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小姑娘只是受了震荡暂时晕了过去,当易谦将太碧输入其体内后,不多时她便醒了过来,蜷曲在床边满脸的惊恐。易谦不知为何只能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屋外练剑有事你喊我,不,有事你敲敲床板便可。”
正当易谦准备离开屋子时又有人敲响了院门。“谁,请进。”易谦眉头一皱话刚出口,就听院外之人高声道:“易兄弟是我啊!我来找你喝酒。”说着话颜宽仁抱着两大坛酒推门进屋了,刚一进屋就斜着眼对易谦笑道:“想不到易兄弟竟好这一口。”
“别胡说八道。她是我收养的……”易谦想说这是她收养的丫鬟,可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收养丫鬟,再者说自己答应过兰芷她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如此只能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了,我正想把她送往你们颜府,最近我这不安全。”
颜宽仁上下打量了一眼兰芷,忽然对易谦挑起了大拇指:“好眼光,想不到易兄弟竟有这等眼光。”
“你说什么胡话呢?”易谦不解这句话意思,更不解颜宽仁为什么找自己喝酒,此时他不是应该呆在颜府和颜沐萍商讨如何对付胡掌柜吗?
颜宽仁解释道:“美人在骨,不在皮。易兄弟你精通医道自然知道这皮肤差嘛?没什么关系,细细调养实在不行服上些名贵丹药那自然便好了。可这骨相若想改动那可就难了,自古美人无论皮相如何美艳若无骨相支撑终归是昙花一现。但细细说来骨相若想改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眉梢眼角间的那股风情可是变不得。你收养的这位小姑娘,眼若春水,眉角微扬犹如桃花初绽放,若稍加调教假以时日定然是颠倒众生的尤物。”
“胡说八道,不知你从来得知了这么一套歪理。”易谦正想以医道驳斥,可见了兰芷的那双眼睛,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灵动的双眸。正当易谦陷入其中时,蓦然心头一紧。如果将兰芷送往颜府,结果被颜宽仁给惦记上,那他岂不是一辈子对不起这个小姑娘。
见易谦眉头紧皱,颜宽仁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虽是色中饿鬼可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朋友交托之人身上。只是以他往日行为心里这么想又有谁相信。想到这颜宽仁不由自嘲一笑:“易兄弟你放心,我喜欢妇人对这等没长开的小丫头没兴趣。来,喝酒。”说着话颜宽仁从厨房取来海碗为易谦斟上了一杯。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来找我喝酒,此刻你不是该在家中和颜沐萍一起商量对策吗?”易谦饮进碗中酒后道。
颜宽仁放下酒坛无奈道:“我想帮她,可我发现我已经完全不懂药商这一行了,哈哈,她真的比我更适合成为颜家家主。至于为什么找你喝酒,因为我只有狐朋狗友没有朋友,而我将你当成了朋友。”
“朋友?”易谦剑眉微蹙,他实在想不通颜宽仁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朋友。
此言一出,颜宽仁也愣了下。是啊!他为什么会将易谦当成他的朋友。不过想了会倒也想通了,因为易谦是他心目中想成为的人。胆大,大到明知身处漩涡却丝毫不曾焦虑不安。性子坚韧,坚韧到只要他不想的事利诱、逼迫皆无作用。颜宽仁一直在想如果他像易谦一样,他的妻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当然,这是他高看了易谦。易谦的胆子确实大,可那要看跟谁比,和李不那样的人物比还差的远。至于说易谦性子坚韧,倒不如说随着师父死去,上王村被掩埋。他早已心灰意冷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坛酒喝罢,易谦一直沉默不语倒是颜宽仁不时在没话找话,甚至明知兰芷是个哑巴无意间还问出,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叫什么等等之类的。这些易谦也不知只好说了句:“我是在她爹将她卖往翠红楼的路上看到的,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第二坛酒也喝完了,带着醉意颜宽仁起身告辞了。因为他不愿见易谦为了接上话头而冥思苦想的样子,他颜宽仁再不济也无需人这般施舍。世界的事有很多是言语说不清的,就比如说朋友。朋友之义有时还在夫妻感情之上,可是有的人相交几十年却称不上朋友相见亦是无话可说。有的人只是初见便意气相投,有着谈不完的话。
离开易谦的小院子,颜宽仁随意的在街道上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翠红楼的门口,“真是狗改不了吃……”颜宽仁边骂边悄悄给了自己一巴掌正准备离开,站在门口揽客的老鸨子却满脸堆笑迎了上来:“颜大公子怎么不进来做做,这几天小红艳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呢!”
颜宽仁正待拒绝忽然脑海中不知怎么闪过一句话来,那是关于女子面相的事,应该是他从翠红楼听到的,只是那句话他记不太清了。“对了,李妈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月光清冷如水,雾气不知从何时升起纵然是颜宽仁举着火把也觉得看不清脚下的路。颜宽仁摸黑来到赵大富的家。颜宽仁虽说是个“无能”的浪荡公子,可是青州城里的三教九流却都走的通,想找到一个烂赌鬼的家可谓是轻而易举。
不知为何在推门的那一刻,颜宽仁只觉夜寒更盛,脊背直到肩膀汗毛直竖,不由打了个哆嗦。颜宽仁举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呢喃道:“不会,怎么会呢!那只不过是个故事,只不过是个口耳相传,连写下来都没什么必要的故事。”
在不断自语声中,破旧的木板门被颜宽仁给推开了。顿时间屋中那股腐烂草木混杂着泥土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但除此之外颜宽仁还闻到了一股还未散去的血腥味。“不会的,那种技艺怎么会存在于世间。”颜宽仁不住安慰着自己,一脚迈入了草屋之中。
赵大富的草屋很小一根火把便可全数照亮。借着亮光颜宽仁看到了半倚在墙角的赵大富。他就那么一动不动躺在那,圆睁着眼不愿闭上。看到这一幕颜宽仁下意识的转身便往外跑,可跑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他不想做一辈子的懦夫,再说真有人在此他也跑不掉。此刻他有些后悔,他该多带点人来的。
颜宽仁来到赵大富尸体旁俯身扒开其衣襟,只见其胸口之上青紫一片。尽管颜宽仁不学无术可毕竟出身医药世家,还是能够看出赵大富死因的。其定然是被重拳猛击胸部而死,虽然说是重拳可行凶之人并非武人,起码是未达真气离体境界的武人。否则只需真气一吐便可要赵大富的命,当然也不排除杀人者故意伪装成不会功夫的普通人。
颜宽仁背起赵大富的尸身准备将其带回颜家,请高明的仵作一探究竟。当颜宽仁背着赵大富离开草屋时,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的他不由缩了一下脑袋。可以说是鬼使神差亦可以说是武者的直觉,颜宽仁不自觉的回身看了一眼。这一眼他没看到草屋,反而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紧紧的贴着自己。
颜宽仁大惊之下心脏陡然间停了,紧接着才是剧烈的跳动好似要蹦出体外。“啊!”一声惨叫,颜宽仁丢下尸体撒腿就跑。可仅跑出了一步,那张惨白的脸又飘飞到其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颜宽仁赶忙向后退去,可却被吓得跌倒在地上,他双手撑地不断的向后移动着,那张惨白的脸则在半空中缓缓逼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颜宽仁强忍住颤抖大声咆哮道。他不是没见识的愚夫愚妇,知道这不是鬼而是阴魂。或者说乡野传说中的鬼怪多是修炼之人所祭出的阴魂。
所谓阴魂虽无形无质,可日光、雷声甚至于猛烈的罡风皆可对其造成伤害。修为浅者只能于黑夜祭出阴魂,此时阴魂就如一缕轻烟。若想凝成实质伤人则需借助特制的铅汞等物显形。这这也是道经上常出现铅汞二物的原因。
虽说是修为浅者可也是以达神之境的高手,怎么是他颜宽仁所能抗衡的。原本只是一张惨白而无五官的脸,在月光照射下逐渐长出了身躯和四肢。
月光凝成的“巨人”一拳轰向颜宽仁,颜宽仁就地一滚狼狈避开,原本所在之地顿时燃起一团银白色烈焰,光华刺目,其炽热远胜一般真气所发之火。月光清冷,实际上当月光凝成一线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日光,熔金化铁只在等闲之间。
颜宽仁心知今夜必死,可不愿束手就擒,咬破中指将鲜血混杂着罡气给甩了出去。对付阴魂寻常刀剑无用,离体罡气效果也不明显。但罡气混杂了鲜血却有奇效,盖因为阴魂属阴而鲜血却凝结了人身之阳气。
阴魂乃无形无质之物虽借着月光、铅汞凝成形体其速度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在颜宽仁甩出指间鲜血的那一刹那便以来到了颜宽仁身后。未及转身颜宽仁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只见一柄有尖无刃,剑柄不足一握的木剑从自己后背当胸穿过。
“驭剑之术。”说出这四个字后颜宽仁只想仰天大笑,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浑浑噩噩混了一辈子,死时竟然惊动了两位神照境界的高手。
达神照境界之后,阴魂便可离体。但阴魂是何等脆弱,少有人直接显现阴魂与人对敌。大多藏身于剑中。民间说书人口中的剑仙,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说的便是阴魂驭物之术。当然千里自是小说家言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