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离在人群中央,听到那匪首问及此处,心中暗道要遭,果然,还未等他出言提醒,那卫士已然傲然接口道:“吾等皆乃洪将军府中侍卫,车中贵人乃我家主母与小姐。”
那匪首听到这里,先一愣,接着仰天一阵狂笑,直笑得有些气竭,才咬牙喘息说道:“好啊,好的很,真是踏破了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若不是洪天赐这个卑鄙小人,趁老子带兄弟出寨攻打武邱,寨内空虚,带兵破了我山寨,断老子归路,我等兄弟又哪用无家可归,如这丧家之犬一般。”说罢又是声如夜枭般的一阵大笑,嘴里喃喃道:“洪天赐啊洪天赐,你可想到有今日,可恨你破我山寨还不肯罢手,你还非要斩尽杀绝,把我等兄弟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子早就发下毒誓,与你姓洪的不共戴天,今日还真是老天开眼,既然没机会对你下手,就让我拿了你妻女,为我死去的弟兄报仇。”说罢一挥手,手下匪众已向车驾缓缓逼近。
洪府众人听那匪首话语,自知今日之事已是万难善了,护住夫人车驾,已与冲到近前的山匪战在一处。
洪天赐乃是汾阳的大将,府中的侍卫自也是精挑细选的能战之士,只是这帮山匪却也非等闲,似也非一般的贼人,彼此间进退有据,颇有章法,更像是一帮久经战阵的悍卒,那匪首更是有如成竹在胸一般,气定神闲的看着手下一众喽啰,将战圈越围越小,一点一点蚕食洪府一众侍卫。
眼看着洪府上下,已被围在车驾四周,退无可退,那匪首一挥手沙哑说道:“除却车中之人,剩下的一个不留。”
众山匪轰然领命,再不似先前缓缓逼近,牟然加快步伐,向着车驾冲来,瞬间便与洪府侍卫战在一处。
一时间兵器碰撞声,怒喝声,不断,其间还夹着伤者的哀号声,求饶声,只是这哀号求饶声刚一出口,便已戛然而止,被山匪一刀砍死。
一众府中侍卫,大都身怀武技,还能抵挡一阵,护得自身周全,可是苦了那些仆役和婢女,被这些贼人冲上来一顿砍瓜切菜,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离眼看贼人势大,一众侍卫已渐难支撑,多次想要出手相助,可又怕自己走开,没人看护车驾,让师娘和妹妹遭了不测,耳中听得洪府下人惨呼之声,身后车中也不停传来雁蓉抽泣,与黎氏的安慰声音,一时让其进退两难,心乱如麻,最终无奈,还是守在车驾前寸步不不敢离去,只是但凡有越过侍卫冲到车前的,皆被其以重手法毙之。
那匪首眼看大局已定,场中只剩下寥寥几人负隅顽抗,阴骘的脸上微现得色,审视战场,突然却发现车驾前一青年,正将近身的喽啰,一拳一个打倒在地,而倒地之人也再没爬起,也不知是死是活,有他相阻,群匪一时近不得车驾。
再细一看,这年青人脚边,已密密麻麻倒下不少自己的手下,怕是已有二十几人,或是仰面倒地,七孔流血,被震碎了心肺,或是匍匐于地,后背拱起,被打断了脊梁,均是以重手法击毙。
先前混战之时没有发现,此时才意识到,这青年实是劲敌,想要一时半刻将其拿下怕是不易,眼下激战已久,此地又离濮阳城不远,再打下去,难免会夜长梦多,横生枝节,当下心念一转,大喝道:“住手。”
众匪听得首领命令,停下攻势,缓步后撤,却还是成包围之势,将车驾和仅剩的几人围在其中。
趁此机会,仅剩的两名侍卫也退了回来,倒在车旁大口喘息,这二两人此时也是浑身浴血,周身带伤,眼看是没有再战之力了。
只听那匪首冲着张离喊道:“小子你听着,此间之事,本是大爷与那洪天赐的私仇,与旁人无干,你又何必趟这浑水,念在你年纪青青,本大爷今日便发发善心,放你一马,趁着本大爷还未改变心意,赶紧滚吧。”
张离听了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向着两个护卫轻声说道:“二位大哥暂且休息,护好夫人和小姐,余下的交给小弟即可。”言罢,便向着一众匪人而去。
这二人心下本已不存活命的想法,只求力战一死,也算报了洪天赐平日厚待之德,却不想突然柳暗花明,这平日里行事低调,任谁都觉得人畜无害的少年,突然间大发神威,以一人之力毙敌数十,竟是个高人,不禁又存了希望,都将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自觉的点头答应,以他马首是瞻,便眼看着张离向那贼首走去。
张离向前走了几步,向着那贼首微一拱手,笑了笑说道:“那就多谢寨主盛情了”顿了一下,却又故作为难地说道:“只是在下虽然想走,却怕有人不肯答应。”
那匪首听言先是一喜,后又奇道:“不知是谁不答应?”
张离看着马上的匪首,脸上笑容渐冷,寒声说道:“就怕昔日武邱县城中,那些被你无辜屠戮的百姓不肯答应,今日战死在这里的这些人更是不会答应。”话音一落,人己如脱兔般射向被众匪拱卫的匪首,其势如猛虎,其快若奔马,几个呼息,已从匪众之间碾压出一条血路,来到匪首近前,吐气开声,夹着劲风,一拳呼啸着向匪首击出。
那匪首见他来势凶猛,也不敢轻缨其锋,电光火石之间,猛得一拉马缰,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已作势立起,身体险而又险得避过张离一拳,耳听“嘭”的一声,张离一拳击在他坐骑身上,那马儿“唏律律”一声悲嘶,便不由自主地带着匪首向后疾退,直退了十几丈远,方才轰然倒下,口中吐着血沫,眼看是不活了。
群匪尽皆骇然,震惊于这一拳的威势与力道,刚刚与首领对答之间,还如邻家少年般温润,转眼间已如地府中的夜叉般凶猛,尽皆被其威势所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那匪首推开压在身上的马尸,在众人搀扶下,狼狈起身,脸上尽是阴狠之色,冷声说道:“老子好心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这小畜牲竟不知好歹。”
说罢一挥手,向着手下喽啰一挥手道:“都还愣着做甚,都给老子上,杀了这小畜牲,别坠了咱黑山贼的名头。”转头又对身边另一匪首说道:“老二,该你出手了。”
那被唤做老二的匪首,听言咧嘴一笑,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也不多话,伸手自自家坐骑上取下一把开山斧,单手倒拖着,便向正与群匪恶战的张离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