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夫人这是怎么了?被妖孽惊吓成这样?”
温幸温婉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看着温幸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继夫人想要逃离,却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继夫人,您发髻都乱了。”温幸勾唇,抬手抚上继夫人的发髻,取下一根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温幸脸上残留的血迹犹在,继夫人仿佛清楚的感受到了这跟金簪穿透掌心的锥心之痛,地上那刁奴早已在争执之中被拖了下去,而继夫人却不愿做第二个被温幸穿透手掌之人。
双腿发软,但终于能够移动步伐。微微踉跄,小心翼翼的后退着,嘴唇有些颤抖,看向温幸:
“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温幸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而眼中的嗜血之色更浓,连一边的寻香都提起了心,生怕温幸会犯下什么错误……
温幸眼中的嗜血之色达到顶处,看向继夫人,再无半丝笑意。继夫人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卡住了脖子,充满窒息。满院的人早已被惊呆,僵硬,寂静无声。
“夫人!夫人!”
一声急促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破了小院诡异的气氛,众人闻声,目光齐齐转向院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下人越过人群走进院内,跪倒在继夫人和温幸身前,对眼前的场景视若无睹,而是磕头一拜,道:
“小人拜见夫人、大小姐。宫中皇后娘娘亲自派人前来,要求面见夫人,这会儿在大堂候着呢。”
温幸瞳孔一敛,手中的金簪松了松。一抹冷笑跃然于唇畔,嘲讽分明。来的可真是时候。
果然,继夫人一听到这话,面上顿时浮现出惊喜的神色,能够逃开温幸那小贱人,是最好不过了,她看那小贱人都疯了,想要拖自己一起下水。
“怎能让皇家的人久等!”继夫人退后一步,逃出被温幸阴影所笼罩的地方,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袍,抬手抚了抚发髻,缺了那支金簪,她对上温幸似笑非笑的神色,脸色一僵,移开目光,跨步朝着院外走去。
“走,去大堂!”
随着继夫人的离去,人群鱼贯而出,像逃离地域一般离开潇湘院,很快潇湘院便安静了下来。
被挤在外围的下人们围上前来,含着关切与担忧,愧疚道:“小姐……”
温幸有事,他们身为温幸院里的人,却是什么忙也没能够帮上。如此一想,面上更是愧疚,齐齐跪倒在温幸面前。
众人的动作让温幸略一吃惊,忙弯身去扶,眼神诚恳而真挚,道:
“你们能够在我需要时为我开口,已是感激不尽。今日继夫人前来是早有准备,怪不得你们。”
温幸如此一说,众人更是低下头,感激与愧疚萦绕于胸,久久不能释怀。
温幸将人扶起后,转过头,跨步走到沉香面前,伸出手为她把脉。
温幸天资聪颖,过目不忘。青木给的医书又是世间珍品,温幸只看得一大半,便已经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了。
诊断了一下沉香的脉搏,温幸算是松了一口气,棍棒在身,伤了皮肉,好歹是没有伤及肺腑与筋骨。
“小姐,沉香姐姐怎么样了?”看着温幸的神色,有丫鬟关忧道,众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温幸的话语。潇湘院里的众人,经此一事之后,心终于紧紧连在了一起,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还好,目测并无大碍,等下我再为她细细确诊一次。”温幸眉头缓缓舒开,朝着众人吩咐道:
“青袖,你去准备些热水。”
“南康,我等下开个药方,你去药铺抓点药。”
“阿醉,这几日小厨房的伙食均以药膳为主。”
简单的吩咐,众人即可执行。温幸与寻香搀扶着沉香进入房间,为她清理伤口。
因为自己知晓医术,又有寻香在一旁,温幸摒退众人,与寻香一起为沉香看伤。刚将沉香的衣服褪下,二人便红了眼,白嫩的肌肤上瘀痕交错,惨不忍睹,可见当时继夫人那下人是用了狠力的。
沉香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而遭这种罪,温幸眼眶渐渐变红,蓄满泪水。若非自己不够强大,怎会一次又一次的让身边的人受这种委屈。温幸衣袖下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满脸不甘。
一旁的寻香看在眼里,知道温幸又是梦魇重生前的事,明显在自责。她一急扯了扯温幸的袖子,手上比划着,“小姐不用自责,事发突然不能怪你。”
顿悟过来一旁寻香还看着,且她这样沉香看着怕也是难受。温幸拍拍寻香扯着她袖子的手以示宽慰,回身拿了木几上洁净的白帕子在手里湿了热水捏着,动作轻柔的擦拭着沉香身子上的伤处。
清洗完伤口,寻香替沉香换了身干净衣裳,打理整齐了才掩了门去了外间。外间的桌旁温幸亭亭而立,细长的指轻搁了毛笔在笔洗上,桌上薄薄的一张纸,正是开好的药方。
温幸的字迹不是一般女儿家的清秀,反是有些大气和坚韧在里面。怎么说她前世也是做过一国之母的,那种打从骨子里头就透着的大气和母仪天下的风骨,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可以比得。
素白的指在桌几上轻点了,温幸朝着寻香道了句,“且先给南康送去罢,叫他去药铺里头照着方子抓了药来。”
寻香点头去了,再进来的时候温幸已经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坐了下去。寻香一面掩上门往里走,一面就听着了温幸略带些疲惫的声音。
“嗯,沉香如何了?”
寻香步子稍微加快了些,待得到了温幸面前就比划着,告诉温幸,“沉香收拾停当,现下已经睡过去了。”
温幸垂眸,低低应声嗯,随后再不言语。寻香也敛了动作静候在一边,知道温幸若是需要自然会唤她。
温幸眼睫轻敛,遮住眸里的暗色微涌。方才的事来的太突然,她赶不及细想也就放继夫人走了。如今冷静了下来,从头到尾的这么再细细忖度一遍,却就是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继夫人今日来找她的麻烦,能看得出来是临时起意。姚霁竟是就这么巧合的,就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就派了人来?这个时候宫里来的这个人,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衣袖拂过桌角,温幸细长的手指搭在桌几上不规律的敲打着。手指碰撞桌面发出咄咄并不清脆的声响,这声响听的人烦躁,却让温幸的思绪越发的清晰起来。
虽说是临时起意,可的确是打从一开始,继夫人就是针对她温幸而来。姚霁前世害她不浅没错,但她这一世可还没跟那个女人结什么仇!如此说来,姚霁主动派人前来的可能性,暂时可以排除不计。
那么除过了姚霁主动派人前来的话,温觅也是要排除在外的。温觅如今身在宫中,受封公主自然是莫大的荣幸,可一举一动也是受了羁绊,必须得注意带来的影响。
若是一个公主随意的就往皇后宫中跑,这个公主还只是个外姓特封的,这名声可是不怎么好听的。更何况温幸可是知道,姚霁同她爹一向并不对付,温觅不可能这么贸然的去找姚霁。
可除此之外,同她温幸不对付的,还有谁能够搭得上姚霁这条线?温幸蹙眉思忖,却发现一圈的按下来,竟是没有一个人符合这般要求。
等等!温幸眼神一凝,忽然的就想到了一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关系牵扯,温幸却偏偏想到了她,而且越来越怀疑,这是一种对对手的直觉——严空濛!
严空濛一直都想要知道迦叶大师的下落,来拿到八卦阵,助大皇子一臂之力,而自己不肯透露,这便有了过节。
温幸一直都知道,严空濛是个富有心机的女人。她相信严空濛已经看出来自己没有要合作的意思,所以她就转而想了别的法子,借了别人的力。
至于这个法子和这个别人,温幸已然是心里有了猜测。温幸觉着十有八九,严空濛就是借着姚霁的力来打压自己的。温幸不知道严空濛和姚霁是什么关系,但只看当初严空濛胆敢把姚霁赠与的簪子转赠给自己,便可知其关系匪浅。
严空濛知晓继夫人对自己出手,定然讨不了好,并且很可能让自己翻身,她不愿影响祭天之事,便出手搭救,且不留踪影。温幸稍一思索,顿时整个目前的局势也就明朗了起来。
至于主要的目的,严空濛自然还是为了迦叶大师手中的八卦阵图。迦叶大师一向隐而不出,严空濛想要不通过她温幸拿到八卦阵图的话,那就必须得先让迦叶大师出世!
迦叶大师修佛有道,红尘之中除了她母亲一个好友外就是了无牵挂。所以要让迦叶大师出世,她温幸就必须得出事!
好你个严空濛,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不惜牺牲与你毫无瓜葛之人。
温幸神色凛冽,想起严空濛那张脸,神情更是寒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