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前的官道上,昏死过去的樊无争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官道上,一眼便可望到尽头,很是空荡萧肃。
这一点其实很奇怪,因为正常来说,每个族人在这个点都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从这里走回家。
可现在这里竟是空无一人,只剩下管道旁的柳树,因为秋风拂过而发出簌簌的声音。
就在这时,有一道奇怪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听起来既像是灯绳被点燃的声音,又有些像柴堆里忽然冒出火来。总是,那是火的声音。
再看那声音起处,竟是来自樊无争胸前那鲜血淋漓的伤口!
只见有数道黑色的火苗出现在了那些鲜红的血肉上面,然后开始缓缓燃烧起来。
火苗逐渐升腾而起,火势渐长,竟慢慢变成了熊熊燃烧的黑炎。
令人惊异的画面发生了——
在那些黑炎燃烧时候,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处,不断在发出一些像是有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而再细看,竟是有新生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出来!
这是什么火焰?!
竟真的能够肉白骨?
樊无争胸前的伤口在那黑炎之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而终于在数十息之后,那里再也没淌落一滴鲜血。
“嗯......”
这是昏死过去的樊无争忽然皱了皱眉头,仿佛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呼。
而下一刻,他就被这痛楚生生地痛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樊族领地上方、暮色如血的天空,以及体内揪心般的痛楚。
“好疼!”樊无争下意识地捂住了疼痛的腹部,低头看去。
他的表情先是怔住,因为他看见了自己染血的素衣,以及身下的一滩殷红的血泊。然后慢慢的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下和后背都感觉有些湿润,原来是躺在了一大片鲜血上。
不过接下来,他看着有鲜血顺着自己的腹部流淌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不是,这血...好像是我的?”
他立马撩起上衣,只见自己腹部上满是残留、初步干涸的血迹,而在自己胸口,则是有一处地方的皮肤竟极其粉嫩、白皙,显得无比突兀。
看见胸口的那处粉嫩的皮肤时,樊无争终于是一点一点地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来。
他被伏击的事情。
旋即,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煞白和铁青起来,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眼底开始流露出恐惧的情绪。
“谁要杀我?”
樊无争忍不住地想到,很快,他就回忆起他在倒下前,在瓦顶上看到的那道黑影。
但很快,他的脑海中,便被另一道令人更加恐惧的想法所占据——
若是在此时,那位黑影忽然折返怎么办?
樊无争此时腹中疼痛交加,有如千万把刀刃在同时切割着他的体内,现在他这种状态,可没有办法直面一位杀手。
于是樊无争立马生出了离开此地的想法。
他咬了咬牙,顶着疼痛坐了起来,然手长身而起。他这时才留意到不远处仍然紧闭的府邸大门,以及空荡无人的街道。
不知为何,樊无争看着这一幕,身体忽然僵住。
因为他看着这条平日熙熙攘攘、此时却空空荡荡的官道,脑海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樊无争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神里有着惊惧和怒意。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
......
片刻后,樊无争才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位杀手随时说不准随时有可能折返,而此时那道紧闭的府邸大门里面,都不知道是安是危,而他身处在漩涡的中心,留在这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先离开再说!”
于是,他捂着腹部,扶着灰墙,一步一步地朝着樊族领地外走去。
他要走到一个确定无人的地方,先逃离这里再想其他事情。
暮色如血,樊无争单薄的身影走在血红的暮色中,在官道上拉出了一道很长的阴影。
他越是往外走,脸色越是苍白,紧抿的双唇毫无血色。
不只是因为体内的疼痛,而更多的原因是,他发现整条街道真的没有人。
甚至说,在附近他看不到一个人。
整件事说来很是诡异,让人难以置信——樊族作为统治黑炎域的大家族之一,如今其领地像是座空城一样。
这让樊无争又笃信了一分他刚刚生出的那个猜测。
他得出那个猜测的逻辑过程其实很没有道理,更不如说是他的直觉,但若是将眼前见到的一切去逆推,那个猜测反而具有一定的可能性。
“算了,先到那个地方再说。”
樊无争努力摆脱脑海里那个可怕的想法,眼下还是先确保自己安全要紧。
数刻钟后,他接近走出了樊族的领地,来到了领地的边缘地带。
这里是一片平原,而他想去的那个地方就在这里——
一座家族的地下洞穴。
又或者可以称之为,樊族的祖地。
......
......
这座祖地,据说它的历史极其悠久,是从久远的【圣上年代】遗传下来的历史遗物。
但这里的具体位置,樊族内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因为这是只有每任樊族族长才能知道的密辛。
历代族长在上任前,都会接到一条代代相传的告诫。告诫说,族长要誓死守护这处祖地,万所不辞。
而历代的族长初时一听这地方竟是如此之重要、神秘,纷纷忍不住前来探查一番,但最终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兴趣缺缺地无功而返。
因为这座祖地里,除了立了几座巨大的石像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且那些矗立的石像,除了年份久远了一些,并无多大价值。
也因此,这座祖地就渐渐地被遗弃了。
这些年,樊族的族长府已经几经迁移。从最开始的依祖地而建,到了现在,叔叔的府邸已经移到了离这极远的地方,看起来,已经完全无视了那条代代相传的祖训。
樊无争心想,保密,可能就是叔叔现在对这祖地的仅有守护方式。
他记得叔叔在来过这里之后,回去后便与他妻子破口大骂,说这祖地怎么尽是些废石头,竟如此一文不值。
而当时樊无争还住在府邸,还未到十五岁,而那番谈话,恰巧被他听了进去
“唉。”
樊无争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这座罕有人知、罕有人来、被叔叔所唾弃的祖地,此刻竟成为了他最好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