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庭微微笑道:“龚兄弟洒脱真诚,倒超于常人。”
龚聪明不平不淡地一笑。“超于常人却不代表能于常人,世间终究是靠本事修为的,实力不济,到哪儿都无存身之地。”
“散修概况大体都是如此。”
赵飞庭些微感慨。
龚聪明脸色平淡,附和道:“大约吧。”
“龚兄弟可知这次出土异宝的消息?”
赵飞庭不欲再谈这些琐碎的闲事,问到了此行的主题上。
“我听闻似乎是斜月三星洞重现人世。”
龚聪明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道出,但也仅知道这一点,再多他也不了解。
“斜月三星洞,敢问这斜月三星洞又是什么来历?”
赵飞庭好奇询问,他所了解的消息实在太少。
龚聪明沉吟半响,缓缓说道:“其实我对斜月三星洞也了解不深,只听闻这好像是上古某道统的传承之地,他人明言其中必有无数珍宝灵兵,功法秘籍。赵兄你也应当知道我们散修弱小就弱小在修炼的功法不如人,总是残篇相连,少有连贯如一的传承,这就造成我们的灵力在体内自相冲动,如桀骜不驯的马儿一般,难以控制。
又兼我们的功法多老旧陈腐,又不似上古断绝传承的功法那般发展完全,凝结一个时代的智慧,我们所掌握的功法几乎就是这个时代的糟粕。所以若是我们能从斜月三星洞获得一两篇功法,那么将受益无穷!”
赵飞庭含糊地点点头,他修炼的是万象天罗,对散修功法的事情知之不深,只晓得散修战力确实低弱。“但想必斜月三星洞此时已是宗门世家云集,我们想要从他们手中掠得秘籍,无疑于虎口夺食。”
龚聪明脸上旋即攀上一抹阴郁。“的确如此,可也并非没有转机,总能有些残羹剩饭留下,就看自己抓不抓得住机缘。”
“如秃鹫一般?”赵飞庭说道。
龚聪明轻叹道:“也如野犬,纵然是残羹,也要争个生死,分出个先后。”
“倒真是残酷!”赵飞庭有感而发,神情却很平淡。“龚兄弟,不若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龚聪明微微惊愕,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赵飞庭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稍一犹豫,迟缓地点了点头。“一切就从赵兄所言。”
次日,天晓。
两人便从树林离开,前往斜月三星洞出世地点。
七彩霞光普照西方天穹,越发的璀璨,大半个天空都被笼下。
赵飞庭跃落山岭脊背,向前眺望,看见天空盛况,人烟如织,飞毯连结,战车奔腾,马嘶蹄响,宗门世家子弟在飞毯上面饮酒高会,载歌载舞,一派祥和安乐的气氛。
“到了。”
龚聪明的声音从左侧响起。
“真是好气派。”
赵飞庭收回视线。
“他们是天上的人物,自然是气派。哪像我们脚踏大地,身负重担,纵然是想气派也气派不起来。”龚聪明瞟了一眼天空的众人,视线望向前方。“想必前面不远就是散修的聚集地了。”
两人下了山岭,奔跃上前,很快就看到一座座草草搭建的芦棚和随地摆设的摊位。这些散修游商为了挣些丹也是辛苦,不惜跋涉万里来到此地。
“前面的好位置早已被人占据,赵兄,我们就随便找一个位置盘坐,等待斜月三星洞开启吧。”
龚聪明倒似颇有经验,也不欲与人去争抢什么席位。
赵飞庭看向前方白茫茫的空间,好奇问道:“为何前面会空出大片地域?”
龚聪明说道:“难道赵兄不知?这斜月三星洞乃是隐藏在空间中,那空出的大片地域就是为斜月三星洞出世留下的地盘,免得到时候斜月三星洞出世造成的空间裂缝把附近的人吞噬。”
赵飞庭望着空白地带点了点头,缓缓移回视线。
“哟!这不是龚兄吗?在此也能遇到,真是幸会幸会。”
突然,前面人群里走来数人,为中一人看见龚聪明顿时笑脸相迎。
龚聪明淡漠地瞥了这人一眼,扭开头,不作理会。
“龚兄你我也是相识一场,何必做此小儿姿态。”
那人不以为意,微笑里反而带起了一抹得意、训诫。
龚聪明恼怒地盯着这人。“也好过你无耻卑鄙!”
这人脸色立即垮掉,变得不善起来。“龚兄我视你为好友,你却如此折辱我,难道是当李某没什么脾气?你休要忘了当初我可是对你多有提携,你这番忘恩负义,真是深叫人不齿!”
龚聪明气愤难当,语气急厉。“颠倒黑白,亏你也有脸提及此事!当初你盗走我机缘,害我险些命丧妖兽之口。我未去找你算账,今番你却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倒是谁让人不齿。”
李姓修士眼神轻蔑,态度淡然从容,对龚聪明的指责不视为一回事。“天下机缘见者有份,你我共同见到,龚兄如何能言机缘是你的,这却不霸道?你看完了那篇残章,我拿走难道不应该?龚兄如此小气拙劣,如何能修仙证道?”
“你我早已友尽,形同陌路,我不欲与你多说什么!”
龚聪明气得脸色发白,不知这人怎能如此无耻,叫他恨得心里发痒,却又无可奈何。再与他争辩下去,只能徒显自己无智。
李姓修士却不依,犹若打蛇上棍一般。“好!龚聪明!你话既然说得开了,你我早已友尽,你刚才却凭什么骂我,今番你若是不赔礼道歉,就休想离开!”
龚聪明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哼了一声。“向你道歉,除非龚某今日死在这儿不可!龚某的脊梁就算算不得硬,也绝非你这等人可以比较!”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龚聪明休要忘了你我之间到底谁强谁弱,既然你不识好歹,就让我用那篇残章上学到的东西好生教训你,为人休要嚣张!”
李姓修士甩袖挥袍,战风扬起,吹拂四周,怒目瞪向龚聪明,气势运化若池若渊,阴阳难明,令人看不真切。
障眼法,赵飞庭心中嘀咕,看破李姓修士的行藏,故弄玄虚的玩意儿。
龚聪明毫不退让,前踏一步,伸出手掌,灵力涌入掌面,散发出一阵阵气息波动。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掌法!”
李姓修士低喝一声,抬掌奔上前来。
周遭修士对此视若无睹,这地界发生打斗太过平常,纵然是死一二人,也无足稀奇。
赵飞庭看出这人修为与龚聪明相差无几,但胜在掌法精妙,这般一来实力便远超龚聪明,这一掌下来怕是能将龚聪明重伤,看来对方也是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自己与龚聪明一路,倒不能见到他被人打成重伤。赵飞庭迅速出手,一掌探出,抓住李姓修士手腕。“这位李姓兄台,何必动手伤了和气。”
李姓修士脸色大变,尝试着抽出手掌,几番挣扎却都无用。“你是何人,何故干涉我等私怨?”
赵飞庭淡淡说道:“于理我确实不该干涉你们私怨,但于情我与龚兄弟一路结伴,怎能见到他被你重伤。况且你们争执乃是来自一篇掌法残章,如今你们双方各执一词,皆言有理,我当初既不在场,又如何能明白事情原委究竟是怎样!但从刚才李兄口中所言,龚兄弟已看完了那篇残章,李兄这才拿走,但为何龚兄弟却不会李兄所用的掌法?李兄刚才不是说这招掌法乃是来自残篇,照李兄的言论,当是你与龚兄弟共享,可若是如此岂会有一人会,一人半点不会的道理。”
李姓修士眼珠子急转。“你又怎知这姓龚的不是在藏拙?这位兄弟,你恐怕是上了姓龚的当,他最善骗人,演技当是一流,假扮一个受害弱者对他算得了什么!切勿为人所用啊,兄弟,否则你一旦落入和我一个下场,那当真是洗不清了。”
“你胡说!”
龚聪明急得躁红了脸。
李姓修士大叫道:“倘若我是胡说,你干什么红了脸!分明是做贼心虚,害怕被人戳穿真面目!”
“······”
龚聪明气得脑袋发蒙,不能言语,唯独双拳握紧,发出咯咯声音。
赵飞庭皱眉,放开李姓修士的手腕。“兄台的话未免有失偏颇,如何就能断定龚兄弟是在撒谎?倒是兄台急赤白脸,急欲往龚兄弟身上泼脏水的姿态叫人怀疑,反而失了兄台刚才的泰然仪度,令人不由疑窦?兄台到底是因什么失了方寸,才举止失措?我与兄台不过一面相识,倒也不敢断定兄台是什么人。但龚兄弟性情直率坦诚,又如何成了你口中撒谎演戏的小人?还是兄台料定自己吃定了龚兄弟,故而事先无惧,今见我出手,未有料及,便急切想着撇清关系脱身,这才对龚兄弟大加指责,全然不提自己身上的问题,不知是也不是?”
“你······你,话说得太长,我听不当清。”
李姓修士结结巴巴回应,神色分外紧张,脚步缓慢往后挪动。
赵飞庭微微一笑。“兄台乃是修士,本就比常人耳聪目明,如今为何反倒故作失聪,岂不遗人话柄?”
“我,我······”
李姓修士张口结舌,退到人群边缘,猛地转身扎入人群,快速逃走。
赵飞庭微笑吟吟,并未阻止,转头凝视着和李姓修士随行过来的几人。“你们那位兄台这般急着离开,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诸位难道不跟上去看看吗?”
“哦,哦,这就去,这就去。”
几人点头哈腰,匆匆转身离开。
“多谢。”
龚聪明颇为低落,名为聪明,却不聪明。
赵飞庭拍拍他肩膀,笑道:“人生在世,岂有不遇到恶人的时候,想开便好,以后绕着这些人走就是。”
“可我又没错,为何非得偏偏礼让这些人!”
龚聪明余怒未消,很不服气。
“若你有一剑斩杀他们的本领自然不用避让,但你没有,既然没有,为了保全自己让一让又有何妨。你若是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那么现在令你怄气的人不过是磨炼你的垫脚石,你要做的是踏着他们更上一层楼,而不是留下来与他们置气,荒废了自己的前程!”
赵飞庭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略微刺眼,暗藏一股极寒极利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