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头跟在卿哥儿身后的印染似有所觉,她抬头,直直的迎上少年的目光。
而另一边,卿哥儿在王夫子的提点之下已经知道了少年的身份,他双手平举,对着少年行了一个平礼,“在下羽邵卿,久闻宋兄之名。”
刘小胖和苏立勇也行了一个平礼。
“在下刘康。”
“在下苏立勇。”
少年收回目光,将视线移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人身上,他作揖道:“在下宋子源。”
在宋子源说完后有一瞬的静默。
羽邵卿他们是在等王夫子说话,而宋子源则是在等着他们介绍印染。
王夫子轻咳一声,将尴尬的氛围打破。
“宋小友,刚刚你不是说想要看看潍城,既然现在你与老朽的学生们已经互道了姓名,不若就让他们带你四处看看。”王夫子摸着胡子看向宋子源。
宋子源嘴角含笑,他礼貌地对着卿哥儿他们作揖,“那便有劳羽兄你们了。”
卿哥儿对宋子源的印象很好,他笑着摆了摆手,“不麻烦,能和宋兄同行是邵卿等人之幸。”
“那夫子,我们就先带宋兄先走了。”刘小胖试探性地对着王夫子说道。
王夫子好心情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去吧,你们好好招待宋小友。”
“那子源便拜别先生了。”宋子源对着王夫子弯腰作揖。
刘小胖绷着脸拉住苏立勇跟上卿哥儿他们,在距离王夫子有些距离以后,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宋子源听到刘小胖吐气的声音,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刘兄似乎格外惧怕王先生。”
许是因为年纪相仿,而且宋子源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所以刘小胖便毫不见外地吐起苦水,“宋兄有所不知,在下的功课是夫子手底下最差的,每每遇见夫子,夫子总会小测一番,故而有些紧张。”
“原是如此。”宋子源理解的点点头。
“不知宋兄想要看些什么?”苏立勇问道。
虽然他们三人对潍城甚是熟悉,但是总不可能带着宋子源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乱逛一通。
宋子源笑着摇摇头,“源今日是初到潍城,各位只管按照原先计划的做便可,源在一旁跟着。”
刘小胖是个惯会顺杆子爬的,见宋子源随意的态度,他便直接拍板,开始放开了玩。
卿哥儿是个心细的,尤其是涉及到印染的事,从刚刚开始,他便注意到,这位年少扬名的宋公子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妹妹。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宋子源打量印染的目光,他对着宋子源笑笑,“这是舍妹,她有些怕生,还望宋兄海涵。”
“是源孟浪了,不过,不知羽兄是否方便告知源令妹芳名?”
宋子源被抓包了也不尴尬,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印染的兴趣。
被卿哥儿挡住的印染闻言抬起了头,她的目光和宋子源的目光直接对上。
“羽子姝。”
印染说完便不再停留,她径直走向自己曾看到过的贩卖发簪的商贩那里。
卿哥儿才因为自己隐瞒了要去外地求学的事而惹怒了印染,此时印染自己发声,他自然不敢多言,他为印染的无理向宋子源道歉,“抱歉,舍妹有些怕生。”
“无妨,是源唐突了。”
宋子源看着已经走到商贩的摊子前停下的印染,眼中隐隐闪过一道光。
卿哥儿领着宋子源往印染的方向走去。
印染正在看着发簪的样式,想着自己再回去加工一番,好作为礼物。
这时,她的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站了一个她熟悉却也陌生的人。
印染手里拿发簪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放下发簪,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子姝妹妹。”容承对着印染笑了笑。
“诶,容承,你怎么在此处。”卿哥儿带着宋子源走近。
容承循着声音看向卿哥儿,“有些烦闷,便出来走走,邵卿,没想到遇见你们了。”
印染不动声色地往卿哥儿的方向退了退。
容承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的确,平日里难得见你出来。”卿哥儿和容承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说话也随意。
容承看向跟在卿哥儿身后的宋子源,略带些疑惑,“不知,这位是?”
“哦,这是恒城宋家的宋兄,宋子源,”卿哥儿对着容承介绍道,“这是容承,也是王夫子的学生。”
宋子源对着容承作揖,“在下宋子源。”
容承也对着宋子源行了个平礼,“在下容承,久仰宋兄之名。”
相互寒暄之后,卿哥儿便将视线移到了印染身上,“妹妹,如何?可找到心仪的了?”
印染将看上的那个发簪递给商贩,示意卿哥儿结账,“好了,可以走了。”
卿哥儿把钱给了商贩,便牵着印染的手,见她没有拒绝,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那我们再看看别的,你帮哥哥参考参考。”卿哥儿拉着印染往他处走去,他对着站在旁边的容承说道:“容承,我们还有些事,便不与你多聊了。”
容承点点头,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他捏紧了手里的东西,默默地将它放回了袖袋,然后才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卿哥儿和刘小胖他们会合,因为后面跟着宋子源,所以也没办法再像平日里一般放肆。
逛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卿哥儿他才和刘小胖他们道别。
卿哥儿带着印染将宋子源送回了他暂住的客栈。
“今日多谢羽兄了,待羽兄到达恒城,源定带着羽兄好好观赏一番。”宋子源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邵卿就先谢过宋兄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先带舍妹回去了,回见。”
卿哥儿和宋子源互相作揖道别。
印染跟着卿哥儿离开,她牵着卿哥儿的手微微转头看向客栈。
只是一瞬,她便不在意地转回了头。
整个下午,她虽然看出宋子源身上有她自己的因果,却始终看不透。
无论是什么,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好也罢,坏也罢,这些始终是她亲身经历的东西,总好过虚无。
宋子源进入客栈以后便被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迎了进去。
待进入房间,宋子源才有些虚弱的咳了起来。
房内等了许久的小厮将手中熬好的药端到宋子源面前。
宋子源平复了一会儿,接过小厮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他的动作流畅熟悉,显然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小厮接过空碗,这才有些疑惑地问道:“公子为何要跟着那些生人逛这般久?就算是中途归来,他们想来也是不会介意的。”
宋子源有些虚弱地摇摇头,眉心的红痣在苍白的唇色映衬下显得愈发猩红。
“自然是有些疑惑需要解答。”不过有那样一个警惕的兄长,这个疑惑一时之间恐是无法解答了。
“公子想要解惑自然是好,只是还得注意些身体。若是身子垮了,再多的疑惑解了也无用。”
护卫是自幼在宋家长大的,本就年长宋子源,加上和他的关系也不菲,故而说话也没有太多的禁忌。
“荆仲,此言差矣,心有所惑,解之,于身亦有豁然之用,若百惑存积,心中郁结,岂不更伤根本?”宋子源有些虚弱地对着荆仲摇了摇头。
“仲才疏学浅,自然是说不过公子的,仲只知道,万事当以公子的身体为重。”荆仲不与宋子源多做辩论,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
宋子源显然是习惯了的,听见荆仲的话也没有不悦,他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
“我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去用膳吧,我的膳食晚些时候再送上来。”
“是,那仲就先退下了,公子若有吩咐,只管说,仲会安排人在门外守着。”
荆仲抱拳带着小厮退下。
宋子源已经躺下,他闭着眼睛静静地思考着。
羽子姝,姝,形貌倒是相衬,只是这性子却并无柔顺之感。
罢了,来日方长,我总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