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寨。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道优雅的身影坐在院子内,煮着茶。
那人动作优雅,侧脸在月色和晨光的映射下,完美的像是刀工斧凿雕琢出来般。
苏冥朔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盏轻轻的啜了口,“解决了?”
院子门口方向,寒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朝着苏冥朔行了个礼,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主子猜的不错,神殿那边的确是要对夫……”
人字到了嘴边,寒山急忙话音一转,“小县令动手。”
苏冥朔耳根通红,面上神色严肃,“嗯。以他的性格,那些人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寒山:“主子,还查到欧阳家的案子是藏雪阁所为,故意栽赃给您。但藏雪阁做事一向干净,没有证据。”
藏雪阁?
苏冥朔放下茶盏,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那冉冉升起的朝阳之上,“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藏雪阁,若是留下线索,他们也坐不稳第一的位置。”
所以查不到证据,就是最好的证据。
寒山苦恼不已:“可没有证据,主子的污名……如何是好?”
苏冥朔冷笑一声,,“顶着这样一身污名在外,也未必是坏事。”
至少,旁人不会怀疑他的身份,更不会把他这样的人,跟御司诏联想到一起。
寒山:“那主子就这么算了?”
算了?
苏冥朔勾唇一笑,初升的朝阳撒在他脸上,似乎都无法将他的神情柔和半分,“我说不是坏事,却没说不计较。”
他转身,眸中一道杀意一闪而过,唇边溢出他低沉的声音:“藏雪阁新推了个年轻杀手出来?”
“是。听闻阁主重金培养十余年,才出江湖,却已名声大噪。”
苏冥朔转身,淡淡的道了句:“劫了吧。”
寒山一怔,“需要杀了么?”
苏冥朔摇摇头,“我要是不是人命。是警告。”
要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无论他是谁,都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尤其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寒山:“是。”
“大人,您昨天,抢劫去了?”
一大清早,县衙里的人就被花赫儿召集起来。
昨天夜里因为刺客的缘故,闹腾到快天亮,他们才各自找了枕头,在正堂里打了地铺休息。
结果天刚亮,又被花赫儿折腾起来。
桌子上,堆着几块金子。
离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金子,似乎是怕自己一眨眼,那金子就不翼而飞了般。
花赫儿看了眼离孽,深深的感慨道:“他这个眼神,跟叶霓对着她家师兄的画像流口水时,如出一辙啊。”
叶霓的脸顿时一绷,瞪了眼花赫儿,“这能一样嘛?他是满身铜臭,我可是春心萌动。”
说的好有道理!难怪她师兄要离家出走呢。
花赫儿:“……咳咳,今天叫你们来,有要事相商!”
离孽立马问:“分赃?”
叶霓邪恶的笑了笑,“抓刺客吗?姑奶奶打头阵!”
抓刺客?
县衙里统共就四个人,一个年纪大的,一个不会武功的,还有一个动手就给钱的,另一个满脑子惦记着如何去睡她家师兄的!
花赫儿翻了个白眼,:“庸俗!本官打算,洗冤!”
“什么?”
这洗冤二字一出,顿时引起两道惊呼声。
叶霓没好气道:“洗什么冤?这么多年了,青天县的冤情有灶底灰那么厚了,姑奶奶不干这喷满脸灰的事儿。”
离孽:“有钱吗?”
花赫儿看了两人一眼,“我查阅所有卷宗,发现其中不少案子都是胡乱定案,尤其是青田寨的土匪们,无端的背了很多黑锅。就比如李家丢了一头猪,居然说是青田寨土匪干的!天地良心,青田寨土匪压根瞧不上李家那遭了瘟的猪。”
其实青天县也没什么大案子,多数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仅有的那些大案子,也都给苏冥朔以及其他几个土匪寨子里的人背了黑锅。
所以如果真要伸冤,倒是也简单。
“那又怎样?整个青天县,有几个人会听你一个新来的小白菜的话?”
“有钱吗?”
花赫儿看了两人一眼,悄声道:“山人自有妙计!只不过,还需要二位……”
半个时辰后,叶霓满脸不自然的走了出去,睡意全无,“真是疯了啊,不过姑奶奶喜欢。”
离孽抱着剑,手上拎着一袋子的银子,策马离开了青天县衙。
当天下午,青天县县令要在三天后宴请百姓,开茶花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天县。
而幕后主使人花赫儿,正跟着一群人忙里忙外的休憩县衙,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三天后,县衙门前忽然出现了三驾马车,低调奢华。
路过的百姓们都不禁侧头多看两眼,“哼,这县令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快就又要巴结上哪户世家了。”
“看她能嚣张几日!擎等着被赶出青天县吧。”
百姓们但凡经过县衙门前的,都要呸上两声,随后绕道而行,半天的功夫,县衙门口就多了不少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正对着大门的院子里,搭了个简单的戏台子,此时,戏台子上有三位美人,一人翩翩起舞,一人抚琴弄音,还有一人唱着吴侬软语的小曲儿。
娇软的身段儿,柔柔的嗓音,以及过人心魂儿的琴声,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的百姓前来观看。
离孽抱着剑站在门口,一身冷艳的气质将围观的百姓吓得退后了几步。
百姓们正准备从旁边爬墙去围观,却不想,离孽却突然一弯腰,一本正经的冷声道:“县令大人特设茶花会,请诸位同乐!”
离孽弯着腰等了半天,一抬头,却见百姓散了个干干净净,连路过的一只老鼠都窜着脑袋逃了。
“有钱。”
离孽不忍的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朝天一撒,“捡钱。”
那一板一眼的声音,好像不是在撒钱,而是在要人命。
‘哗啦啦’的一阵银子雨,然而却并没有人前来捡钱。
“给钱都不要?”
离孽看了地上的碎银子,转身准备进去找花赫儿,谁料他刚一转身,突然,身后被人一撞,紧接着便被一窝蜂拥挤而来的百姓撞开,直接给挤到了人群外面去了。
离孽:“……”
少顷,府衙内,百姓们吃着西瓜,坐在戏台子下面,口水直流,神魂颠倒跟着傻笑的。
台上,三位美人,红绿紫,分别歌舞,唱曲儿,弹琴绣山河,漫妙生姿,宛若仙女下凡。
而府衙外,前来看热闹的人群还在剧增,离孽果断的抱着剑一个跳跃,避免被人群踩踏。
戏台子上,三位美人忽的气势一变,竟是一同起身,唱起了曲儿。
通往正堂的回廊,花赫儿远远的靠在柱子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胳膊,听着那三美将她原创的戏曲唱了出来,心情甚好。
“大人,让三美唱戏伸冤,真的靠谱吗?”
叶霓抱着小青,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其中一美女胸前的波涛之上,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花赫儿奸笑一声:“你可别小瞧了美人的力量。等着看吧。”
不远处,传来唱词:“苏盗盗我自幼无父母,年方十二,却又是谁冤枉我杀人百余口……”
“可怜我苏盗盗,身娇体软,又是哪个冤枉我,抢了金银和珠宝哟………陛下,人家冤哪~”
那一声伸冤哪一喊,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好像真的被代入了苏盗盗悲惨的经历中。
原作者花赤赤同学听到这儿笑岔了气儿,“苏冥朔一定想不到,堂堂圣盗在话本子里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貌女子,还被皇帝瞧上了。”
知道了也晚了,一世英名,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叶霓眼角直抽抽:大人这都是什么恶趣味?!
不过……“大人,您是怎么把她们请来的?”
这三个人,身份非同一般,花赫儿只是一介小县令,如何能请的动这三人?
花赫儿抱着胳膊,听曲儿听的正入迷,冷不丁的被叶霓打断,顺口道:“她们的老板暗恋我,你信不信?”
叶霓:“哼!”
没一句正经话。
突然,那听曲儿的人群中爆出‘哇’的一声,只见一威猛的汉子当众捂着脸嚎啕大哭,指着戏台子上的三美哭哭嚷嚷:“苏盗盗太可怜了,还我苏盗盗清白!”
刀疤脸汉子一出声,便又陆续的又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呼,“苏盗盗是冤枉的!”
“伸冤,伸冤!还我苏盗盗清白!”
“苏盗盗别怕啊!”
……
百姓们瞬间像是热闹起来,九仙城三美的唱功和号召力自是不必多说,加上话本子又都是青天县的真实暗自改编的,一时间竟是把百姓们都带入进去了。
花赫儿勾唇一笑,“火候到了。”
她从回廊中走了过去,百姓们犹自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看到花赫儿,便有人上来问道:“大人,这小曲儿里头唱的事儿我们都知道,苏盗盗真的都是冤枉的吗?”
花赫儿摆出一张一本正经脸,正色道,“如是真的,本官必然会替他伸冤。”
“大人,这苏盗盗太可怜了,是青田寨的那个苏大当家的吗?”
“肯定是冤枉的,谁见着苏冥朔本人来杀人放火了?谁见着了?”
“还有之前那几个案子,俺大哥就是被冤枉的那个小贼。”
……
花赫儿本就是借着三美的势头,引来百姓,唱出这些冤情,但是没想到真冤情没怎么受到关注,苏盗盗这个可怜的形象居然先被百姓们买了账。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哭该笑。
花赫儿陈恳道:“青天县的冤假错案,本官会尽所能,还大家一个真相,替有冤之人,伸冤。”
“伸冤?你算哪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