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无争抬脚踢开了脚下堆积的沙土和杂草,在那里,露出了一道陷在地面里的铁门。
那铁门上面生满了暗红色的铁锈,甚至没有上锁,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理了。但樊无争对这一点也并没有感到奇怪。
他蹲下身来,抓住铁板的边缘,然后一把扯了开来。
沙石簌簌地朝地底落下,露出了一条漆黑、通向地底下的漆黑石阶。
樊无争没有犹豫,走了下去。
......
......
石阶通道漆黑且狭窄,只能容许一人弯着身通过。
樊无争不得不矮着身子缓步行走。他此时腹中疼痛交加,刚在一路走来的时候,他稍微动一动都能痛得他龇牙咧嘴,此时弯着身子更是感觉腹中有千万把利刃在同时做动。
“痛痛痛...”
他不得不苦着脸缓步前行,这里果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他走了不久,吸入鼻腔的,尽是些潮湿、铁青的古怪味道。
而当他都到石阶的尽头时,头顶忽然“高”起来,空间变得无比空旷。
“这就是...祖地吗?”
樊无争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空旷、稍稍敞亮的地下空间处。
在这地下空间的中央,坐落着一座宽广、高于地面一阶的石台。石台的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却不知名的文字。
而最为显眼的,莫过于立在那石台上的四座高大的石像了。
樊无争看了那些石像一眼,心想那道传闻果然不假,祖地的历史果然极其悠久——
那些石像的头颅处,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中,变得看不出清晰的五官了,上面还充满了岁月苍茫的痕迹。
换做平时,他还可能会生出好奇心在这里好好看上一看,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此刻没有那个心情。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安全的地方呆着,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是,他走到石台上,倚着高大的石像,坐了下来。
......
......
“呼...”
才坐下,樊无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自从刚才从族长府门前醒来后,他便顶着腹中极大的痛苦,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里,一刻都没有停歇。
他撩起上衣,想仔细看看自己“伤势”如何,可这一看,却把他看怔住了。
只见在他上衣之下,除去腹部残留着大量干涸的血迹之外,竟是找不到一处伤口。就连先前被穿胸而过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生白皙的肌肤。
“既然无伤口,那这痛楚是从哪里来?”樊无争很是费解。
于是他闭上眼,沉下心来。而这一次,他渐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痛楚确确实实是来自他的腹中。
但这让感到更加奇怪了——
明明是胸前中的刀,怎么腹部里面会有疼痛?
樊无争脸上流露出浓浓的费解情绪,看向了前方,心想为什...忽然,樊无争再次愣住。
只见在他目光所至之处,有几滴暗红色的血渍,像是沿着一条直线在地面上散开,就像一朵夺绽开的梅花。
而那条淡淡的血红直线朝着石阶的方向一直延伸而去。
那是他来的方向。
那些是他的血。
......
......
樊无争猛地低头,最终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上那件被鲜血浸湿的上衣上,想来那些血迹就是从这上面淌落的。
他记得他在族长府门前醒来的时候就莫名地止了血,但他没想到的是,先前被鲜血浸染的上衣竟是仍在悄然滴血!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若是若是有人循着那些血迹,一路寻来的话......
若假设是最坏的情况,寻来的那个人是那个杀手的话......
想到这里,樊无争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该死,刚才应该多留意身后的!”
樊无争忍不住捶胸顿足地道。
但无论他如何懊悔,此地已经是不能再呆了。
“他娘的,又要走了!”
樊无争想到自己山长水远地赶到这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要离开,他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站起身来,脱掉上衣,恼怒地将这湿毛巾一样的事物扔到了一旁,朝着石阶上走去。
......
......
然而,樊无争没有看见的是,在他刚才坐着的那里,已经在地面上滴落了不少的血迹。
而下一刻,那些血迹竟缓缓地“融入”了地面。
仿佛感应到了这些,石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竟纷纷亮起了金色的微光!看着就像是沾了金箔的笔写下的文字。
同时,石台上那四座石像也出现了异动——
那四座石像的头颅,本在岁月风化下,都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本来的模样了,但在石台上的文字亮起的时候,这四座石像的头颅竟同时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些眼睛睁开后,流露出一丝茫然,而下一刻,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逐渐离开的樊无争的背影身上。
“我们等待的,就是这个少年吗...”
那些石像用没有声音的方式交流着。
“应该是了...血脉里的味道不会错...”
“那就给他吧...”
无声的话音刚落,那些石台上的金光、石像金色的眼睛都同时黯淡了下去,光芒不再,彻底敛没。
但下一刻,自四座石像和底下的石台处,竟缓缓渗出了无数丝缕状的黑气!
那些黑气接触空气后,顿了顿,似乎在嗅着什么,然后他们忽然齐齐的朝着樊无争的背影掠去!
黑气很快便来到了樊无争的后背,然后竟无声地进入了樊无争的体内。
而樊无争背对着这里,没有发现这一切。
......
......
......
......
越往外走,樊无争面色愈加惨白。
因为他看见来路的石阶处,散开的血渍像沿路的标记般,显眼异常。
先前他可能还抱有一丝侥幸,但看见这一幕后,他已经确定了,若是有心人顺着这些摸过来的话,一定能找到这里。
这时,他感觉眼底下似乎看见了丝丝缕缕的黑色东西。
他下意识地低头,往胸前看去,然后他懵了,目光再也没能移开。
只见大量丝缕状的黑气逐渐在他胸前如汇聚,慢慢形成了一道漩涡,然后那漩涡中心缓缓地下沉,竟是开始在融入了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荒唐的事一件接一件!”
这一刻,樊无争骂娘的心都要有了。
因为今天对他来说真是极具冲击力的一天,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
樊无争下意识地朝着胸前摸去,
然而,在他的指尖触及那些黑气之前,那些黑气竟是陡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变得深邃和纯粹,在下一瞬间,竟是直接凝结成了一颗黑色的晶石!
樊无争的指尖直接是落在了那黑色晶石——一道冰冷的凉意自透过指尖传回,他发现这黑石的触感出奇的冰凉,像是在摸一块冷冻多年的冰块一样。
而不知是因为被眼前这一幕弄得发愣,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樊无争忽然感觉自己腹中的痛楚竟莫名地减轻了许多。
樊无争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算了,管它是什么东西...活命再说!”
他按下内心的翻涌的情绪,走过石阶,来到了地面。
然而,当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投向前方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脊后的寒气开始一点点地在他体内蔓延开来,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这寒意,樊无争竟一时间动弹不得。
只见在樊无争视线所至之处,有一位全身漆黑的男子,正顺着脚下的淡淡的血迹,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