了吧。”
“算了?说的轻巧,若不是他卖友求荣,告发我在营中藏酒,我又怎会平白挨了那二十鞭,若不是蒋营官为我开脱,少打了十鞭,真打满了那三十鞭,我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张离这才方知张涛与岳春的恩怨,见他越说越气愤,好似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那岳春拼命,赶忙叉开话头问道:“不知这军中比武何时举行?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机会了?”
韩武接口答道:“倒也不是,要是有营内主官推荐的,也可参加比武,而且洪将军将亲自主持,听说还会从表现出众者中,选拔新军低阶将官。”
吴富贵听张离如此问,也有意转移张涛思绪,打趣张离道:“看来小离子也有心一试呢,不过话说回来,小离子,以你这条件,也算是实力出众了,若能找一位将军为你说项,加以推荐,也不是没有机会入选。”边说还边在张离臂膀上捶了捶,感觉犹如坚石,像击在铁石上一般,不禁暗自咂舌。
张离听了也颇为心动,暗想:“现如今自己功法修习已有小成,弓马步下,军中冲杀之术也是样样娴熟,又有师傅所传的破军八式,自入军之后,与军中老卒切磋渐多,在临阵对敌之上也有了相当的经验,这军中比武,不正是自家显露身手的好机会。”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大是兴奋。
可又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去找师傅为其说项,参加比武,让他为自己徇私,会不会引起师傅不快,入伍之前,师傅可是说过不会照顾偏帮自己,想到此处,一时心中又颇为失落。
正自患得患失之间,隐约听得营房外有人喊他,出门一瞧,见是蒋鸣与岳春二人,心知张涛此时正在气头上,别在此时找岳春晦气,在蒋鸣这营官面前失了礼数,赶忙跑了出去,叉手给二人行了一礼,故意高声唱喏道:“见过蒋营官与岳伍长。”以此提醒营房内几人劝住张涛。
他却是想多了,这张涛虽然气愤,却也不敢把岳春真的如何,军中等级森严,如果他以下犯上,便不会单单只是几十鞭的事情了。
此时岳春正一脸媚笑,陪着蒋鸣说话,被张离的这一声唱喏,吓了一跳,心中不悦,斥道:“我又不聋,喊这么大声做甚。”忙又回头,笑着对蒋鸣说道:“启禀蒋营官,张离到了。”
蒋鸣看着岳春,嘿嘿一笑道:“我又不瞎,这么大一活人站在面前还能看不到?”说罢也不理一脸尴尬的岳春,对张离说道:“你随我来。”便自带着张离而去。
蒋鸣看着二人远去背影,咬牙轻声骂道:“小兔崽子,当初入营问你和蒋鸣有没有关系,你倒推个干净,没有关系,他能巴巴的跑来营房找你?日后看你岳爷怎么收拾你。”正自暗骂,猛然看见站在营房门内的张涛几人,张涛此时一脸不善,正两眼盯着他,岳春心中打了个突,哼了一声,急忙别过头去,佯装未见,加快脚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