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刺骨的北风
人满为患的火车站广场拥挤不堪，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各式各样的行李箱杂乱无章的各奔东西。各种各样分别的场景，迥然不同的神色表情，演绎着一场场悲欢离合的场景。火车发出的阵阵鸣笛震耳欲聋、亢奋有力，一时间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凄凉悲惨、失魂落寞。电子显示屏上、广播里循环地播报着；Z44次列车19:27分开始检票的信息。
掏出火车票，秦东再次确认着车票上的信息。没见过大世面心里难免慌张，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蹑手蹑脚左顾又盼地跟着大部队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探索着属于自己的位置。
19:27分火车准时缓缓启动，站台上叫卖的摊贩和撑起站台的柱子，随着火车的前行向后缓缓移动消失在乘客的视野里。
第五节车厢第二十一号座位上，秦东侧靠在窗边紧紧的盯着窗外静静的一言不发。窗外除了偶尔能看到几户亮着灯的人家，其他一片漆黑。
普通硬座的车厢里人的素质也参差不齐；聊天儿说话、小孩儿的哭闹声充斥着整个车厢。秦东对这喧闹嘈杂的氛围不屑一顾，甚至没有转身看一眼。
开往汉中的大巴车在高速上疾驰，坐在后排位置上的刘雨侧向窗边闭目养神。凌乱的头发遮挡住整个脸庞，懒散的卷缩在窗边的角落，此刻的举止完全不衬她这淑女的形象。
由于天色已晚，坐大巴去往汉中的人自然也很少，诺大的车厢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旅客，而刘雨一个人坐在了两个人的位置上。
车子开得很快，头顶上的电视机播放着武打式的电影，人们似乎对电视不是很感兴趣，有的沉思，有的已经昏睡，整个车厢显得异常安静。
与别人不同的是刘雨辞职连个辞职单都没有填写，更没有跟领导或同事提及，一切都那么匆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向父母打声招呼，让他们代替自己处理后续事宜，买张车票则回自己的汉中老家。
她确实很不负责任，可我们又有几人能够以平和的心态再面对这里的点点滴滴。平日里柔弱不堪的姑娘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确实让人不敢相信，也足以看出他内心的痛楚与心酸。
车间里机械依旧轰鸣，工作像往常一样徐循渐进。秦东不在，小飞自然挑起了大梁，维护着整个工作的进程。作为副班长的他也来这里工作近四个年头了，除了秦东，他也算是资历最老的员工，技术更是没得说，更没辜负秦东走时给他交代的事项。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土里土气，认真起来还真是让人敬佩，除了把自己工作岗位照看好，还时不时地盯一下同事的车床，检查一下产品的质量，颇有秦东的风范。这一突然的改变，让人也刮目相看。
远在北京的皇家王朝夜总会里，秦兰翘着二郎腿坐在员工休息室的沙发上，他似乎与其他姐妹不和，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旁。一屋子里全是摩登女郎，论身材长相不输于t台模特，而在这里她们全都是陪酒小姐。有熟客的直接被点名叫走，没有的只能坐在这里等着排队叫号。像个产品又像玩具被带到各个包间展出，有客人看中则留下陪酒，看不中的继续等待下一批客人。而她们的经济来源完全取决于客人的心情，心情好了多给些，心情不好了分文没有。在这种不用劳动不用付出且充满诱惑力的趋势下，吸引着一批又一批走捷径的花季少女。
诺大的员工休息区，装修的还是相当豪华；化妆台、洗漱台、换衣间、一应俱全。一屋子三四十个美女更是让人大饱眼福；露胸的、露背的、露大腿的、甚至还有只穿内衣内裤恨不得脱光所有衣服的个别美女。眨眼间让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来到了沙滩或女士的洗澡堂。
这种在外人眼里有违伦理辣眼睛的画面，在他们眼里早已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之前也很少交流。有描眉涂唇，有挤笑摆拍，还有低头不语玩手机的。总之，各有各的芳姿，各有各的乐趣。
放眼望去，好像只有秦兰一个人扎着马尾辫，人群当中略显不同，精炼、俊俏、清秀的面容显露了出来，不像其他美女那样娇弱妩媚。一件不及肚脐眼的黑色T恤，一条破着几个洞的白色热裤，近十公分高的棕色高跟儿鞋，将整个丰满苗条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手指间那根又细又长的女士香烟轻轻的飘起淡淡的烟雾，放在嘴角轻轻的吸一口，烟雾在红唇之间缭绕，那样诱人，那样魔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腾起了烟雾似乎见证着她这三个月以来经历的点点滴滴。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正装且打扮的有些夸张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念着号码。没听清念到多少号，只见个别几个女孩儿收拾东西走了出去，秦兰也碾灭了烟头跟着走了出去，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人来人往，像个集市一样处处都是风景，人们也都走走停停欣赏的美景。大厅里灯光闪耀，舞台上穿着暴露的女子扭动着身躯，随着台下的高声尖叫和动感的音乐，似乎每个人都激情昂扬活力四射。
而包厢里，企业高管、地产大亨、政府官员、社会名流、形形色色鱼龙混杂，这也是为有钱人量身打造的私人空间。
带秦兰来北京所谓的老板男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建筑工地的采购，只因与包工头有亲戚关系，所以一直开着公司的小轿车无所事事的买个东西打个杂。良好的形象，善于包装自己的本领，向旁人展示出一幅名副其实的卑鄙无耻、屌丝渣男。一个月前，就是因为去西安采购一批建筑材料才钓到秦兰这条美人鱼。不过、以秦兰现在的外表形象、心理素质，他已经再也入不了法眼。
凌晨三点钟，秦东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车厢里一片寂静，昏暗灯光下的旅客也都安然入睡，而列车依然哐当，哐当地不停前行着。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偶尔列车之间发出的气流声，整个列车就剩下哐当、哐当声。
九月底，北方的夜晚还是相当的冷，秦东拿出自己带的唯一一件厚衣服盖在身上，身体依然卷缩侧卧盯着窗外，有种莫名的凄凉，又有种无以言表的孤独。
此刻的他，估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大胆，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而秦兰更不知道她最敬爱的哥哥正在寻找自己的路上。
躺在家里就是舒服，偌大的房间，整齐的布置，显得非常温馨。而房间里，刘雨一个人静静地躺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总之静静地发呆，时间很长很长。已是凌晨三点钟，他却没有一丝困意，远处望去，也只有她的房间灯光通明。
此刻的皇家王朝门庭若市，三三两两走路左摇右摆、举步维艰地向门外走着。有的左拥右抱满嘴大话，恨不得整个天下都是他家的，有的干脆被亲朋好友直接架出来，似乎都有点儿不省人事，更有搂着陪酒小姐明码标价的开房、热闹非凡，人性各异。
门口两侧绅士文雅和高挑漂亮的帅哥美女门迎，一次又一次的弯腰鞠躬做出欢迎的姿态，一遍又一遍念着欢迎下次光临。清一色的服装，一致的微笑的表情，象征着会所的高端大气，又彰显出客人的尊贵奢华。偶尔大气的老板随手就是几百或上千的小费，那给钱的姿势和表情是那样的潇洒又嚣张，迎宾们也连忙低头哈腰连连言谢。每个人都是为了生存拼命地赚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赚钱方式，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人行道上，十多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代驾师傅们站在寒风中，期待的眼神渴望着那个可能成为自己的客户向自己招手。胸前那小小的霓虹灯牌不停的循环播放着，在这寒冷的深夜确实很吸引眼球，手里攥着折叠自行车的手把做好了随时收拾自行车为客户服务的准备。
马路边上的出租车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约三十多辆出租车清一色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车顶上的广告招牌也是整整齐齐的统一时间变换着广告内容，场面还确实挺壮观。司机师傅对这里早已了如指掌，每天这个点儿他们都会来这里趴活儿，他们也很清楚，在这里总会钓到大鱼。
皇家王朝后门的员工通道里，不管是服务员还是陪酒小姐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比起正门口确实很昏暗也逊色了很多。熙熙攘攘的出租车，有时还得等待着出租车的到来。相隔很远才有一个路灯，周边环境也脏乱不堪。
突然，一个身着白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光着腿，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走了出来，虽然上班和下班的穿着有天壤之别，但是她的神态表情举手投足还是能看的出来，她就是秦兰。
离员工通道门口一百米开外，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不知车里是何许人也，只见秦兰径直地向轿车的方向走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娴熟地坐了上去，随着双闪的停止闪烁，轿车缓缓启动消失在这片夜幕里。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消散，车窗玻璃上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水雾，秦东用手轻轻的划开一道水印，朦朦胧胧的车窗外被整个大雾笼罩。列车依然哐当哐当的前行。昏暗的车厢旅客依然东倒西歪的酣睡着，似乎只有秦东一个人精神饱满不知疲惫地望着窗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奇观异景。
（石家庄北到了，石家庄北到了啊，需要下车的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石家庄北到了啊！………）随着列车员突然这一嗓子，整个列车也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准备进站，而此时整个车厢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每个人也都打起了精神，这也意味着离北京越来越近了，每个人也都充满了活力。有着急忙活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的旅客，又有哄着哭闹的小孩又是安抚又是喂奶，整个车厢顿时嘈杂了起来。
有下的旅客，自然也有上的旅客，眼前这位新的旅客已经坐定，秦东依然没有正眼看一下他，他似乎对身旁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甚至刚刚和自己同行了近十个小时的旅客他都没仔细看一眼人家到底长什么模样。
十多分钟后火车继续前行。“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早餐来了啊，早餐来了啊，需要早餐的抓紧时间了。”火车上的外卖似乎统一时间全部都出现了。依然吵杂的车厢，旅客们也在挑选着食物。一晚上没吃没喝的秦东这会儿才起身，拿一瓶矿泉水一袋面包。
大家都知道离北京是越来越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个个都显得激情昂扬兴奋不已。唯有秦东依然提不起精神，呆呆地坐着，静静的一言不发。
掏出手机，秦东久久的思量着，有些发呆、又一些神伤，许久、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放在耳边。半分钟后电话又从脸上轻轻的滑落下来，塞进口袋，他那失落的眼神迷离地左右漂移。前方的路一片迷茫，此刻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躺在宽大的床上秦兰依然酣睡。米黄色的床单被褥温馨且浪漫，房间的装修摆设也极尽奢华。高端的生活用品，精致的家具，张显出都市白领的生活品质。床的另一侧，一个有些秃顶，圆润到有些水肿的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地打着电话，又站在镜子跟前不断地摆弄着自己的西装，夹着公文包向门口走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裹着被子都快到床边的秦兰也没有任何举动依然熟睡。
走出地下一层停车场的电梯门，中年男人径直的走向昨晚那辆黑色的轿车前，发动汽车，随着保安的一个敬礼开出了小区的大门扬长而去。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小区，黑色轿车像是风雨无阻般又随着保安的敬礼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开了进去。
朝阳洒落在大地上，却没有一丝暖意。透过车窗玻璃阳光也确实让人精神焕发心情舒畅。车厢里的乘客更是兴奋不已甚至都有人背上了行礼，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随着哐当，哐当声时差的拉长火车也渐渐地放慢了速度，08:26分火车准时的停靠在了北京西站。慢长的黑夜，五味杂陈的旅途思绪终于结束了，乘务员及广播里不停播报着（北京西站到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注意安全准备下车。）旅客们更是争先恐后人挤人的向着站外走去。
火车站从来不缺人，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挨着一个举步维艰。秦东更是一副标准的乡巴佬形象，捏手捏脚、左顾右盼的跟着大部队缓慢地向出站口走着。
站外里三层外三层接亲友的人们，有的举着牌子对每个出站的旅客像是观赏模特走秀般的仔细打量着，有的对着电话那头不知所措的手舞足蹈。只有秦东低头不语，匆忙的走了出来，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每个人都奔着自己的目的地拖着行李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出租车和公交车也是络绎不绝、川流不息，塑造着这热闹非凡的火车站广场。
秦东站在一旁的角落不知何去何从，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的人一样。掏出出手机，他又一次拨打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然而又一次以失望的表情挂断电话，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失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公交站牌下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公交车，一边专注地探索着公交线路，一边又研究着自己的手机导航。
去往皇家王朝夜总会的车有很多，但都得换乘，秦东选定了最合适自己的线路投了两块钱坐上了有些空荡的公交车。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前兆，车内除了广播报站的声音，本来就熙熙攘攘的乘客显得特别安静。而窗外高楼林立下的人行道上，上班族们激情昂扬活力四射大步的向前迈着。私家车也是排起了长龙密密麻麻像个停车场，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着。没过几站公交车已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也许这才是朝气蓬勃激情万丈的首都北京原有的模样。
北京、像一席盛宴！每个来这里寻梦的人都想分一杯羹，这是一个让人成长的城市，也是让人堕落的城市。绚烂的色彩迷惑了多少怀揣梦想的人，在这座繁华的都市竭尽全力拼得头破血流，只为寻找自己的归宿。多少人挥泪洒汗，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又有多少人伤心落寞留下无尽的心酸。多少有志青年，激情昂扬的想大展宏图，又有多少人迷迷茫失望悄然离开。
接近十点钟秦东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朝阳区四惠桥。站台旁边的巷子里热闹非凡，售卖各种物品的商贩，零零散散的几家饭店和商店，在这不宽不长的巷子却要排着队向前走。卖菜的大叔扯着嗓子叫卖，卖水果的阿姨也循环播放着喇叭，让整个看似市场又不是市场，看似街道又不像街道的巷子嘈杂不堪。
“小伙子吃啥里头坐。”饭店的老板看见门口站着的秦东连忙招呼他进去。
“你们这儿有炒米饭没？”依然站在门口的秦东向老板询问到。
“有、有、有，里边儿坐。”这个不大的饭店老板也确实挺会来事儿的。
“小伙子，你是要肉炒还是要蛋炒？”老板边询问着边起锅烧油。
“就鸡蛋炒吧。”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又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秦东的言谈举止统统出卖了自己恐慌不安的心理，而他依然故作坚强的若无其事。
“老板，请问这附近哪里有旅馆？”吃完饭的秦东起身边付钱边向老板咨询到。
“出门儿向前走200米的巷子里有个小旅馆，估计也就是50块钱，你可以去看看问一下。”老板也是个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秦东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很真诚地给秦东介绍着。
一天一夜没睡觉，秦东这会儿也是疲惫不堪。来到旅馆前台咨询，也果然是五十块钱，交完钱拿到钥匙走进所指的房间，一张简简单单单人床，一套破旧且褶皱的被褥，一台九零年代的电视机，剩下的空空如也。
再三确认房门是否紧锁，将钱包塞进肚皮前的裤腰带里，衣服都没脱秦东倒头就睡。
下午三点整秦兰的闹钟准时响起，还在睡梦中的她捏手捏脚的关掉闹钟懒懒散散的穿衣洗漱。宽敞，明亮，诺大的房间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除了走路的脚步和洗漱发出的声音，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安静的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拿出手机，看着显示哥哥的未接电话，思量许久许久，也许她真不相信自己的哥哥来北京找她的事情，不慌不忙地回复（那会儿忙不方便接听）放下手机，打开衣柜，又开始认真地挑选着今天出门的盛装。
浓妆艳抹过后，穿上黑色大衣挎着手提包走出了小区的大门。尽管大衣很长，但依然盖不住超短裙下那雪白的大腿。
九月底的北京已是寒风凛冽，而秦兰却过着两个不同的季节，引的路人不时的回头观望，而她那自信的步伐藐视了周边的一切。
走出小区，她径直地走进了马路斜对面的西餐厅。餐厅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小轿车默默地停在正门口。透明玻璃的餐桌干净整洁，中央摆放的百合纯净优雅，两个人的餐桌显得大气绅士。早晨离开的那个男人正在喝着手中的咖啡，随着秦兰的落座服务员也上前笑脸相迎。
一觉起来，天色也渐渐昏暗。看的出秦东确实太困了，坐起身来拿起电话表情非常严肃地又拨打着秦兰的号码，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没有任何思索迟疑。又是没人接听，秦东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
“喂、哥！”卫生间的大镜子前，秦兰半掩着嘴小心翼翼地说到。
“你在哪里？我到北京了，我去找你。”这次秦东是真的发火儿了，表情严肃，态度坚定，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你到北京了？你现在在哪里？”秦兰满脸疑惑，不自然的神情，不相信地问到。
“我在四惠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站在小旅馆的房间，秦东边说着又一脸严肃地来回踱步。看的出他很焦虑，又很期待。
“哥、我这会儿还在上班有些忙，下班后我打给你好吧！”话音刚落秦兰连忙挂断了电话，手机在耳边缓缓地滑落下来。
神情凝重，像是被鬼神附体般盯着镜子木若呆鸡，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焦虑不安的不知所措。身旁的女同事们，有擦肩而过上卫生间的，也有就在她身边描眉涂唇的，对她这个大活人视若无睹，好似不复存在。进进出出来来往往都是那么匆匆忙忙，没有人询问她姓甚名谁，更不感兴趣她何故如此，每个人都在这个快速的生活节奏里拼命的赚钱。
弯腰站在公共的水龙头旁，秦东双手握成瓢型，用力的将水往自己的脸上撩着。简单的擦洗过后背着他那简单的背包走出了房间。
站在马路边儿上的他，像大海里的一片孤舟，望着繁华似锦的万家灯火，像是身在天空看着点点星辰。经过的的士不时地在他身旁放慢了速度，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态度又迅速离开。经过十多分钟的纠结，最终他还是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经过几句简单的攀谈，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秦兰知道自己的哥哥就近在咫尺，而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最终她还是在镜子前面轻轻的描眉涂唇露出勉强的笑容，打起精神走出了洗手间。
在这个鱼龙混杂烟雾瘴气的氛围里，不可否认，是一种金钱与人肉的交易，也是有钱男人的天堂。在这里你可以得到至高无上待遇，也可以挥霍无度迷失自己。
一双球鞋，一条牛仔裤，一件普通到极致的外套，背着黑色的背包，秦东出现在了皇家王朝夜总会的大门口。他的穿着打扮与这富丽堂皇、高端大气，极尽奢华的宫殿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门口两侧穿着西装的帅哥美女排成两行，绅士且高雅，对每一位进出的顾客弯腰鞠躬，迎接欢送着。
“你好、我想找个人，麻烦你能否帮我叫一下”站在台阶最底侧的秦东很客气，又有些紧张的向最外面的门迎咨询到。
“对不起，我们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你找人可以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好吧！我们的员工通道在后门，你可以去那里等他。”也许是出于职业素养，也许是出于对秦东的可怜，这位很绅士的门迎很客气地向秦东边解释，边指向后门的位置。
“谢谢、谢谢。”
秦东连忙道谢，边向后门走着边掏出手机，他又一遍一遍的拨打着秦兰的电话。那头也是一遍又一遍传来关机的回应。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阵阵微风吹来，还确实非常的冷，将拉链拉到颈部，手臂缩进袖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在皇家王朝员工通道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久久不愿离开。门口保安再三的询问，再次敦促他离开，好话说尽这一次还是被撵了出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半，看着秦东失落的表情，这次注定他无功而返。也许他最大的期望就是等着晚上秦兰下班后能给自己回个电话。
打开导航，戴着耳机，顺着导航的提示，一步一步向着两公里外那个小旅馆走去。
凌晨三点半，秦兰又一次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夜幕里。而小旅馆里的秦东房间依然明亮，地上的玻璃酒瓶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床边上那个倒扣着的水桶上还有些许剩余的凉菜残渣。地上的烟灰缸里，静静的躺着满满的烟把，烟灰也是撒遍周围。
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就这样蜷缩在床上酣睡着。手机醒目地平躺在手边，不知道这一晚它有没有响过，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算不上晴空万里，但也阳光明媚。再好的阳光，也没法儿照亮秦东忧伤的心灵，他没有得到回复，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是一遍一遍的发着信息。坐在床边，守着电话静静的发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又迎来了今天的黄昏。
路边摊随意买了两个烤饼，跟昨天一样，又在员工通道外守候着。也许是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保安大哥，保安也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着秦兰电话，但还是提示关机。因为秦兰不是皇家王朝的职员，再者陪酒小姐用的都是假名字，所以也根本查不到秦兰这个人。
坐在通道外的台阶上，一根儿接一根的抽着烟。而站在三楼玻璃边儿上的那个人，一双眼睛有一些湿润，又有些伤神的盯着他。
女人是百变的，一天一个模样。今天的秦兰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儿鞋，白色的热裤和白色的露腰的吊带儿。高挑的马尾辫露出一对硕大的圆形耳环，浓黑的眉毛不禁让人有些胆怯。
隔着透明的玻璃，静静地望着楼下抽烟的秦东，眼角的泪水不时地流到下巴，滴在洁白的大理石上。她没有去擦拭，任由眼泪不停落下…………。
我们每一个人可能都会犯错，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犯同样的错，有些错一旦形成，将永远没法回头。秦兰也自知，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种生活。
保安大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一次一次的违纪，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着秦东。又是晚上九点多钟，又是无功而返，还是默默地走回那个小旅馆。
不知不觉在北京就这样来来回回已经四天了，秦东也有些麻木的无所谓了。在这里的衣食住行对他来讲都是一笔奢侈的费用。这一次，他有些漫不经心无所畏惧的给秦兰发完信息，将手机扔到床边。也许他在等待着这种失望攒够了就会离开。
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不怕拌嘴吵闹，就怕这种无声的流年。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秦东连忙起身迅速地扑到手机跟前，看到显示他又冷静了下来，任由小飞的来电不断的响动而最终挂断。
由于国庆节的即将来临，北京全市大检查。城管、警察一波又一波的询问检查登记着秦东的信息。
也许是他最近太压抑了，今晚他像发疯似的破釜沉舟，直接从员工通道冲了进去，保安大哥拦也没能拦住，引来的却是几个彪形大汉的推搡恐吓，甚至都有动手打架的举动。站在三楼窗户边儿上的秦兰也目睹了这一切。她的及时出现，也避免了很多可能发生的事情。
将秦东拉到一边，对他们好话说尽，几个彪形大汉才就此罢手扬长而去。
近四个月以来，没想到他俩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相见。俩人四目以对都不知从何说起，愤怒的秦东怒发冲冠，而见到秦兰瞬间也平静了下来。
“我不管你现在做什么！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话语间，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不回去。”尽管秦兰泪如雨下，但还是坚定不移的强硬回复。
“你必须跟我回去。”秦东的嗓音提高了十倍，表情严肃且愤怒。
“你又不是我亲哥，我凭什么听你的。”也许是秦兰的无意中伤，也许她只是想找一个不回去的理由。
抬起手臂，挥向秦兰的秦东就在一瞬间又停止了下来。秦兰还没反应过来，一记重重的巴掌狠狠的抽在自己的脸上。
任由泪水湿润了整个脸庞，捂着嘴，哭泣的秦兰经过通道，向着马路跑去，消失在秦东的视野里。
此刻，空气顿时静止了，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下来。站在原地的秦东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
是啊，秦兰说的没错，他俩确实不是亲兄妹。时间回到二十七年前，那会儿秦兰还没出生，因为严格的计划生育，超生的秦东过继给自己的亲戚家，他的父母也相继病逝，剩余的就是他可有可无不太联系的远方亲戚，可以说秦兰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俩，也都清楚这层关系，从小的玩伴，真可谓两小无猜。一起生活走过了近二十五个春夏秋冬，这份浓厚的亲情怎能割舍。
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小雨中夹杂着点点雪粒，微风吹来让人瑟瑟发抖。路上的人们严装素裹，不知从何时起，羽绒服、棉大衣、也一应而出。人行道上下班匆忙赶路的人们络绎不绝。没有太多的人打伞，但匆忙的脚步大步的向前迈着。跟往常一样，没有人留意路边的一草一木，这一路繁花似锦星光璀璨的风景，只是向着自己目的地的方向前行。
人群中的秦东特别的显眼，醒目。人们都统一步伐着急地各奔东西，唯有他，晃晃悠悠精神懒散地闲庭若步。嘴里叼着的那根香烟没有用手取下的意思，燃烧近一半的烟灰迟迟不肯掉落，烟雾腾在空中，与这寒冷的天气互相融合转眼即逝，也不知道这是他续上的第几根香烟了。
回到小旅馆，他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的打开房门，手里拎着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他没有打开房间的灯，整个身体倒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安然睡去。
清晨，窗外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雨中依然带着小小的点点雪粒，尽管秦东将衣服拉链拉到最顶部，扣上所有的纽扣，但还是抵挡不住寒冷的空气。
办完退房手续，站在马路的边儿上。单薄的穿着让他也不禁瑟瑟发抖，。路上那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车辆，人行道上那南来北往、匆忙赶路的行人，与这位不知何去何从的小伙子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景，让人看着不禁同情、怜悯。
在重要的人，失望的次数多了，也变得不重要了。经过了太多五味杂陈的思想折磨，最终、秦东还是坐上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说了该说的一切，做了该做的所有，最终、只感动了他自己。
坐上了开往西安的火车，随着火车的缓缓启动，秦东在北京的日子也就到此结束。交叉纵横的站台上，站满了过往的乘客和送亲友在人们。工作人员也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探讨着什么。慢慢、慢慢、这一切都渐渐远去。
车厢里，刚落座的旅客跟来时一样个个都精神饱满，你一句，他一句，让整个车厢热闹非凡。
秦东又一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车窗玻璃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水雾。用手轻轻的抹开一道，窗外依然阴阴沉沉，雾气朦胧。
郊外的天气果然不比市里，天空中飘荡着几粒熙熙攘攘的雪花，寒风吹来，在天空中凌乱的翩翩起舞，翻云覆海的不知归处。
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诞生了，引的旅客们纷纷涌向窗边拍照留念，转发亲朋好友。
靠在窗边，正在欣赏着雪景的秦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漫不经心地掏出电话，看着显示（小飞）的来电这次他接听了。三言两语过后，又缓缓的挂断了电话，这也充分验证了男人之间真的没有太多的缠绵话语。
路边偶尔出现印着（欢度国庆）的标语醒目且喜庆。疾驰的火车载着秦东回去欢度国庆佳节，也是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