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花大人正在熟睡,就听见门外一道闹腾声起。
床上,某个人影微微动了一下,随后又继续睡了过去。
屋外,老黄被捂住嘴巴,两个黑色衣裳的暗卫动作小心的将人抬了出去,然后朝着老黄比划了下,“嘘。”
别吵着花大人。
主子离开前说过,谁若是扰了花大人忧心或是好梦,直接处置了便是,不必客气。
可是主子啊,您就没有想过嘛,花大人自己一个月三十一天有十八天都忧心大事,难道属下们要连她都不放过了吗?
老黄被捂着嘴,呜呜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个啥。
暗卫犹豫了下,试探着放开老黄的手。
可手刚撒开,老黄便朝着屋内大叫:“大人啊,出事……呜呜呜呜!”
一阵呜呜声再度传来,老黄十分不幸的再次被请了出去。
主子说了,青天县没有县令一天,不会转不动。若是转不动,那必然是天灾降临,花大人绝不背锅。
主子还说了,花大人日日劳心,睡不安稳,且不可大声吵闹。
主子更说了……花大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要无条件服从。
而此时,老黄正要被捂着嘴抬出去后,屋内,花赫儿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灰布衫,发髻歪歪扭扭,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怎么了?”
老黄一见到花赫儿,瞬间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一般,两眼泪汪汪,像是含了两汪泉水。老黄现如今可以说是县衙里最清闲的人了,每日里只有空闲了的时候,替花赫儿整理整理书籍,早起去外头遛遛鸟,偶尔听一听街边的八卦,再及时的回来跟花赫儿探讨。
说起来,老黄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灵活,每次虽然都是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却能说的绘声绘色。花赫儿每日事务繁忙,却必定都是要抽空前去陪老黄聊天的。渐渐地,便演变成了素斋里的众悍匪,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来找老黄唠嗑。
但是像今日这般,老黄如此急切的想要见花赫儿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发生。
花大人从屋内出来后,柔声道:“下次再急的事儿,你都慢慢来,天塌了,也需要个过程掉下来的。”
众暗卫纷纷点头:嗯嗯,花大人说的都对。
老黄一边跺脚一边欲哭无泪,“哎呀,我的大人啊,您怎么还坐得住?这都火烧眉毛了!”
花赫儿一怔,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昨日看过的近日来青天县的情报。
可是搜罗了一圈后,花赫儿却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想不起来。
花赫儿不由得蹙起眉,“怎么了?”
老黄急忙道:“大人您快去看看吧,那尚武堂的少当家的今日娶亲,可却把新娘子的母亲气的撞墙自尽了,现如今正闹着呢!”
“呵!这大喜之日的,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居然把丈母娘气到撞墙?本官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
一炷香后,苏府门前,花赫儿看着一身喜服的男子和一身白色长衫的苏家小公子,一个脑袋两个大。
卧槽,怎么又是这两货!
这不是那日茶楼里撞见的俩人吗?当日不过是要个说法,今日怎么还……花赫儿一言难尽的看向男子,无语道:“大哥,小爷敬佩,敬佩你啊。”
奔着断袖,不要名声,就为了守诚信?花赫儿很久没见到这样的人了,于是不免多看了两眼。男子看起来,比苏家小公子大约大了一些,人也成熟稳重。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花赫儿总觉得这人像极了白日里守在自己院子外面的那群暗卫。当然,暗卫是看不见模样的,一辈子只能活在黑暗之中。行走在黑暗之中,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花赫儿知道暗卫培养不易,可今早起来的时候,她居然发现自己的院子外面,少说有个二十来号人的暗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这阵仗,只怕是阎王来了,都得吓一跳。
男子黑着脸转过头,见来人是花赫儿,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大人前来,喝喜酒?”
喝你大爷的喜酒啊!这门柱子上的血迹还没干呢,还有心思喝喜酒?再者,九州国地大物博,听闻南方之地曾有富贵人家喜好男风,可其他地方的富贵人家,还是不能接受的。是以,这男子这么光明正大的要上门娶人家儿子,谁愿意?
花赫儿默默地看了眼众人,朝着男子招招手,“你随我来。”
男子愣了片刻,随后看了眼满脸愤恨的苏小公子,转身跟着花赫儿走到一旁,“有事?”
尚武堂家的独子,花赫儿早前倒是有所耳闻。除却这人自幼被当做女子养大,其实人家还是个很优秀的少年的。年少继承家业,如今尚武堂在他大带领下可以说是发展的红红火火,生意都做到了京城去了。
花赫儿摸摸鼻子,问道:“言公子,今日之事,可否容我处置。我定然能全了你的名声,也能给你们两家一个交代。”
尚武堂少东家,言裂。
乍一听这名儿,花赫儿就懵了。这么威武雄壮的一个名字,怎么就能做到男扮女装这么多年没被发现呢?太不可思议了。
言裂好看的剑眉瞬间锁在一起,身上迸发出一股寒意,“花大人要干涉我的私事?”
干涉?小爷是怕你大喜之日变成大丧之日啊!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看言裂目前似乎还没有要动手的冲动,花赫儿深吸了口气,认真道:“本官不是干涉,本官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言裂淡淡的睨了眼花赫儿,“大人请说。”
这人,道理都是懂的,就是他一根筋儿了。
花赫儿看了被一群家丁侍卫护在门口的苏小公子,冲他安抚般的一笑,转头便道:“你多大了?”
眼泪嘴角隐约抽了抽,他还以为花赫儿这副严肃的模样是要做什么,高了半天,不过是问这么一句话!
无趣。
言裂转身要走。
花赫儿叫住他,一字一句道:“你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报复苏家,对吧?”
言裂脚步一顿,掩盖在袖子下的双手攥成拳头,脸色紧绷,不置一词。
当日花赫儿见着这位少东家之后,就让青玉去查过,尚武堂和苏府的关系。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上一辈子的恩怨。当年言裂的母亲陈氏,待嫁闺中,原本与苏府的公子定好了婚事,眼看着就要出嫁,可谁知,那苏府的公子却突然退婚。
陈氏爱慕了苏府的公子,爱慕了十多年,是人尽皆知的事。结果这苏府公子退婚之后,转而就亲自去了陈氏堂妹罗家提亲。罗家若非是攀着陈家这颗大树,是无论如何也没机会跟苏府这样的人家结识的。
这苏府公子也是个脑残,提亲人家的堂妹也就算了,居然还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把罗家的小姐迎进了门。
当天,陈氏就自己穿了一身嫁衣,嫁给了年过三十,却一直没娶亲的尚武堂东家。也就是言裂的父亲。
嫁入言家之后,陈氏在夫君的疼爱之下,本已忘了过往的诸多不愉悦的事,可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年。
罗氏因多年难以受孕,便想外出去寻名医。可山高路远,苏府又是实实在在的书香世家,若是要出远门,必定是要找保镖的。可青天县,除了尚武堂,哪里还有旁的人能比的上?
言东家却答应了苏府公子的请求,唯一的一个条件便是,让苏府公子公开道歉,给陈氏一个公道。
苏府公子也应了。
可谁承想,言东家护着苏府公子和罗氏外出半年,回程的时候,却遇上了大雨,山上泥土石头一道儿的顺着滚落下来,为了保护罗氏夫妇,言裂不幸遇难。
而就在这时,身怀六甲的陈氏得知消息,早产了。
这也是为何言裂自幼身子如此之若的缘故。
只是发生遮掩的事情,陈氏心中的怨恨没有一个寄托,便恨上了苏府的人。她就是想要让苏府的每一个人,颜面扫地,就是要苏府,鸡犬不宁。
而言裂,不过是她报复苏府的一个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