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商在青天县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被人拦住了去路,还被一个区区县令无视,霎时间,她的脸色陡变,实在是精彩至极。
花赫儿对此视而不见,继续道:“谢小姐今日倒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您属螃蟹的?”
“你!”
谢商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紧紧地咬住牙关。这个小白脸,竟敢骂她是螃蟹?岂有此理!
花赫儿努努下巴,视线从她的丫鬟身上扫过,“谢小姐可想要这小丫头的手就此废了?”
这丫鬟是谢商的贴身丫鬟,自小服侍在她左右,若是就此看着她一双手废了,别的不说,传出去必然不好听。谢商心底一股滔天怒气,可此时光天化日,她要维持自己端庄温柔的形象。
“小姐,救我。”
小丫鬟泣不成声,已然被瘙痒折磨的快要疯掉。然而看谢商这犹豫的模样,似乎是不大想给花赫儿服软一般。
花赫儿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女人心呀,果然是狠。
半晌,谢商见往来路过的人似乎都在看她,这才一狠心,牙一咬,“烦请大人赐药。”
她眼眶微红,小身板颤颤巍巍,风一吹,瑟瑟发抖。猛的一看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呢。
马车内,叶霓不满的发出一声冷哼,骂了句:碧莲。
花赫儿自然是听到了,不过她向来擅长隐藏自己的神色,她顿时摆出一副诧异万分的神色,惊慌道:“谢小姐您说什么呢?赐什么药?”
这个该死的狗官!待有朝一日,她必要她好看!谢商眉宇间的狠厉一闪而过,心知今日自己若是不让道道歉,她怕是出不得城,这丫鬟的手也保不住。
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碎了,谢商深吸了口气,轻轻掩面,“大人,今日是小女子错了,还请大人莫要见怪,这丫鬟平日里骄纵坏了,得罪了大人,也请大人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别再计较。”
看在谢家的面子?谢家的面子值几个钱?
花赫儿连白眼都不想翻,直勾勾的盯着谢商。
还不行?谢商死死的咬着唇,脸色几变,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缓的侧开身子,对身后自家车夫吩咐:“让路!”
这俩字,她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来!她堂堂谢家千金,今日竟被一个小县令欺辱至此,心底如何能不恨?
花赫儿轻笑一声,“多谢。哦,对了,这只手半盏茶的功夫就好,不过,日后手痒了,还是自己挠挠吧,你说是吧?”
小丫鬟还能说不是吗?
她都要抓心挠肝了!
主仆二人脸色漆黑,花赫儿神色坦荡的上了马车,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马车这才缓缓的驶入城中。
华灯初上,街头巷尾如今都是大红的灯笼,谢家喜事,自然是要讲究排场。
长街一溜必须张灯结彩不说,路边老树也得绑上红绸,那些个秃顶老树乍一看,就跟要扭秧歌似的。
就连寻常百姓家门前,都被强制要求要挂红灯笼。不过这谢家为了博名声,倒是也给了些补贴给那些百姓。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谢府前,门庭若市。马车排成行,这场景,比皇帝选妃也差不了许多了。
花赫儿卡着点来的,刚下马车,旁边的马车里就窜出了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朝着她飞奔了过来。
“花大人!”
花赫儿被这声音吓得脚下一歪,险些一头栽下去,幸好叶霓眼疾手快的捞住了她。
花赫儿扭头感激一笑,“你随意就好,不必处处跟着我,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叶霓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一想起上次花赫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挡刀子这事,叶霓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干脆寸步不离花赫儿,反正她模样生的俊俏,花赫儿对她也颇为宠溺,青天县没几个人不认得她。在府中走动,倒也随意的很。
而眼下扑上来的这位就不一样了——陈府三公子。
就是花赫儿给挡了暗器的那位。一看到这人,花赫儿就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牙疼的咧开嘴,“三公子,您能好好走路吗?”
陈辛宴一个急刹车,在花赫儿跟前停了下来。他抻着脖子往花赫儿身后的马车里探了几眼,确定马车里没有别人之后,略有些失落的道:“苏大当家的没一同前来吗?”
嗯哼?原来是要扑苏冥朔的!
不行,这个贼人得防。
“你找他何事?”
陈辛宴耳根一红,低声道:“我想见他。”
想见他?
哼!苏冥朔是什么任人观赏的花吗?想见就能见?
花大人气呼呼的瞪了过去,“他很忙,不在!”
说罢,花大人一甩袖子,转身进了谢府。
陈辛宴一脸疑惑的看着花赫儿气呼呼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想见苏大当家的错了吗?
谢府设宴,青天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少不得来捧场的。尤其是四大家族的人,同气连枝,在这青天县这么多年了,这点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的。
让花赫儿没想到的是,就连丁府,也来了。
丁老爷瞧着憔悴了许多,见着花赫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毕竟丁莲那件事,若非是花赫儿,他还被蒙在鼓里。
而陈辛宴刚才被花赫儿这么一瞪,倒是老实了不少,默默地坐在自家大哥身边乖巧的喝酒。萧家如今没有当家之人,加上她家的一位嫡女从京城被赶了出来,因此来了人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动作。
谢家家主年近五十,掌家已有二十年,在青天县里也很是吃得开,因此别管在外面这些人是个什么关系,今日这种场合,她就就只有一种关系:客人。
花赫儿摸着下巴,自顾自的饮酒。
可酒水刚一入口,她便险些喷了出来。
这他么的是酒啊?兑水能兑成这个样子!
对面,丁莲讥讽一笑,鄙夷道:“花大人怕是没有喝过梨花白吧?这是上等的好酒,大人若是没喝过,大可慢慢品尝便是。”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是在嘲讽花赫儿没见识,土鳖。
殊不知,花赫儿自会喝酒以来,喝的酒都是酒仙往家中亲自送去的,外头即便是千金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就梨花白这种酒肆里花些银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她自是不会看进眼里。
于是花赫儿勾唇一笑,不理会丁莲的挑衅,反倒是看向主坐上的谢家主,“多谢大人好意,本官今日不饮酒,一杯清水便好。”
今日喜宴,不喝酒反喝水?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变相打脸?
谢家主脸色微变,蹙眉问道:“可是这酒不和大人心意?”
丁莲方才就被花赫儿无视了,加上之前因为萧莲一事,她心中憋着口气儿,可碍于花赫儿是县令,她不好做出什么,因而心中便寻思着,若是能让她出个丑,那也是极好的。
她掩唇‘咯咯’的笑出了声,故作解围般的道:“谢伯父准备的酒,自然是好酒,花大人只怕是,没习惯这个味道。”
没习惯?
这是说他寒酸惯了呗。
花赫儿扯起嘴角,摇摇头,云淡风轻的用旁边的帕子擦拭干净了手,不紧不慢道:“是啊,平日里馥香千里喝习惯了,确实不好习惯这个味道。”
馥香千里是什么?
寻常人或许不知道。可这些故作斯文随波逐流追逐潇洒的纨绔富贵人,却是晓得。
那是酒仙的不外卖的好东西啊。而传说,能得酒仙一壶酒,赛过天宫走一走。
花赫儿这小小年纪,莫非已经得了酒仙的青眼?
丁莲眉头紧锁,“虚伪小人!”
花赫儿幽幽转过视线,笑道:“定小姐,小人如何不虚伪?不虚伪,如何做小人?本官在这条路上,还需多多学习才是,多谢丁小姐提点。”
学习什么?学习如何当个小人?又提点什么?提点怎样去当一个小人?那她成什么了?
只听‘咔嚓’一声,定小姐生生的掰断了一根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