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文菲妈妈勤劳的工作,她们家成了当时首批万元户。
衣食无忧的生活环境,给文菲带来了一些惰性。初中顺利的进了和哥哥同一个学校,学校离妈妈上班的地方不远,文菲每天去妈妈那里,一直到考高中那一年。
文菲读高中的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得更响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当时的主流思想。文菲家里就属于先富起来那部分。
家里有了些余钱,爸爸妈妈商量着,就开了一个加工编织袋的厂。
厂里请的工人都是外地的,他们没有地方住,就住文菲家里了,文菲房间腾给员工睡,她就跟姐姐睡一间房。
妈妈没什么文化,每天店子厂子忙,有时候要写点文件或者开个条子,都要文菲帮忙,文菲心里有点看不起妈妈的样子:“妈,你也要学习噻。”文菲时常对妈妈说。
家里虽然承包了,店子里的员工也都还是糖烟公司的,只是工资由妈妈发放。
店子除了卖零食,还卖柴米油盐等,酱油,醋,酒这些都是散装的,买一两二两一斤都可以,专门有工具,打酒的就叫酒提,文菲喜欢闻酒的味道,帮着妈妈在酒柜卖酒。
散装酒的生意特别好,妈妈就扩大一下经营范围,业务员进酒的时候,也进了食用酒精卖。
文菲顺利的读了高中,哥哥姐姐也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高中后,文菲就没到妈妈店子帮忙了,她读高三正想好好冲刺读个好大学,不想输给哥哥姐姐。
家里搬到楼房里去住了,文菲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晚上回来安静地学习,爸爸妈妈还住老房子那边,忙的时候只有爸爸每天早上来叫文菲起床去学校。
高三,正是紧张冲刺的时候,文菲希望能尽全力考好学校,一直以来,她想当个作家或者是律师,她朝着中山大学努力。
有几天早上爸爸也没来叫自己了,文菲没在意,爸爸妈妈都忙,反正家里不缺钱,她可以自己独立的。
那天出门前,警察叔叔敲门进来了,“这是刘××的家吗?”警察叔叔报的是妈妈的名字。
“是的,她是我妈妈。”文菲有点惊慌,还有点诧异,警察叔叔的态度不蛮好。
“你是她的小女儿?她被拘留了,你帮她收几套换洗衣服给我带过去吧。她说了,家里放钱的抽屉里有钱,可以够你用的。”
“我妈妈怎么了?”文菲很着急。
“商人,唯利是图,害死了九个人,瞎了三个。”警察丢下这些话就走了。
文菲连忙去找爸爸,老房子里没看到人,文菲跑到爸爸单位,办公室的叔叔告诉她,爸爸住在医院里有几天了,要他们不通知文菲,怕影响学习。
文菲找到医院里,爸爸躺在病床上,正打着吊针,看到文菲来了,爸爸要起身:“你怎么来了呢?爸爸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爸爸,你不要起来,我是大人了,家里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文菲望着脸色苍白的爸爸,她尽量控制不让泪水掉下来。
“妈妈那里出了点事,你不要管,也不要让哥哥姐姐知道,不能影响他们的学业。”爸爸对文菲说。
“好的,今天警察叔叔来叫我送换洗衣服给妈妈,我才知道家里出了事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你专心读书,安心高考,爸爸明天就出院了,问题都会解决的。”爸爸微笑着说:“几天不见,我家闺女又长高了不少。”
病房里很安静,爸爸住的是高级单人房,只有从这点文菲判断爸爸没出事,妈妈的事情她也想搞清楚,但爸爸没说,她也不知道怎么问。
爸爸坚持要文菲回学校,文菲去找了爸爸的主治医生,医生说爸爸是劳累过度而引发了美尼尔氏综合症,病情稳定了就可以出院。
文菲到学校跟班主任请了假,骑车到妈妈的店子,店子的门已经关上,门上贴着封条,上面写着“工商局封”。
文菲不知所措,隔壁卖米粉的阿姨平时关系挺好的,她想向她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阿姨明显的没有了原来的热情,但还是告诉文菲大概,似乎是店子销售假酒,别人买了喝,死了九个人,还有几个瞎了。
文菲站在路边,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文菲感觉天塌下来了,她急切地想知道真相,她想见妈妈。
关押妈妈的看守所离家有一段距离,文菲想自己把事情弄清楚,她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看守所。
看守所是一堵高高的铁墙围着,旁边一个小门,只能进一个人,文菲把单车锁好,从小门进去,看守所的右侧是一个值班室,一位大爷坐在里面。
“我找刘××。”文菲跟大爷说。
“她是你姐姐吗?”大爷对妈妈很熟悉。
“她是我妈妈。”文菲答道。
“想不到她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呢。”别人向来说妈妈年轻漂亮。
“姑娘,你现在见不到人的,现在还没移交法院,这事情还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任何人都不能见面。”大爷对文菲说,文菲决定去找爸爸,在她心中,爸爸无所不能。
文菲骑车往医院去,她要找爸爸,让爸爸把妈妈救出来。
看守所大爷的话让文菲看到一线希望,妈妈的事情还在调查取证,没有最后判决,在这之前必须搞清楚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文菲赶到医院时,爸爸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张叔叔正要接爸爸出院。
“好久没见小菲了,都长这么高了,要考大学了吧。”小张叔叔总是很热情的。
“张叔叔好。”文菲打完招呼就自己骑车往家里赶,她要找爸爸问一下情况。
爸爸在家里等着文菲,他告诉了文菲妈妈的事情。店子里卖的食用酒精被一个不法分子买了兑水,做白酒买,他就是边走边卖的流动小贩,买他的酒的人喝了出问题后就找到店子来,谁知店子里业务员也进错了货,把工业酒精作为食用酒精进了。
事情出了大半年,爸爸妈妈一直没告诉文菲,“爸,这也不是妈妈的事情呀,应该把业务员和小贩抓起来就可以,为什么抓妈妈呢?”
“这是管理的问题,妈妈负的是管理责任。”
“那妈妈会坐牢吗?”文菲急切地问道。
“要等调查结果了,妈妈会要判渎职罪,看是判几年,判缓刑的话宣判后就可以回家。”
爸爸一直在为妈妈的事奔忙,文菲却一无所知。
妈妈生意上的事,爸爸不插手,所以编织袋厂停工了,“要不我搬回老房子住吧。”文菲想着爸爸需要照顾。
“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要管大人的事。”爸爸不要文菲回去。
文菲回到独自一人住的地方,缺了一天的课,她跟班主任大概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班主任同意她随时可以请假,叫了别的同学代替她打考勤表。
文菲在家里呆着,她不想去学校,什么都不想做,静静地。
敲门声响起,文菲开门一看,是妈妈厂里的肖叔叔,:“小菲呀,你妈妈欠着我的钱呢,她说家里有钱,你拿出来还给我吧。”
“我不知道哪里有钱。”
“你妈妈说你知道家里放钱的地方,你去把钱拿出来还给我。”
文菲吓得后退了几步,瘫坐到沙发上。“叔叔,我真的没钱,我不知道钱放哪里了。”
肖叔叔似笑非笑地望着文菲,他急切得到钱的心理让文菲颤栗,文菲提醒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帮你问一下爸爸好吗?妈妈不在家。”文菲随机应变的回答。
“你以为你妈妈还回得来吗?十条人命列。”
“滚,你给我滚。”提到妈妈,文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这曾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叔叔叫着。
“好,我走,我走,你别激动,我还会来的。”
肖叔叔灰溜溜地走开了,文菲止不住放声大哭。她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样,但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变坚强。
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再给他负担。
生活跌到谷底的时候,文菲并不觉得无路可走,她想发泄,更希望有个人可以倾诉,可是她不能,她很绝望。
文菲不想回学校,在家睡了几天。班主任叫彭鹤找到她家,“回去上课吧,有什么事情,你还有老师和同学们呢,我们一起解决。”
彭鹤是班上跟文菲玩得最好的朋友,他们每天一起去学校,晚自习后都是一起回家。
“我不想老师和同学知道家里的事情,你帮帮我。”文菲对彭鹤说。
“可以,你要我怎么做?”
“我想去看妈妈,我想见到我妈妈,你陪我去。”
彭鹤也没有去学校,他陪文菲再次来到看守所。
文菲买了些吃的带过去,她怕妈妈在里面没有吃的,过着很苦的日子。
大爷对文菲说:“东西我帮你送进去,你不可能看得到人的,你回家吧。”
“大爷,求你了,想办法让我看看妈妈吧,只看一下,只有一会儿。”
“孩子,不是大爷不帮你,真的没有办法,这是制度,你回去吧。开庭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妈妈了。”
文菲很无助,她大声地哭了出来。
“走吧,我们到外面再想办法。”彭鹤拉着文菲走出看守所。
“天大的事,我陪着你。”彭鹤的话给文菲带来了一点安慰,虽然她知道他也无能为力。
开了自行车锁正准备离开看守所,文菲看到爸爸单位的车,张叔叔下了车:“小菲,你回学校读书去,不要过来了,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的,不要让爸爸担心。”
“好的,我回学校上课了。”看到张叔叔,文菲心里踏实多了,家里还有爸爸呢,她坚信妈妈可以回家的,爸爸也会想办法让妈妈回家。
“彭鹤,谢谢你,我们回学校,好好读书,一起考个好大学。”
“好的,共同努力。”彭鹤知道文菲考好学校不难,但是大学离他太远了,不过,他愿为此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