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莲姣好的面容几乎都要拧巴在一起了。身后侍奉的丫鬟十分有眼色,一看丁莲把筷子都掰断了,急忙上前给换了新的。
花赫儿遥遥举杯,示意了一下,随后将杯中的水一口饮尽。
丁老爷无声的叹了口气,若不是自家这个不成器的,起身即便是下嫁给花大人,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年轻人,丁老爷虽然只见着了一次,可单凭她敢上青田山,能散了那无数山头的匪寨,还能护着欧阳家的独苗进京告状,甚至在青天县能待几个月,就可见她的手段不一般。
更何况,这次采花案折了一个萧家,如今这萧家若是再想翻腾出什么水花,给她添堵,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毕竟元气大伤了。
花赫儿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当做孙女婿了,只察觉丁老爷的视线,不由得一怔,随后朝着人家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欣赏起歌舞来了。
世家大族的宴会,别管是要做什么,总之一定少不了的就是歌舞。谢家更是包下了如意楼的舞女前来助兴。听说近日声名鹊起的小月娥,也被请来了。
花赫儿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撑着脑袋险些睡着了。
早知道把叶霓拽着一起了,好歹还能逗弄小青解解闷。
花赫儿正无聊呢,上首位,谢家家主便举起了酒杯寒暄起来,“花大人,老夫久仰大名,可惜一直机会相见,今日一见,果真是龙章凤姿啊。”
呵,龙章凤姿?她这一看就是被压着的那个吧?
花赫儿撇撇嘴,懒洋洋的朝着谢家家主举起酒杯,“谢家主夸的不错,多谢多谢。”
说的虽是过奖的话,可实际上,花赫儿满脸都写着:本官不谦虚,没必要这样的字眼。
谢家家主似乎也没想到花赫儿如此厚颜无耻,第二句寒暄的话生生的被堵在了口中。举着酒杯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
沉默片刻,谢家家主忽的又笑了起来,朝着花赫儿热络道:“花大人青年才俊,老夫瞧着甚好,听闻花大人未曾婚配,不知可有心仪的女子?”
按照套路,往常这个时候,要么就是挖坑给她跳,要么就是要牵线当红娘了。但是大叔,您能不能不要一副看待价而沽的货物一样的看本官啊。
看本官,那是要给钱的!
花大人揉揉鼻子,抬眸扫了看热闹的众人一眼,一本正经道:“有了。”
谢家家主手一抖,酒洒了出来。
这个小县令怎么他么的不安套路出牌?难道他看不出自己有意要撮合她的婚事吗?这等好事,稍微用脚想一想就能明白啊。
花赫儿与苏大当家不得不说的二三十,外面再怎么传,可毕竟只是传言,没有坐实的。
此时乍然间一听这花大人居然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各家纷纷开始猜测,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的夫妻,居然入了花大人的法眼。
谢家主脸色几变,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耐住自己想要一巴掌打死花赫儿的冲动,挤出一丝笑意,继续问:“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令花大人动了凡心?”
一想到苏冥朔,花和人便面露春色,神情瞬间温柔似水,她一手摆弄着桌子上的小茶盏,云淡风轻道:“极美的人。”
谢家主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好了,知道你是一只颜狗了行不行!
“哎,大人岂是这等凡夫俗子,断然不可能为美貌所迷惑。”
花赫儿:“美掉牙齿。”
美,美掉牙齿?
这是什么比喻?
谢家主不肯认输,“那断然是温柔贤淑,心地善良了?”
温柔贤淑?
苏大当家的会做饭,会熬药,还有钱,还会打人,贤良和贤淑,好像都算吧。
至于心地善良,劫富济贫,路见不平直接灭算吗?
花大人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苏大当家的在她心里那就是最好啊!
谢家主一看花赫儿这反应,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呵,这是刚开荤,没见过世面啊。
于是谢家拍拍手,吩咐道:“请大小姐出来。”
下人应声去了,不多时,一群丫鬟便迎着以为戴着面纱的女子从回廊处过来。
花赫儿正应付着谢家主,又被劝着喝了好多水,恨不能自己变成一个水缸才好,一抬头,就看见远处那一团花花绿绿的人影。
这他么……是把染缸穿身上了吧?
为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女子,衣带飘飘,身材纤细,款款而来,在正中央站定,柔柔的朝着众人打了招呼。
等跟一圈人打完招呼后,她这才转身,目送秋波,“花大人。”
这一声花大人,若是换做寻常男人,立马身体都要酥半截。奈何她面对的是花赫儿——一只木有感情的县令。
花赫儿僵硬的点点头,“嗯。”
然后又补充道:“天寒,谢小姐还是多穿点衣裳,冷。”
谢商脸色一僵,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脸色怪异的点点头,“是,多谢大人爱护。”
花赫儿无所谓的摆摆手:“应该的,本公子最是爱护小动物了。”
小动物?
谢商脸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花赫儿虽然生的俊俏,可凭她如此羞辱自己,她就恨不能让她跪在地上求饶。
这抹恨意,自然是没能逃过谢家家主的火眼金睛。他侧头状似不经意的瞪了眼谢商,低声警告道:“不许坏事。”
谢商睫毛一颤,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走到花赫儿身边坐了下来,谁知她刚坐下,花赫儿便跟触了电似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谢商:“大人这是怎么了?”
花赫儿摇摇头,“谢家家大业大,谢小姐盛名更是在外,本官不敢得罪。”
这是拐着弯的说她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了?
虽然这也是事实,可谢商今日是有目的的。否则她也不会临近天黑还特意出城一趟,为的是什么?就是今日。
只是,这小县令似乎不太配合。
谢商福了福身子,低声下气道:“今日多有得罪,小女子无意与大人不善,只是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弓着腰,花赫儿去扶也不是,不扶又不好,思前想后,花赫儿从桌子上抓起一只螃蟹递了过去,“蟹蟹。”
谢商抬眸一怔,“什么?”
花赫儿:“吃个蟹。”
谢商怎么可能会吃蟹,吃这种东西,太过繁琐,于是她朝着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小丫鬟招招手,“既是道歉,还请大人赏脸,喝一杯。”
说着,她端起丫鬟倒好的酒,递给花赫儿,自己率先一口饮尽。
花赫儿把螃蟹往她手上一放,“本官不喝酒。”
对面,丁莲冷笑,“花大人果然好大的官威!商儿都如此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花赫儿也沉下脸来,对上丁莲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本官倒是不知,何时陈述事实竟成了耍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