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亲王按住了皇上,心道:就老四那副样子,真让人打了也是活该,自小他就看他可不顺眼了,也真不知是哪位侠人义士,还能这么路见不平的。
“那行凶者可有抓到?”永安亲王问道。
要是这内里再有什么隐情的话,只冲这人也算是帮他出了多年一口闷气的份上,永安亲王就打算一会儿可得要好好帮他求求情才是。
“回爷的话,人已经抓到了。”
“哦?原本这能够当街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还当该是个有勇有谋的才对,未想却是个笨贼?竟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对歹人被抓一事,抱以了十二万分的遗憾?恼得皇上直接就是瞪了他一眼。
永安亲王就跟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仍是笑着向那小厮问道:“那人是被谁抓住的?现在又是被关去了哪里,可有审问出是谁派他来的?有什么原因吗?”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算是抓吧?”
小厮挠了挠头,要不是因为那被打的对象实在是身份特殊,像这种事情在他看来,那在乡野间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了,都根本是不值得进来打扰主子说话。
“那打人的人根本一直没走,就是贤亲王爷自己的王妃。”
听了这话,屋中几人都明显是愣了一下,想都不敢想。
皇上这会儿也不急着起身了,只是双唇紧抿,脸色憋得涨红。
“哈哈哈哈……”
永安亲王却跟着就是一阵狂笑,要不是碍于规矩,他这会儿简直是恨不得能够亲自跑去他那四皇嫂面前,长揖到地的表达敬意才是。
“哥你瞧,老四那个笨蛋,竟然还能被自己的王妃给打了,这可真是,哎哟喂,真真笑死我了。”
就没比这更解气的事情了。
“哥啊哥,你前两日不还拿老四他们夫妇俩相敬如宾这事做例,来劝我娶妻生子的吗?这样看看,如果相敬如宾就是要被自己的王妃给当街殴打的话,哈哈,那我还真是就敬谢不敏了。”
说着,永安亲王突然一敲手心。
“这样想想,果然还是只有阿德最好吧?国色天香,又明理懂事,识大体的。”
皇上一点都不想理这个糟心的弟弟,狠狠一拍桌子,完全是把怒发撒到了贤亲王妃身上,就连被打的贤亲王也不能幸免。
连自己的王妃都管不住,谁给他脸了?
“不成体统,来人呐,叫贤王和贤王妃立刻滚来见朕。”
“是!”
原本空荡的门口处突然冒出来两个人,抱拳领命而去。
薛止语在一旁看着,悄悄扯了扯沈子谟的袖子,用目光示意着皇上那边。
看皇上刚刚那个反应,怕是还不知道贤亲王妃早就已经得了失心疯的消息。
想来也是,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露脸的好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有要宣传得世人皆知的道理。便是宫里那边,替贤亲王妃报个病恙,总比说疯了好听。
好好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疯了。
可沈子谟他们既然是机缘巧合的已经知道了内情,那自然就是有义务要赶在事前去提醒皇上一声。不然的话,若赶在皇上的气头上,再给他们来个知情不报之罪,可就实在不美了。
回了让她放心的眼神,沈子谟上前向皇上附耳解释了一番。
“你此话可当真?”
沈子谟肯定的点了点头。
皇上沉吟片刻,摆摆手:“无论如何,一切都等贤王他们来了再说。”
见沈子谟不过几句话,就把皇上刚刚都快要满溢的怒火给平息了下来,永安亲王在一旁可真是好奇极了。
他可不是个会憋着自己的人,直接问道:“十六小子,跟你父皇说什么悄悄话呢,快也说来给九叔听听,别是在说九叔的坏话吧?”
沈子谟笑眯眯的站在皇上身后,对于永安亲王这问话就好像没听见一般,只是拱了拱手,并不作答。
“哎嘿?我说你个十六小子……”
永安亲王还待再说,被皇上抬手拦了下来,“都少说两句吧。在小辈儿面前,成何体统?”
嘟囔了几句什么偏心的话,永安亲王见问不得沈子谟,便把矛头转向了薛止语:“康怡丫头,你过来。”
抬头看了一下几人的位置,薛止语面上含着浅笑走到了沈子谟身边,福身道:“不知九皇叔有何吩咐?”
连“朕”和“父皇”这样的字眼都已经出来了,薛止语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今日这场所谓的微服私访是该结束了。
“我叫你过来,你跑十六小子旁边去作甚?来来来,过来说话,九皇叔有事问你。”
都不用薛止语回答,皇上嘴上啧了一声,那边的永安亲王可算是愿意暂时老实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皇上原本的愤怒在沈子谟带来的消息下本是有所平息,待许久不见人回来,火气又是渐渐被勾了起来。
贤王他们还真要反了天了不成?连自己的召见都敢如此慢待?
这会儿,便是薛止语也是不好再随便调笑了,只沉默的与郎玖惜一起给众人又换过了一轮新茶。
眼见连这杯茶水都要转凉,早先领命离开的那两个人可算是回来了,不过也就只是回来了一个。
不知那人上前单独对皇上说了什么,只见皇上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差。
可这一次,皇上却没有直接把怒火发出来,而是冷冷抛下两个字:“回宫”,便率先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薛止语与沈子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皇上并没有说她与郎玖惜可以先行退下,她们便也就跟着一起进了宫。
同样的,宫里宫外,不管是守门巡护的侍卫,还是各处伺候的宫女太监,在见到皇上、两位亲王,以及两位郡主,皆是一身常服,步履匆匆又面色沉重的样子,个顶个的都是绷紧了自己身上的皮。
虽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要是现在撞上去,绝对会死得很惨,是每个人共同的心声。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各为其主的人,这时候也早已是通过各种渠道,将这个消息给递了出去,只具体要如何运作,就不再是他们能够知晓的了。
薛止语与郎玖惜二人自幼都是被娇养长大的大家闺秀,其中郎玖惜本身的身体还不算好,想要在此刻跟住皇上正在气头上的步速自然是极为吃力的。但再是吃力,也还是要咬牙跟着。
直等到眼见就要进到御书房了,薛止语连忙出声唤了句:“父皇!”
皇上的脚步一顿,等回过身来,见薛止语二人还缀在后面,眉头便是一皱。
“你们俩人怎么跟来了?”摆摆手,皇上满口不耐烦的说道:“这里不是让你们玩的地方,去给皇后请安吧。”
“遵旨,康怡/康宁告退。”
屏着呼吸往外走去,才是离开了前面,郎玖惜便是双膝一软,好险没有摔到了地上,还好有薛止语及时在旁边搀住了她。
“多谢,要不是你,我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你跟我还用说这些吗?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郎玖惜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前面,“你还是先扶我去那里坐一坐吧,我这个样子,也是根本没法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薛止语一边扶着她,一边极小声的在她耳边叮嘱道:“你说你啊,怎么还是叫着‘皇后娘娘’这样疏离的称呼?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母后她是个心软的,你既然唤父皇、唤九皇叔都能为外祖父、外叔祖的,那唤母后自然也该是外祖母才对。”
“我知,我知。”拍了怕薛止语的手,郎玖惜讨饶的对她笑着,“我这不也是一时不小心才会又叫错了嘛?更何况,这也只是在你面前,若是有旁人的话,我自然是会万分注意的。”
“便只是在我面前也不可以。”
“好好,不可以。”郎玖惜继续顺着她说道。
实在怕薛止语会继续唠叨下去,郎玖惜忙是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你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方才一路走来,我简直连心都要跳了出来,是一直靠用指甲掐着手心才能够坚持住,怎么你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真的,我到现在,这脚踝还一个劲儿的觉得在打颤呢。”
说着,郎玖惜将手掌摊开在了薛止语眼前,可不就是通红一片,甚至还有几道尚未消退下去的指甲掐痕。
“我的身体本来就是比你要好得多,早就是让你每日没事的时候要多出来走一走、逛一逛,便是看看园子里的花,总也能让自己高兴点不是?你多笑笑,那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郎玖惜笑着推她:“歪理。”
薛止语吐了吐舌头,不说歪理,难道她还能告诉郎玖惜,说她的身体如今之所以会这样好,完全是拜你舅舅所赐?
真要是那样说的话,郎玖惜怕都该以为她是什么采阳补阴的精怪之流了。不过,就实际效果而言,好像还真是那样的啊。
陪着郎玖惜稍坐一会儿,便见坤安宫中的霞霜、霞雪两位宫人寻了过来。
皇上含怒回宫这么大的动静,作为后宫之主的薛皇后又怎么会没收到消息,眼见见薛止语她们久未过去,不就巴巴派了人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