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楼故进了府,后脚容姬就拉着女儿楼溪要跟上去。才一抬脚,就被尚苏拦了下来。
“长公主这是做什么?”容姬知道,拦自己路的是主母的身边陪嫁女使,便直接扭头看向傅雨笙。
“郎君有公文要处理,你难道要跟着他进书房去吗?”
“可是……溪儿想父君了啊,若不让她去与公子请安,奴婢怕溪儿今夜睡不着觉。”容姬揽着女儿的肩膀,轻轻咬住下唇,一双美眸水光潋滟,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长公主,主母夫人,请您开恩,让奴婢带她去见公子一面吧。就一面,溪儿请了安就走,绝不在书房停留,也不会打扰您与公子休息的。”
傅雨笙冷冷地看着她:“从前郎君也不是日日宿在你的如意轩,怎么溪儿从前睡得着,今日便睡不着了?”
“长公主……”
容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傅雨笙打断:“容姬,你身为如夫人,私自到前院来,还跑出府门当街抛头露面,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吗?”
容姬一惊,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长公主恕罪,奴婢再不敢了!只是,从前公子并没有限制奴婢出入前院,奴婢真不知道我不能来前院。”
“这么说,该是郎君的错,容姬你却是全然无辜的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容姬这回是真哭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屡试不爽的手段,如今却不灵验了?为什么从前无比纵容她的楼故,今天却对她视若无物?
她也不想想,那些梨花带雨的姿态大多对男子有用,而今天她面对的,却是一个女子。
傅雨笙让人关上了府门,而后将府里所有下人和另外两个妾室都召集到了前院。她在院子里摆了一个蒲团,让闻知把楼溪拉到了一边,又吩咐自己陪嫁来的一位嬷嬷,拿了戒尺在一旁候在。
自始至终,傅雨笙都是在吩咐跟她从西蜀来的宫人们。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从前如何,朕不与你计较。但既然我嫁进来了,这府里的规矩,该立的就得给我立起来。今日既然容姬犯了事头,便拿这个从前府上的大主子,来做个筏子。好叫你们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事。”
“府上的大管事是哪位?”
傅雨笙扫视人群,众人对上她的目光,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踟蹰片刻,站了出来:“小人鹿仲,给夫人请安。”
“你就是大管事?”傅雨笙打量了他一番,显然是没想到阙陵君府的大管事居然这么年轻,“从前这府里,妾室私自闯入前院,要受什么家法?”
那鹿仲悄悄看了容姬一眼,没有说话。
傅雨笙明白了,看来是不用受家法的。毕竟从前掌管内院的是容姬,她自己就是妾室,怎么好拿妾室这个名号去压别人?
“既然这样,今日朕就立下家法。妾室不经允许,私自闯入前院,初犯罚五十戒尺,再犯六十,以此类推。若再有妾室如容姬今日一样,当街抛头露面,罚杖刑二十,减一个月月银,并禁足一个月。再犯,惩罚加倍。”
“容姬是初犯,这家法也是新立下的,我也不重罚你了。免去杖刑,罚你五十戒尺,一个月月银,再禁足一个月。容姬,你可服气?”
傅雨笙就站在容姬面前,低着头冲她阴恻恻地笑着。容姬只看着那张脸,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服气!奴婢服气!奴婢该罚!”容姬连连磕头,做足了可怜样子,倒引来许多仆役的同情。
“既然容姬服气了,安嬷嬷,您亲自掌刑吧。”傅雨笙回头,向那个拿着戒尺的嬷嬷吩咐道。
安嬷嬷原是锦乐宫宫正司的掌刑女官,因精通内宫的手段,从前很受傅雨笙祖母的重用。来东齐前选陪嫁的时候,傅雨笙特意挑了她,就是为了整顿内宅用的。
嬷嬷手上有功夫,三下戒尺,就打得容姬哭天喊地。傅雨笙一个眼神,身边的两个小宫人绘锦和雪织得了示意,立刻上前,将容姬死死按住,硬打完了五十下戒尺。
一顿家法下来,容姬的手看上去只是红肿了些,实则里面早断了筋。容姬趴在地上,已经没有哭喊的力气了。
旁边的楼溪早也哭的死去活来,只是一直被尚苏按在那里。现在戒尺打完了,尚苏便松了手,任她扑过去抱着自己的生母。
“娘,娘你没事吧?”
小姑娘心疼地捧着容姬的手,扭头恨恨地瞪着傅雨笙。
她的娘亲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可是这个新夫人进门第二天,就打了娘一顿戒尺,还要禁足罚月银!这个仇楼溪记下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傅雨笙根本没放在眼里。她又对下人们敲打了一番,吩咐翌日卯时要在此处点卯,就让众人散了。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可楼故叫来的这个门子是个巧嘴儿,把这前前后后的事讲的是声情并茂,跌宕起伏精彩绝伦,惹得楼故都忍不住发笑。
早知道自己娶了个厉害的夫人,却不想她朝堂上的事拿得稳,整治后宅也是颇有手腕。
楼故赏了那门子一块银角子,遣他出去,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方延:“你怎么看?”
方延想了想,回道:“小人觉得,这位长公主有些操之过急了。”
“此话怎讲?”
“今日长公主罚了容姬,看似是在府里立威了。可是容姬是个好装柔弱的,遇上这种强势的手段,实际正是她收拢人心的机会。因此长公主这一顿戒尺,只怕会是适得其反。既将人心推到了容姬那边,还让容姬从此记恨上她。”
“你很聪明,能看出这一层,也算这些年我没有白教你。”楼故欣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变冷,“可是你以为,元吉长公主能帮蜀王登位,会是如此莽撞的人吗?”
“公子是说?”
“她只怕是故意的。故意打容姬这一顿戒尺,就是想让容姬记恨上她,以后和她闹。”
方延傻了眼,哪有人上赶着招人恨的?
“不能吧?容姬闹事,对元吉长公主有什么好处吗?”
“谁知道有什么好处呢?”楼故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吩咐府里的暗卫,给我盯紧了傅雨笙和容姬。我倒要看看,她想搞什么幺蛾子。”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