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中的喧闹终于散去,易谦却头疼起来。他不知该怎么拒绝颜沐萍的请求,此事确实不只仅关乎颜家的命运,一旦青州南来北往的药材为一家垄断莫说武人修炼所需要的丹药涨价,就是普通人生病抓药所费银钱恐怕也要翻上一翻。
易谦无可奈何只能道:“非是我不想帮你,但师父真的不在青州,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请你相信我,如果可以这一次我真的很想帮你。”
颜沐萍见易谦如此诚恳,面露愧疚之色道:“那就没办法了,怪我,我没和你商量一下便应下了。”
易谦不忍颜沐萍绝望,忍不住道:“不是还有那个白衣青年吗?我看他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是说李雨泽,他家与神霄宫关系非浅。我想以神霄宫道长们本事,是可以赢下那个怪老头的。可是……”颜沐萍最终还是没有说,一但让李家代表青州药商赢了胡掌柜,这青州药商龙头一位便要易主了。至于她没有说的理由是担心易谦将她想成一个只顾自己的女人,这一点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易谦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不行。”颜沐萍赶忙伸手阻止,手都伸出去了才想到此番动作难免让人心生被胁迫之感又赶忙收了回去。“你不能回家,胡掌柜一行人行事做风太不像商人了。那个绿皮老家伙明显是盯上你了,我怕他们对你下手。你还是住在颜府吧!我为你单独收拾出了一座院子,请相信我这不是一种胁迫,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可是不必了。如果他们真的要杀我,难道我能一辈子躲在颜府吗?”说完易谦犹豫了会,最终还是道:“但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颜沐萍道:“什么事,力所能及我会帮的。”
易谦道:“我收养了一个小姑娘,我想让她来颜府,在这我会放心一点。”
闻言颜沐萍头微微一低,随后掩嘴娇笑道:“那一定是个小美人胚子吧!弟弟,没想到你……”
易谦无奈:“你想什么呢!那只是一个小姑娘,我是见她可怜才收养她。”听了易谦这番话,颜沐萍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的喜色,她很快便应了下来:“这点小忙姐姐愿意帮你,只是你真的不进颜府吗?”
易谦笑着拒绝了颜沐萍和她派遣护院的好意。独自一人出了颜府,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一阵晚风吹过遮住了明月,吹的他脊背发寒。不自觉的易谦向后望了一眼,他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有人想趁机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那些丹方。
可这些都没有出现,在易谦身后唯有几片被晚风卷起来的落叶。在这一刻易谦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在武道这条路上走下去,因为此刻他内心满是恐惧。
“到底是无知者无惧,还是勇者无惧呢!”这一刻易谦想明白了自己并非是无知者,离勇者也离得很远。
家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明明是几间屋子与他处无有不同。可是一但进入了家中立时恐惧顿消,尽管易谦明白那矮墙和木门什么也挡不住。
打开院门,易谦以为兰芷早已经睡了。谁曾料想兰芷就这么守在院子里,当她听到开门声先是吓得浑身一抖,接着见是易谦脸上马上漾出一层喜色。
“你怎么还没睡,去睡吧!”有了易谦这句话,兰芷才点了点头搬着小凳子进屋了。
本来这个点易谦也早该睡了,可是他今晚被耽搁了练剑的时间,他要把损失的时间找补回来。虽说多练这一点时间,或者说少练这一点时间并不会改变什么。只是耽误练剑的理由每天都能找到,易谦不愿这样把时间耽误了。
一劈一刺,一劈一刺。或许因为易谦这次练剑特别的认真,练剑时突然有所悟,只感觉这一劈一刺之间好似不仅仅是在锻炼筋肉,更是像在“锤炼”骨骼。或者准确的说是在通过动作来改变骨骼的形态。易谦这时才明白,师父当初随意指点的这两式剑招定然有其深意,只是没有点破而是在等待自己能否有那个悟性悟到。
想到了这一点,易谦方才醒悟师父为何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却不教自己更多修炼法门或者说诀窍,只是每天教他读书、认药、辨药等等的闲事。事实上很多事师父都教了,只是他还没有悟到。
这边易谦练的认真,屋顶之上李不瞧的也很认真。李不有个名号叫做“双狂”酒狂,刀狂。他是天元道宗的异类,天元道宗弟子大多是用剑的,即使不用剑,用浮尘、衣袖、铃铛等也绝少人选择用张扬、霸道的刀。
可以说李不一身修为造诣七成系于刀上。但这并不代表李不不了解剑,不喜欢剑。他的师尊若论剑道当属天下前五,耳濡目染之下他对剑法的见解恐怕在天下绝大部分同龄人之上。可是他从未见过类似于易谦练的这套剑法。
是的,李不并不认为易谦练的是两式剑招,而是一套完整无缺的剑法。因为以李不的眼界可以清楚的看出这两式剑法的衔接之处存在多种变数,就连那看似平平无奇的直刺也蕴含着转身、后撤的变招。当然李不知道自己还远称不上剑道宗师,如果师父在这定然能看出更多玄妙。
“好精妙的剑法,我天元道宗恐怕无剑法能比得上。”李不心里由衷赞叹道。他不仅赞叹这套这剑,更是钦佩创出这套剑法的人。那是要有多大的魄力和智慧,才能忍心将凝聚自己毕生心血的剑招通通砍去,只留最为质朴的两招,让后人从这两招之上依照自己性情、身体悟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招,可谓成龙成虎自方便。
但相应的如果没有那份悟性的人,恐怕从这两招中什么也练不出来,那位前辈苦心创出的剑法便彻底被埋没了。可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残酷,武道不是用来“普渡众生”的。它是用来成就那些有悟性、有天赋者的。当然所谓的悟性、天赋又并非是小聪明或者家世显赫者。
话说回来,李不心中感慨天元道宗没有剑法比得上易谦所练的这套剑法,倒也不是说天元道宗没有剑法比易谦所练剑法更强,毕竟李不还不知这两式剑招和与之相对应的真气运行之法是如何。只是单纯对其招式精妙及其至简而言。
从这也可以看出这简单的两式剑法之玄妙。李不从中看出的是其招式精妙,变化。而易谦从中悟出的却是炼筋煅骨之道。
直到鸡鸣,易谦才猛然醒转,一夜竟然已经过去了。当知晓了自己究竟练了多久的剑,易谦一下子丧失了浑身力气,只觉每一根手指皆像系了石块动都动不了。
正当易谦准备吸纳太碧之力缓解这股疲劳时,只听院门口传来了拍掌叫好之声。“你,你怎么到这来了。”易谦见绿皮老人就这么站在门外,心里不由担心起兰芷的安危了。
绿皮老人大笑道:“老夫来此,当然是想向你讨要丹方。没想到却见了这么一套神齐的炼筋煅骨之法。世人皆以为此乃小道,却不想想,没有肉身哪来的经脉,哪来的阴魂。见识了这等绝技,老朽更想见见你师父了。如果炼丹大比的那一天,面对的是你师父,老夫会感觉到非常荣幸的。”
易谦行了一礼道:“前辈美意晚辈会转告给师父的,只可惜师父远游归期未定,恐怕无缘得见前辈了。”
“不急,不急。老夫一点不急,反正老夫还要在青州待很久,终归会见到你师父的。”绿皮老人说完这番话什么也没做便走了。
但易谦知道绿皮老人该做的事恐怕已经做了,比如查看屋中是否有其他人,以及藏着什么东西。可易谦相信师父教给他的东西他是绝对找不到的。
不多时兰芷起床见易谦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竟然“啪”的一声跪了下来,浑身因为恐惧而不住的颤抖。
兰芷这一跪不打紧,可把易谦吓坏了赶忙扶起她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下跪啊!”
兰芷不会说话只能不住的摇头,不住的后退。易谦不知为何,有些焦急道:“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唉,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你的失声。”
话虽然如此,可别看易谦精通医理、药理,甚至可以炼制某一些地阶下品丹药。可是对于治疗失声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修炼之人学的医术和普通之人生病所需要的医术并不相同。
易谦好不容易劝兰芷吃完饭,当他准备带兰芷出门去颜家时,兰芷忽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当即就晕了过去。易谦一下子愣在原地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很久之后易谦才明白原来兰芷的父亲只为她做过一顿饭。唯一的一次便发生在易谦遇上她的那个早晨,那天她父亲不仅熬了粥,还煮了一个鸡蛋。之后便准备将她卖给青楼,今日易谦做饭给她吃,吃完又带她出门。让她不由联想到易谦是否也要把她卖去那个地方。
当然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一个让易谦无比愤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