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灵魂深处
车间里秦东又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岗位机械旁.双腿搭在机床的台面上身体向后仰着,眼睛微闭,貌似在思考着什么。同事们都下班吃饭去了,诺大的车间此时显得异常安静。
“秦东…………”十米开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又缓缓地向秦东走来。
“刘雨、你怎么来了,你没回去吗?吃饭了没有?”秦东连忙站起身来惊奇地问到。
“吃过了,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我刚去饭堂吃饭没见你,猜想你就在这里坐着,怎么了,最近有心事儿?还是工作不顺利?或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去给你买些饭带回来。”
“没事儿,这会不饿,最近都挺好的,就想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说着秦东把自己的凳子挪到刘雨身旁示意她坐下,又从旁边拉过来一把。
“那你最近为什么老是不回我信息?偶尔回一个,时间间隔还那长,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哦,对了,秦兰走了快有半个月了吧,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刘雨很随和地说着,但举止间还是能看出来很不自在。
作为秦兰最好的朋友,刘雨对她的情况比秦东了解的还要多,再者、作为女性交谈起来也更方便。刘雨有些明知故问。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秦兰去市里上班,秦东不放心,再者俩人朝夕相处突然一下子分开还是很难适应。
“她说她过得都挺好的,工作也忙,就上个周六回来了一次,也快十天了没回来了,我们平时的作息时间不一样,你跟她最近有联系过吗?”
“联系的少,发信息也老是没回复,可能她也正忙着吧,不过她好像是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一个惊讶,秦东慌忙且严肃地反问道。
“我看我同学张斌的朋友圈儿里他俩逛街吃饭的照片很亲密,所以我猜的。
“你确定!我看看。”
“我猜的,也没问,你问一下秦兰不就知道了吗。”说着刘雨将自己的电话锁解开递给秦东。
“算了,还是不看了,她都26岁的人了也该谈恋爱了,只要她愿意就好。”
看着他那手足无措哽咽的表情,一切思绪都写在脸上,表现出很明显口是心非。
“你好像很激动哦!”
“没有、没有,我为她高兴,只是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那你什么时候谈对象呀?有没有看上哪个女孩?我给你介绍?”………刘雨这招旁敲侧击、隔山打牛实在是高。而这会儿秦东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和心思。
“我…………!”
咻…………一声清脆尖利的口哨声响彻了整个车间。秦东、刘雨也迅速的转身向门口望去。
张小飞像个神经病一样,迈着有些夸张到欠揍的步伐,敞开着衣扣貌似很嚣张的样子走了进来,手里的塑料袋里看得出还装着两块油饼。
“怎么、你俩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来约会,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外面酒店多方便呀,又没人打扰。”边说着小飞将手里的油饼递给秦东。
“狗嘴里那啥啥啥。”刘雨上前有准备去挠小飞的冲动,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是给我带的吗?”接过油饼秦东惊奇地问到。
“是啊,我怕把你饿死了,都连续好几天没见你去饭堂吃饭了,还以为你失恋了呢,没想到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泡妞,早知道就不给你带了。哈,哈,哈。”
“谢谢,谢谢。”
“秦兰走了是件好事,必定不能在这个鬼地方呆一辈子吧,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也挺好的。我都不想在这里干了,但就是没钱。问一下秦兰那里还招服务员不?我都想去。”
“呀、张小飞,想不到你终于说了句人话,还蛮有哲理的哦!”
“哈哈、小飞确实挺有才华的,就是被这张嘴给害了,不然早就当了大老板。”
“谢谢夸奖,今晚我们出去吃个饭吧,半个月都没在一起吃过饭了!看秦兰有时间没叫她一起来。”
“好啊,今晚我请大家。”
“哈哈,我就是这个意思,谁让你抢我女朋友的,今晚要好好的宰你一顿。”
“去你的,谁是你女朋友。哈,哈,哈。”
天气沉闷了一整天,晚上果然下起了雨,虽然没有电闪雷鸣,却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虽然下雨的天气很凉快,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烦。
秦兰的电话像往常一样通了没人接,偶尔接听,那头吵杂的音乐声又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这种失落对秦东慢慢的开始了习以为常。
“怎么、又没人接吗?可能正忙着的吧,我们就不去打扰她了好吧。咱先点菜,兴许秦兰忙完了就回过来了。”看着秦东失落的表情,刘雨连忙上前宽慰着他。
“好吧、不管她了,我们吃我们的。老板、来一箱啤酒。”秦东仰起身对着正在炒菜的老板喊到。”
“你疯了,喝的完吗?”
“没事儿刘雨,我秦大哥海量,他想喝我们就陪他,喝不完可以退呀。”
大家都知道秦东抽烟,但喝酒还都是第一次见到,一杯接一杯,虽然有些面红耳赤,却看不出有一丝醉意。小飞也是一杯接一杯作陪,这点酒对小飞来讲真算不上什么。刘雨也不甘示弱地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微微呡着。
火锅汤料不停地翻滚着,弥漫着的热气笼罩着整个窗户的大玻璃。朦朦胧胧,透过玻璃,还是能看到窗外打着雨伞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行人。两者相比,此刻他们的确是人生莫大的享受。
KTV大厅里的沙发上座无虚席。收银台旁站着三三两两时尚的年轻男女嘻嘻哈哈谈天说地。秦兰很娴熟的操作着电脑键盘,又很熟练地收钱找钱与客人沟通交流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轻松。看到出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在这里的工作环境。
一身黑色的正装小西服显得高挑精干,顺滑而下的马尾辫凸现出清秀、精致的脸蛋。放眼望去,在四个前台收银员当中秦兰算是最高的,论颜值她绝对是佼佼者,论身材她也绝对独领风骚。
“请问秦兰是哪一位?”外卖小哥还没走到前台便问到。
“是我。”秦兰抬头看一眼外卖小哥又继续工作。
“你的牛肉盖饭麻烦签收一下。”
“你放那儿就行了。”秦兰瞟了一眼客厅的桌子,示意外卖小哥放那就行,之后头也没抬地忙着工作。
晚上12点KTV的员工是管饭的,同事们也都轮换着吃饭,只有张斌天天点外卖,而且每次都给秦兰也一起买了。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去取,所以每次都写秦兰的名字和电话,秦兰对这种方式不抵触反而成了习惯。同事们,也都心知肚明地知道他俩你情我愿,只是没人说出来。但秦兰积极认真的工作态度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很快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绚烂闪耀的灯光,鬼哭狼嚎般的嘈杂声音,形形色色的红灯绿女,在这种氛围的工作环境下秦兰显得激情昂扬、干劲十足,热情的向每个同事笑脸相迎,耐心地向客户介绍了消费套餐。
凌晨四点钟,除了马路上的车流熙熙攘攘地穿过,人行道上偶尔走过的行人,整个夜空特别安静、特别空旷。明亮的路灯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眼前的视线。它在见证着这里落幕的璀璨,也在守望着即将到来的繁华。
树的倒影映在昏黄的人行道上,呈现出点点黑斑,随着微风的摇曳不停地移动着。一对年轻的情侣牵着手很亲密、很缓慢地走过,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显眼。经过的出租车师傅也都会按喇叭示意他们是否乘坐。习惯了这种不正常的生活规律,当然也不觉得困,也许是想好好欣赏一下大西安的美丽夜景,也许是在等待早点摊贩热腾腾的包子出锅,就这样俩人渐渐地消失在了这片夜幕里。
六月底的这一天,车间放假秦东终于可以休息一天。日上三杆已经中午12点他依然卷缩在被窝里,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有种没睡够,又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房间的衣物杂乱不堪,生活用品随意摆放,地上的烟头扔的到处都是,易拉罐儿和玻璃啤酒瓶在茶几上、地下东倒西歪随处可见。垃圾篓里装得满满当当,烟灰盅里塞着至少两盒香烟的烟屁股,桌上吃剩的泡面发出的阵阵气味,案板上、锅盖上落下一层薄薄的灰尘。窗帘紧紧的拉着,昏暗的房间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秦兰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还是她走时那样的整整齐齐,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秦东又一次拨通了秦兰的电话,那头的手机嘟…嘟…不停的响着但始终没人接听,临近挂断时(喂,哥!)很明显秦兰还在睡觉,她那昏昏沉沉微弱的声音传来,秦东没有吱声,什么也没有说。
“哥!我天快亮才睡觉的,晚一些打给你好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穿上平时那件朴素的衣服,打开水龙头,秦东双手并成瓢形接满水往自己的脸上撩着。拿起钥匙走出房间,他甚至都没擦干脸上的水珠,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那样俊朗帅气。坐上一辆公交车没人知道他要去往何处,去干什么。
中午两点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欢乐KTV的门口又径直的走了进去。时隔一个月多月秦东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电梯口的服务员依然热情的(欢迎光临)迎接着,和上次不同的事他没有理睬直奔收银台,五米开外前台小妹很热情的微笑相迎。
“你好,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前台小妹热情地询问到。
“你好,请问秦兰几点上班?”面对如此客气热情的服务秦东瞬间缓和了很多,也变得客气起来。
“她今天刚好休息,你可以给她打电话问一下。”
“休息?好吧!请问她的宿舍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秦兰跟她男朋友在外面租的房子住,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再者我们宿舍外人是不可以进的。”说着前台小妹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秦东。
“男朋友!是张斌吗?”
“不知道,这个是她的私事我没法儿跟你回答。”
“好的、谢谢你。”
此刻这里所有的音乐对他来讲都是一种噪音,所有的热情礼节对他都是多此一举。神色慌张、表情凝重像一个一无所有失败的弱者,又像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走出电梯掏出自己的香烟点燃,一口接一口,飘荡的烟雾也很快在空中烟消云散。站在人行道上的边缘,秦东倚靠着一棵大树,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人关注他,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没有人知道他想些什么。眼前那川流不息的车辆,依然繁华似锦的街道,跟往常一样绚烂多姿。
天色渐渐的昏暗了下来,屋里一片昏暗,沙发上秦东傻傻的坐着,眼神呆呆的望着一处许久许久。双脚搭在茶几上,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空旷,更有些孤寂。
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嗡……嗡…….的震动了起来,秦东缓缓地瞄一眼显示(刘雨)的来电。他没有接听,任凭电话在茶几上震动个不停一次又一次。夜幕降临,房间里一片漆黑,茶几上的电话又一次嗡….嗡…地响起,屏幕的光线照亮了秦东整个轮廓,他依然静静地坐着,吐出的香烟飘散在空气中,燃烧的烟头时不时呈现出闪烁的红点。小飞来电他依然没有接听,任凭电话一次又一次挂断,最终他拿起电话直接关机,扔在沙发的角落继续眯着眼睛沉思者。
炎炎夏日悄然离去,九月份的天气也渐渐微凉,人们开始换上了长袖,有的甚至穿上了外套。地上飘落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墙根下那几朵野花也不知何时早已凋零。这样的时节,标志着秋天的来临,也象征着大地的丰收。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人们也更有激情,更有活力的工作生活着。
9月20号的这一天是秦东的生日,而他却浑然不知也从未留意过。除了给机床换一批需要加工的螺丝材料外,就是坐在工作岗位前静静的发呆。很久都没有开过工作会议,工作也总是丢三落四、心不在焉,同事们也经常提醒着他。这一反常态的行为同事们对缘由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说出来。
一条沾满油渍且发黑的牛仔裤,一件折皱满是尘土分不清颜色的T恤,一头凌乱不堪泛灰且打结的头发,还有黝黑满是胡渣的脸庞诉说着他最近三个月来的生活状态。
人事部小姜手里拿着几张文件经过一楼车间门口,右脚都已经迈上了去往三楼办公室的台阶又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进秦东工作的车间。
“秦东、秦东。”只见她边向秦东的岗位走着边喊到。
吵杂的噪音完全掩盖了她的呼喊,秦东没有任何反应,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前死死地盯着机械操作的刀头。经过正在工作的同事身旁,大伙也都纷纷好奇地回头打量着这位美女。
“秦东、秦东。她的声音依然很大。
当走到自己的侧面时,这会儿秦东才猛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有些慌张的不知所措,连忙站起身来向这位人事主管美女迎上前去。
“秦东、今天你过生日,公司员工福利,一会儿你上三楼到我那里领一下,刚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有回复我。”
在这种工作环境里俩人的沟通都很吃力,看着也很费劲。望着人事主管小姜离去的背影,几个离秦东岗位最近的同事马上靠拢了过来。
“你们刚才聊了些什么呀?”
“可以呀!人事部主管你都能泡到!”
“有情况呀!给大家说说。”……………同事们各个七嘴八舌好奇地等待着秦东的回应。
不远处站在自己岗位上的张小飞将目光也紧紧地投向秦东,但始终一言未发。当然连他自己也好奇秦东怎么会和人事主管这位大美女有什么瓜葛,也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
一句(没聊什么)冷漠的回应了所有同事的疑问,再也没有任何解释。他好像不愿意说话,更不想跟给任何人说明原由。一个转身,将几个同事都晾在了一边,大家也都识趣地四散开来忙着自己的事情。
五点半下班,所有的同事都去吃饭准备迎接接下来三个小时的加班。秦东又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岗位前发呆。工作台面上放着一个醒目的保温杯,一个红色心形图案中间印着(生日快乐)的字样,特别精致、特别漂亮。
“秦东…………”一个非常有磁性的声音召唤着他。
睁开双眼,缓缓地扭头向身后看去,不知何时刘雨和小飞都站在他的身后。
“生日快乐,给……赶紧把这两个包子吃了。”刘雨刚说完小飞就把带回来的包子放在工作台面上示意秦东赶紧吃饭。
一直以来,小飞一直都很活泼、很挑逗,但众所周知秦东最近心情很低沉,所以自己也收敛了很多,感觉一下子成熟懂事长大了。
“怎么不去吃饭呢?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有心事儿还是?看你咋变得的这么秃废。”刘雨微笑地询问着。
“没事儿、我不饿,昨晚没有睡好,趁着这会下班眯一会。”
“自从秦兰走后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么,况且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我们都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你看你个大小伙子把自己搞得要死要活的,衣服不换头发也不洗,秦兰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不高兴的对吧。不过秦兰也真是的,相处好几年了走了总该打个电话么,连个信息也不给我发一个。刘雨,她和你联系过没?”说完,小飞将目光投向了刘雨。
“没打过电话,我给她发过几次微信,她好像是忙吧,好久才回复一句。秦东、秦兰应该回来过几次吧!她现在过得咋样?”
“她说她忙着没时间回来,昨晚打电话那边太吵了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就挂了。小飞说的对,都长大了,也有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好吧。”
“这不就对了么,我建议你今晚别加班了,赶紧出去把你的头发剪了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今天过生日总不能就这样过吧,你收拾完我们也差不多就下班了,还是那个小四川吧!”
“呦………说得对,小飞,你这嘴还挺能翻的呀!”
“少拍马屁,说的对你又不嫁给我。”
“滚,滚,滚”哈、哈、哈。
“行!那今天晚上我就不加班了,我去理个发,晚上八点半咱们还是在那个小四川吃饭…………
理完发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秦东的形象跟上一刻的对比完全像是脱胎换骨。以前那个阳光帅气的小伙仿佛又活了过来。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马路上疾驰着,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秦兰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很细又很长的女士香烟,烟雾弥漫了整个驾驶室里,有种像秦东抽烟的影子,但比秦东显得高端大气、霸气侧漏。
车内以棕色为主的格调,内饰尽显奢华。一个寸头戴着眼镜穿一身正装西服的男子开着车,有种文雅绅士的范,又有种放荡不羁的型。双手握着方向盘,与秦兰有说有笑地消失在车流中。
八点半秦东准时出现在小四川的饭店门口,他没有等待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就径直的走了进去。
“来了!今天你们几个人呀。”操着一口浓烈四川口音的老板娘热情的迎接着。
“三个人,他们一会就来。”
“好嘛!那还是坐以前的位置吧,这里安静,我给你们收拾一下,先坐吧。”老板娘一边热情的招呼着,一边又给秦东倒杯茶递了过去,又连忙招呼别的客人。
十几分钟后小飞和刘雨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老板娘也顺势将吧台角落的蛋糕递给了刘雨。
“今天你过生日哈?”
“不是我,是我们这位帅哥秦东过生日。”说着,刘雨幽默地做出欢迎的手势指向秦东。
“你们先坐,呆会儿我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谢谢”!三人异口同声地表示感谢。
“就是么,你看今天这么一收拾,多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呀!”
“是啊!我也发现了,一下子帅了一大截儿,哈,哈,哈。”刘雨应着小飞对秦东一顿夸赞。
“这个我都知道,点菜吧。”边说着秦东用右手向上撩了下自己的头发,惹得大家都哄然大笑。
“今天你过生日你来点吧!”刘雨很郑重地双手将菜单递给了秦东。
不大的餐桌满满当当摆放着五六样全是硬菜,菜上完后老板娘又端出挂面做的长寿面。清晰地能看到里面放着两个荷包蛋。难怪秦东他们经常来这家饭店吃饭,这么热情的服务下次不来自己都不好意思。
“老板娘………再给我来一瓶酒吧!”
“你要一瓶啤酒吗?”正在忙碌的老板娘随声应道。
“我要一瓶白酒。刘雨、小飞,再给你俩来一件啤酒好吧!”给老板娘说完秦东又在询问着他俩的意见。
“我怕我把自己喝死在这了,算了,拿一瓶白酒,三瓶啤酒吧!不够了一会再说。”边说着小飞起身向吧台走去。
“秦东,你要喝啥白酒?”盯着吧台后面的酒柜小飞头也没回地询问着。
“随便,都可以!拿什么我就喝什么,反正我对白酒也不懂。”
“那就牛栏山吧!听广告里说好喝不上头。”刘雨作为一个女孩儿对酒的文化还挺了解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因为喝什么酒而纠结的话,秦东肯定会选最贵的。平日里聚餐吃饭他总是会选最好的。不排除他好面子,为人处事性格一直就是这样子。
不过河,你永远不知道河水有多深,不喝酒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大。一瓶白酒,三个人平均分完。酒过三巡,也看不出他们有任何醉意,尤其是刘雨,算不上女中豪杰但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有种让人惊叹的豪气。
“可以切蛋糕了吧?再不吃就凉了。”说着,小飞将身旁凳子上的蛋糕拿了过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秦东和并排坐着的刘雨连忙将桌子中间的位置清理了出来。
“来,我来给咱插上蜡烛。”
“不插了刘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咱不搞那些花哨的东西,你直接切开就行了。”
“那好吧!你过生日你来切吧。”
“都一样、都一样,你切开没事儿。”
“你是寿星,你来切。”
“你俩再这么让过来让过去蛋糕就化了。”哈、哈、哈。
“好吧!我来。”
一看秦东切蛋糕的手法就不专业,双手紧握着塑料刀具表现出很吃力又很紧张的表情。尽管很认真,但还是把蛋糕切得七零八落满手沾着奶油。
“我还真不会切蛋糕,每次过生日都是秦兰切的。噢,对了刘雨,一会儿方便了你给你那个叫张斌的同学打个电话问问秦兰最近咋样了?八点钟我给她打电话她说正忙着一会儿回复,现在也没见回应。”
“我……………”
刘雨欲言又止,眼神瞟向一边紧张不安的有些不知所措,筷头放在嘴角低着头,轻轻的、缓缓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瞟向小飞又赶紧低头不语。
小飞也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连忙端起酒杯示意秦东和自己碰一个。秦东望着刘雨等待着她的回答,见小飞将酒杯端起做着和自己碰杯的举动,也连忙端起酒杯相迎。
“刘雨,怎么啦?怕浪费电话费还是?”
“不是,一会儿吃完饭了我再打好吧!”
“那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儿呢!是不方便?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们在一起相处三年多了,对彼此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都是挺了解的,秦东也自然能看出有问题。
“来、来、来,我们今天先吃饭明天再问好吗?兴许秦兰这会儿正忙着呢,我们就不去打扰她了好吗?”小飞又一次端起酒杯示意干杯。
有些谎言,你越想掩盖越是盖不住,有些事情,你越想隐瞒越是瞒不了。这次秦东没有端起酒杯,反而放下筷子有些严肃的面向刘雨,等待着她的回答。
刘雨有些尴尬,又很难为情地望一眼小飞,只见这会小飞侧着身子毫无目地的注视着一旁,右手握着白酒杯来回摇晃,不知他寓意何为。瞄一眼秦东,而此时的秦东正在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继续等待着回答。
“她去北京了。”…………
“什么!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感觉没听清,又觉得不可信。秦东站起身惊讶的问到。
“一个礼拜前张斌给我打电话说秦兰跟一个KTV认识的老板去北京了,问我能联系上她不。我也给秦兰打过电话她不接,发短信也没回。
啪…………
“你怎么不早说?”秦东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声音很大,桌上的啤酒瓶和碗筷也都被震动的弹了起来,其他食客也都好奇地纷纷注视着他们。老板和老板娘也赶紧上前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边掏出几张百元钞票边向吧台走去,往台面上放了300元现金推开门径直的走了出去。尽管秦东的酒量还可以,但这会儿还是能看出他那左右摇晃的步伐。
“我也不想啊………!”
看着秦东离开的背影,刘雨大声呵斥到。咬着嘴唇,身体侧对着门口,眼角的泪珠不停的打转湿润了整个眼眶。小飞连忙追了出去,生怕秦东出了什么乱子。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手扶在路边的树上秦东表情凝重地将电话放在耳边等待着对方的接听。时间很长、很长。
“少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在哪里?你在忙!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就行………。你什么时候去的?连个招呼也不打,你翅膀硬了是吧?”
从来还没见过秦东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旁的小飞也愣住了。站在门口的刘雨始终一言未发,表情很安静,但脸上泛光的泪水湿润了整个脸庞。
秦兰似乎挂断了电话,秦东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刚好一辆出租车停靠在饭店的门口下客,秦东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迅速地坐了上去,小飞什么也没问连忙上车坐在了后排。
“东门外。”司机师傅还没问,秦东坚定的说道。
车子缓缓的离开,刘雨傻傻的站在原地。
“你先回去吧!”探出头小飞向着刘雨喊到。
一路上鸦雀无声没人一个说话,也许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司机师傅打开了收音机。广播里播报着交通信息的新闻也被秦东请求关闭了。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着,司机师傅开车的速度也是特别的快。随着车子的缓缓停稳,秦东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司机,迅速的打开车门径直地向欢乐KTV的电梯走去。
接过找回的二十块零钱小飞小跑着紧跟其后。当三楼电梯的门打开,小飞一个箭步走在秦东的前面直奔前台走去。
“请问张斌在吗?麻烦你叫一下他好吗?”
“他不在这儿干了。”前台小妹很客气地回答到。
“不干了?什么时候?”可能前台小妹也闻到他俩身上的酒气,弱弱的回答;一个礼拜了吧。然后接待别的客人不再理会他俩。
“走吧。”拽着秦东的胳膊,俩人下楼站在人行道上不知何去何从。
坐在人行道边上的秦东一言不发,又点燃一支香烟。站在身后的小飞来回踱步不知该怎样去安慰自己的好哥们儿。
“我要去北京找她,我不能让她再这么瞎闹。”秦东站起身头也没回地向前走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疯了!北京那么大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再者、秦兰都二十五岁的人了,她有她自己的路,她有她自己独立的生活,好与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小飞六亲不认有些激动的呵斥着秦东。
“你不懂,我答应过父母要照顾好她,再这样下去整个人就没了。你马上给刘雨打个电话问她秦兰在北京哪里?”
“好吧!”
刘雨的电话拨通了,但又被挂断了。小飞又发微信说明情况。半分钟后刘雨的信息回过来了,显示---------(西部王朝夜总会)。
“走、去火车站。”小飞还没反应过来,秦东起身站在路边儿招手示意着过往的出租车。
“你是不是疯了?你去火车站干嘛?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好吗!你这会发什么神经。”原本觉得秦东只是喝多了发泄一下情绪,现在看来他是真的疯了。
“买票,我要去北京。”说完又上了一辆出租车,小飞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火车站似乎永远不缺人,马上12点了,但广场上依然人来人往。各种人群拖着各种行李,有的倚靠在行李上休息,也有席地而坐玩着手机,售票处还是有人在排队买票。
也许小飞觉得秦东酒劲过了,发疯发够了也就跟自己回去了,没有太多的留意,站在一旁自顾自地抽着烟,没想到秦东走出售票窗口手里果然拿着一张火车票。
“你还真买了!”看着秦东的表情小飞有些惊讶,又有些恐慌。
“明天晚上的火车,走、现在回去。”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去过北京,自己还是个班长,更何况今天是他二十七岁的生日………………
天开始下起蒙蒙小雨,微风吹来,确实有些微凉。诺大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在人群里像很多没有打伞的人一样,他俩急速地向火车站广场边缘的马路走去。
那晚,没人知道他俩如何度过那漫长的黑夜。一大早就看见秦东手里攥着一张请假单,像三个月前秦兰辞职的形式一模一样各楼层跑着找人签字。
“什么?你要请一个礼拜的假!这也太长了吧。”车间主任也是老板的小舅子(三宝)看着请假条不情愿地说到。
在这个厂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三宝说了算,肥头大耳挺着个啤酒肚,锃亮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脖子上戴着一串玉石质的链子,整个形象一看就是社会人,而此时的秦东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
“我有事儿,如果不批,就全当是辞职信吧!”说完转身离去。
在他买火车票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你可以说秦东不负责任,一点儿工作纪律都没有,完全不敬业对工作一点儿也不尊重。可是这样无休止的加班、不成正比的回报,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互相尊重的。
走出厂区的大门,秦东表情凝重有些黯然伤神,抬头看一眼天空,一丝暖阳直射在他的脸庞,显得格外明亮刺眼。
“秦东。”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听小飞说你要去北京找秦兰?”像个失落的小绵羊,刘雨满脸期待着秦东的回答。
“是的。”
回答的是那样不屑一顾。而他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又有几人能懂。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望着秦东,刘雨坚定地问到。她似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准备。而秦东默不作声始终没有回答。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要不是你那个叫张斌的同学她也就不会这样,我也就不会……”话刚到嘴边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些躁动不安的左顾右盼,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刘雨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右手捂着嘴转身向着厂区的门外跑去。而这个背影成了他俩今生最后的影像。
刘雨不知道,如果自己换作是秦兰,秦东也会这样做的。秦东更没意识到,正在上班的刘雨冒着违纪的风险出来只为了跟他说几句话,这得需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气啊!
如果,(前世若无相欠,今生怎会相见)来形容他俩,那么可能他俩彼此都在偿还前世欠下的债。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背着简单的行李包,秦东坐上了公交车,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