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素斋某院内,苏大当家的与花赫儿相对而坐,一旁,陈公子站在一旁,一脸委屈。
“师傅,我错了。”
说着话,他的视线不自觉的便落在了桌子上摆满的菜肴上。
苏大当家亲自下厨做的菜,好想吃!
陈辛宴跟着苏大当家的学习已有一段时日,平日里依旧看着不务正业纨绔公子的德性,可暗中,陈家的大半势力已经被他网罗到手。
相比起从前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受宠公子而言,如今手上怎么也算是有了实权。若要上位,指日可待。
要是陈家那些公子小姐们知道他们素日里最看不起的人居然暗中搞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然而,在陈府如何受宠都改变不了一个试试,那便是在素斋,在苏大当家的面前,陈辛宴永远只是个小迷弟。苏大当家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坐立难安。
花赫儿看看苏冥朔,又看看陈辛宴,一脸懵逼的道:“你错哪儿了?”
陈辛宴:“我……我错哪儿了?”
他干啥了?谁知道突然间飞来横祸,就这么被寒山扔出去了啊!之前寒山虽然态度高冷,可也没这么凶残的。
难道是今天奔跑的姿势不对?还是今天的穿着打扮碍了眼?
事实证明,他今日确实是碍了眼。至少是碍了苏大当家的眼。
苏冥朔面无表情,一派矜贵优雅的给花赫儿夹菜,对旁人视而不见。
当然,平日里苏大当家的也是这副德行。
花赫儿眼观鼻鼻观心,深深的吸了口气,试探道:“不然让他坐吧?”
吃个饭还被人围观,感觉怪怪的。像极了动物园里被喂食的猴子,供游客观赏。
陈辛宴见状,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师傅,那我坐了?”
苏大当家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不可一世的清雅,一袭藏青色的长袍衬的人清冷如暗夜寒霜,可端端是这身气派,着实是很难让人把他跟圣盗联想到一起的。
闻言,苏大当家的慢条斯理的落筷,反问:“我何时不让你落座?”
陈公子欲哭无泪,心道:师傅您老人家是没说,可您这满脸的嫌弃难道是摆着好看的吗?
欺负人欺负成这样,花赫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拽了陈辛宴坐下,“别废话,吃完赶紧滚蛋。”
吃完,赶紧滚蛋?
陈公子刚有些缓和了的心情瞬间再次跌入谷底,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师傅欺负人,连带着县令大人也开始欺负人了。
苏冥朔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不紧不慢的夹了菜放在花赫儿碗中,“吃饭。”
花赫儿咧开嘴嘿嘿一笑,笑的傻里傻气的,可即便再傻,在苏大当家的眼里看来,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陈辛宴看了眼桌子上的菜,伸出筷子就去夹了一筷子饺子,饿狼似的一口塞了进去。
苏冥朔笑而不语,方才他给花赫儿夹的菜里,唯独没有这样。
“师傅,您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什么都会。文能安邦治国,武能上马封疆,换身衣裳还能在厨房重地如履平地,谁要是嫁了你,真是祖坟冒青烟。”
某祖坟冒青烟的花大人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马屁精的表演。
“嗯,你说的对,谁若是嫁了苏大当家的,那必然是祖坟冒青烟了。只是不知道,苏大当家的想娶谁?”
她话中玩笑意味儿十足,苏冥朔眼角一跳,抬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花大人掩着唇咳了几声,她还能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的陈公子揉揉鼻子,好像感觉这个饺子有点不对劲儿。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他还没吃出来。
花赫儿讨好的笑了下,扭头打量起陈辛宴来。
学堂里是修建好了,马上就要开堂授业,可许多人家却觉得,与其送孩子去念书,不如让孩子在家干活,如此还能养家糊口。毕竟朝堂之上,能考读书当上大官的,少之又少,世家子弟蒙荫,读书?读书有个屁用。
所以这几天的招生,倒不是很顺利了。
花赫儿心中焦虑,夜里连做梦都是追在一群孩子屁股后面狂喊,给老子读书!
可惜,早上醒来,一切如旧。
花赫儿头疼啊。
比起熊孩子,更难对付的是这些目光短浅的熊家长。
不过,今日瞧见陈辛宴,花赫儿不禁心中有了主意。
还有谁能比陈家小公子更合适呢?对付无赖,只能比他更无赖。
“陈公子啊,本官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在世家大族的混账堆儿里摸爬滚打多年,一听这话,顿时浑身一个机灵,卧槽,感觉有阴谋!
只不过,陈公子好歹也跟在苏冥朔身边这些日子了,心中琢磨的同时,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惊诧道:“大人真乃知音也!不瞒您说,我出声那天,天降霞光,花香十里飘儿不散,我娘晚上做梦,梦见一白胡子老头钻进她肚子里,当天夜里,我便出来了。”
花赫儿翻了个白眼,白胡子老头钻肚子里,那他么是李白!
话本子看多了吧这孩子?
她扭头去看苏大当家的:你教出来的什么玩意儿?
苏冥朔扯起嘴角,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一带,你人头可熟?”
瞬间,陈辛宴立马小迷弟上线,双眸泛着小星星,连不颠儿的应道:“那是自然,只要师傅说的出来,我必然都是认得的!”
青天县陈公子混迹市井可不是白混的。别说是崇安巷的瞎子,就算是崇安巷的蚂蚁,他都叫得出名儿。
苏冥朔继续:“青天县年满五岁的孩童约多少?”
陈公子下巴一扬,得意道:“三百来人左右,四大世家占二十人。”
苏冥朔点点头,端坐不语。
花赫儿心里头开始盘算起来,三百来号人,如今报名愿意去学堂的不过三十,世家大族自有自己的学堂,那其他的孩子,难道都不念书了?
花大人眉头紧锁,心情沉重。
陈辛宴见自家师傅脸色尚可,连忙夹了口鱼肉塞进嘴里。
人生圆满。
花赫儿眉心忽然一凉,她抬眸,苏冥朔正轻轻的揉着她的眉心,低声道:“别皱眉。”
“此事,并不难。”
苏冥朔看向陈辛宴,“只是要劳烦陈公子跑一趟。”
花赫儿跟着点头,“恩威并施,对于一些冥顽不化的,只能靠陈公子出马了。”
陈辛宴十脸懵逼:关本公子什么事儿?
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青天县世家大族多,百姓出头难,靠读书出头?
做梦呢!
“号外号外,县令有诏,自愿送孩子去学堂念书者,赏纹银十两!”
“号外号外,谁家有年满五岁孩童,自愿送去念书者,赏银子啦!”
这日一早,青天县家家户户都被塞进了小纸条,上面有明确的年岁要求,报名要求和地址。
送孩子去读书还能有钱拿?
这可是头一遭啊。
百姓们讨论的热火朝天,隔壁老董家当家的摸着自家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臭小子,你怎么就不知道早生五年!”
报名的地址,就在县衙。
平日里百姓们对县衙的印象都是打官司,整治坏人的地方。
可今日,县衙大堂里,满满的两箱子银子,闪闪发光,离孽黑着脸抱着剑立在一旁,欧阳小小负责登记,县衙外,百姓们领着自家孩子,排了长长的一条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