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文菲是在人民医院出生的,爸爸在市里上班,妈妈在厂矿,生她的第二天,妈妈就回家住了。
家里住的是平房,一排平房连着,文菲家住东头第一家,离水龙头最近,和别家比起来还是有便利的地方。
沿着水龙头的四周,起了一个1米多的正方形小池子,每家每户都是用桶接水到家,想方便点的就直接在水龙头周围洗衣服,所以池子四周总是坐满了人,桶放池子中,人坐池子边,堂客们边洗衣服,边东家长西家短的策谈,衣服洗完了,各自进了自家屋,衣服凉在平房前的两根线上,各式各样的衣服在阳光的照射下自然风干,所以穿在身上总有阳光的味道。
夏天很热,屋里没风,家家户户在屋外摆好凉席,或者是几张竹铺,在外面三三两两铺开了睡。
门不用上锁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但是每家还是有把锁,文菲妈妈有时候要加班,就委托王妈帮看看小孩,看看家。
王妈住文菲家隔壁,——东头第二家,她老公去逝得早,只有儿子跟她同住,儿子也在厂里上班,还没成家,文菲姐姐喜欢问他:“二黑哥,你什么时候成家带个嫂子回来呢?”
二黑不喜欢别人跟他提成家的事,他觉得这样跟妈妈生活在一起也蛮好的。
王妈已经退休在家,看文菲爸爸妈妈忙,她总是把文菲家放在屋外桶里的衣服帮他们洗了。文菲妈妈经常过意不去:“王妈,你不用帮我洗的,我忙完自己可以做。”
“我闲着也是闲着了,你们上班忙,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文菲心中,这一排平房的10多户人家就是一家人。
只要不是雨天,吃饭的时候是最状观的,各家各户在自己家门前摆上一张桌子,桌子有方的,有圆的,桌上摆着三五个菜,小孩们喜欢热闹,拿着碗就聚一起,在自家桌前坐的只有大人了。
文菲和姐姐喜欢拿着碗,找西头的芳芳和柳君,四个人围坐在石凳上,文菲调皮,别人碗里的菜她看中了,“你们看,你们看,天上有飞机哟。”文菲叫唤声中,芳芳她们抬头向上看,文菲悄悄地把她们碗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去了,等她们发现上当想追文菲一顿打的时候,大人们发话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跑。”
一餐饭,文菲总能吃得很尽兴,有时候会碗都忘记带回家。
“唉,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呀。”妈妈总是用担忧的眼神望着文菲。
“妈妈,你怎么老担心我呢?哥哥才长不大呢。”哥哥只比文菲大两岁,从小哥哥就不喜欢说话,文菲四岁的时候,已经长得和哥哥一样高了。
妈妈上班忙,是在木材厂检尺队,就是每天跟木头打交道,做家俱的或者是做什么需要木头的,就会到厂里要货,妈妈她们就负责把木头的尺寸量好,然后装到火车上或者货车上。
放木头的地方,总是长出一些野草,绿油油的一片片,木头上有时候还会长出木耳,妈妈把木耳摘下来,可以做成非常香的美味佳肴。
闲空的时候,妈妈和检尺队的阿姨们,在放木头的空地上开出了一块菜地,种上辣椒,青菜,下班的时候就顺变摘些菜回家。
文菲上了两天厂里的幼儿园就哭闹着不想去了,妈妈说:“我们要上班,谁来带你呢?”奶奶带文菲到4岁就回乡里了,乡里大伯妈又生了个弟弟,奶奶去大伯家带弟弟,“我不要带,我跟王妈在一起。”文菲跟妈妈商量着。
王妈也对文菲妈妈说:“她不用怎么管的,你就让我帮你看一下吧,我也正好没什么事。”
文菲跟王妈在家呆到六岁,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妈妈就商量着给他去哪里读书。
爸爸在市里上班,一星期只回一次,姐姐和哥哥都是在木材厂子弟小学读的书,爸爸想着市里的教育好一些,想让她去市里读,接送却是问题。
“我跟姐姐哥哥一起读嘛,初中我们再到市里去。”文菲小小年纪总有自己的想法。爸爸也没再说什么,就在子弟小学给她报了名。
文菲跟着姐姐哥哥一起去学校,学校离家很近,只有5分钟的路程。
到学校,上课读书很轻松,文菲喜欢坐在教室静静地听老师讲课,每次作业写得工工整整的,和在家调皮的她判若两人。
爸爸看他们都读书了,回家的时候就多点,干脆住在了家里,一辆吉普车每天接送爸爸上班,司机是张叔叔,戴副深度眼镜,文菲喜欢拿他的眼镜玩,然后想着:“我要也能戴上眼镜就好啦。”
爸爸每天下班回来,等吃完了饭,就把饭桌擦干净,然后把电灯拉到桌上方,用棍子把灯固定好,文菲和哥哥姐姐就在桌上写作业,爸爸拿本书坐旁边。直到现在,文菲长大喜欢从事教育,她想或多或少受了爸爸的影响。
爸爸学的是水利,是建国以来第一批去苏联留学过的知识分子,他每天跟文菲说得最多的是“好好读书。”然后他在家里也是读书,看报纸,画图纸。
姐姐在学校里当大队长,哥哥和文菲也进了学校大队部,每天他们上学,都是戴着红领巾,衣服上别着三条干的徽章。
放学早的时候,老师会叫住文菲:“你看同学学习有跟不上的,我们组一个学习小组,你当组长,帮助后面的同学进步。”
“好的,可以去我家学,再不懂的可以问我哥哥姐姐。”文菲一口答应下来。
每天放学,老师安排了学习不好的同学跟着文菲一起回家,爸爸把桌子换成大的,文菲和同学们可以一起在上面写作业。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文菲哥哥姐接块乐地成长着。
初中时,姐姐去了市里读书,不再在子弟中学了,姐姐住外婆家,外婆家离她的学校近,一星期只回来一次。
每次姐姐回来,都会给文菲带几颗泡泡糖,长方形扁扁的一粒粒,甜甜的,一边吃一边可以吹出很大的泡泡,文菲总盼望姐姐回家的日子,有时候,她会把泡泡糖分给玩得好的同学,只为了比比哪个吹的泡泡大。
哥哥也要读初中了,爸爸买了一台电风扇,是双马牌的,很多人来看,来跟着吹一下风。
有了电风扇,炎热的夏天,晚上文菲也可以睡家里了,不用铺习子在外面睡了。
哥哥读初中也到了市里二中读,妈妈的工作好像也没有那么忙了。爸爸跟妈妈商量着:“你干脆也调到市里上班吧。”
文菲喜欢吉普车每天接送爸爸上班的感觉,那是同学都没有的优越感,她经常叫得玩得好的同学跟她一起,坐爸爸的车坐到厂门口,然后再走路到学校上课。
妈妈说检尺队里的活也少了,每天不用加班,她同意爸爸要她调到市里上班的提议,她纸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只是舍不得邻居们呢。”
文菲也舍不得王妈,舍部得芳芳和柳红,舍不得同学们。
爸爸最终还是在文菲读5年级的时候把她转到了市里另一个小学读书,妈妈也调到市糖烟公司上班。
妈妈上班的单位离文菲的学校不远,文菲每天可以跟妈妈一期回家。
家从木材厂搬了出来,搬到爸爸的单位,爸爸的单位是一栋四层的楼房,文菲家就住一楼,一楼有很多间房,比在木材厂的平房宽敞得多。
文菲第一次单独有了自己的房间,她很高兴,每天下课后会到河边采点野花放在房间里,用玻璃瓶装一些水,把花养着,不知名的野花带来的芬芳让文菲愉快地成长。
到了市里,倒是爸爸陪伴的时间少了,以前爸爸每天陪着写作业,现在爸爸经常忙得看不到人,他不再坐那辆吉普车,司机小张叔叔去读书了,听爸爸说小张叔叔去电视大学上学了。
爸爸每天骑着自行车没看得到人影,来家里找爸把的农民叔叔也越来越多。
“爸爸,你干什么去呢?”文菲总是好奇。
“天旱了,禾苗会枯死,爸爸教农民伯伯们怎么引流灌溉呀。”
爸爸的话文菲不蛮懂,她只知道爸爸很忙,爸爸不停地到农村去,有时候甚至几天都不回家。
爸爸单位里有一台电视机,黑白颜色的,文菲做完作业的时候就会问爸爸要了单位会议室的钥匙,然后打开电视机,在会议室看电视。
文菲希望家里也能有一台像爸爸单位会议室的电视机,她每天吵着爸爸妈妈:“我们家也买一台电视机吧。”
“你把学习搞好,要在年级前三名,爸爸想办法买好不好?”爸爸妈妈终于答应文菲。
为了电视机,文菲不去采野花了,每天回开就写作业,练字。
妈妈工作的地方是个南食店,这种电子都是国有的,在那里工作的员工都是隶属于糖烟公司。
有一天晚上,妈妈说“我们店可以承包,我想包下来,你们说可不可以。”
“好呀好呀,这么大的店子,包下开就是我们家的吗?”文菲不懂什么改革开放,个人承包,她只想着以后去店里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再考虑一下吧,只要国家支持,可以搞,包下来会不会太累?”爸爸有点担心。
“累倒没事,在木材厂那么大一根木头都可以抬上火车,这比起来不算累的了。”妈妈不怕辛苦。
“爸爸,我还忘了告诉你们,我这次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我要买电视机。”文菲想起老师在班上报了成绩,她考了双百分,语文作文扣了几分,总分在年级都是排第一。
“好的,你把试卷给爸爸看,爸爸已经拿到电视机的票了。”爸爸也为文菲高兴。
“还说呢,那是彩色电视机的票,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买。”妈妈接着爸爸的话说。
“那我不管,我要看电视。”文菲吵闹着。
“好了,没关系的,我们想点办法,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爸爸对妈妈说。
“那我明天去办了承包手续,把店子包下来,想点办法把这彩电买下,不然票也浪费了。”妈妈接着说。
文菲看到电视机有希望了,高兴之情寓于言表,赶忙去找哥哥:“哥哥,我们家要买电视机了。”
哥哥和文菲一样,每天住家里,只有姐姐住学校里,文菲还有一期也要读初中,文菲想着跟哥哥去同一个初中就好,离家近一点,姐姐读的也是重点学校,离家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