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舟的宝剑在日光下光彩熠熠,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哈赤双眉一挑,将手一挥,朵拉士卒纷纷刀出鞘、弓上弦,对准了唐易舟一干人。
众人见状也不犹豫,纷纷拔剑出鞘,锐利的目光下是寒光闪闪的剑。但双方谁都没有妄动,就这么僵持着。
“他是我的徒弟,你们动他一下就试试看!”唐易舟怒目瞪着哈赤说。
哈赤听完了翻译官的耳语,不觉哈哈大笑,说道:“这位剑客先生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杀他。只不过他一人能杀我们这么多的勇士,想来定是剑法卓然。我想请他回去为可汗和六王爷效力呢。”
众人闻言一惊,不禁是面面相觑。薛叶林忽然也发出一阵狂肆的笑声。笑过之后,他重重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说道:“我炎族子孙岂会对你们这帮蛮夷俯首称臣!要杀尽管杀吧。不过,你们不能为难我师傅他们!”
“薛师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唐心急着喊道。
哈赤和颜一笑,正要开口说话,远方一声炮响,震耳欲聋。哈赤的马猛然一惊,前蹄一扬,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唐易舟他们也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望去。南边也腾起了滚滚的烟尘,大地又一次颤抖起来。
哈赤身旁的副将扬臂一指,说道:“将军,是‘岳’字旗!”
“岳云鸣来了?”哈赤的声音也不禁发起颤来。
“一定是他!”副将也惊慌地说道:“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撤回去,再做图谋。”
“好好好!”哈赤忙不迭地拨转马头,大喝了一声:“撤!”
霎时,朵拉的骑兵就像潮水一般退了去。空留下狐疑满腹的唐易舟等人。
不一会儿,一队甲胄鲜亮的炎族骑兵赶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位年纪颇轻的将官。他一扬马鞭,部队便停了下来。
唐易舟和陈渐鸿忙纵马上前,两人一同施礼道:“感谢小将军相救。”
“不必客气。”年轻的将官说道:“我也是奉命在这一带巡视,碰巧而已。”
“不知小将军如何称呼?”唐易舟问道。
“我叫岳珂,是岳云鸣将军的儿子,官拜归德校尉一职。”他将眼前的两人一番打量,又问道:“不知两位怎样称呼?”
陈渐鸿笑着说:“我们都是剑客。他是南岸的唐易舟,我是北岸的陈渐鸿。”
岳珂露出了笑容,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两位剑宗。只是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唐易舟说道:“我们的家眷都还在雾都山上,请小将军容我们上山安顿好以后,再细细回禀。”
岳珂立起单掌还礼,说道:“这一带道路不靖,还是让我们护送你们上山吧。”
“那自是求之不得。”陈渐鸿赶忙又施一礼。
在岳珂所部的护送下,黄昏时分,他们就已到了雾都山山脚。众人举目一望,只见山上旌旗招展,士兵满列。尤其是每座山头上插着的“岳”字大旗迎风飘扬,威风凛凛。
“哦?令尊的部众已驻扎在雾都山上了。”唐易舟仰头望着对岳珂说。
岳珂得意地一笑,说道:“是啊。雾都山山峦连绵,气势雄伟,自是易守难攻的好所在。父帅说,只要我们守得住雾都山,朵拉人就绝打不过绿水去。”
唐易舟笑道:“岳将军有胆有识,确是大将之才。我要是早想到这一点,也就不必担心我妻女的安危了。”
岳珂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是自然。最近这一个月来,朵拉人只敢在周边滋扰,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都没有。唐先生的家眷可保无虞。”
唐眉独自一人坐在龙塔的台阶下愣愣地出神。她双手托腮,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站在她两旁的是如同雕像一般的炎族士兵。他们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这么静静地立着。
程琳从龙塔里走了出来,笑着说:“眉儿,你在外面可有为爹爹他们祈福吗?”
唐眉回头望了母亲一眼,嘟嘴说道:“你们又不让我进龙塔,就算我祈福了,天尊他能听到吗?”
程琳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她坐在了唐眉的旁边,轻轻搂着她说道:“天尊无处不在,自然听得到呀。等我们的眉儿十二岁剃掉额发,就可以进龙塔参拜了。”
唐眉从程琳的怀里挣扎着起来,说道:“妈你骗人。天尊要是听到了我们的呼求,早该让爹爹他们回来了。”
“眉儿,我们这不是都回来了吗?”唐易舟的声音从远处传了来。程琳和唐眉都是一惊,忙抬头望去。
果然,唐易舟、唐心、薛叶林、陈家父子、司徒兄弟还有自家的那些弟子竟都站在自己的面前。
“哎呀老爷,你可算把心儿寻回来了!”程琳带着哭腔拉过唐眉的手,说道:“这真是圣龙天尊显灵了。”
唐易舟和唐心也是百感交集,忙簇拥在一起互诉离别之苦。
“爹爹,我和妈每日都焚香沐浴来龙塔为你和姐姐祈福。你们果然都回来了。”唐眉惊喜地说着。
唐易舟笑颜展开,轻轻将唐眉抱起,说道:“我的眉儿乖。这段日子苦了你和妈妈了。”
程琳一边哭一边摇头,说道:“不苦不苦。自打你们走了七八天以后,岳将军就率军在雾都山上驻守了。他们每日都给我们送来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老爷你瞧,眉儿是不是又变重了。”
程琳将眼角的泪水一擦,又伸手抚摸着唐心的面庞,说道:“只是可怜了我的心儿,一别数月,你清瘦了好多。江枫眠那个贼子去哪里了?”
唐心紧紧握住程琳的手,哽咽地说:“妈,一切都过去了。江枫眠还有那些事统统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再也不要提了。”
“好,好。”程琳又张开怀抱,将唐心揽入其中。母女二人又是一阵痛哭。
陈霖缓步走了上来,冲程琳施礼道:“伯母,唐世妹已答应与小侄结亲。从今往后,小侄就要改口叫您岳母大人了。”
程琳把眼一瞧,唐心也是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她便也露出了笑颜,说道:“只要是心儿喜欢的人,我自然也喜欢。但愿你们以后能同舟共济。”
陈霖心头一喜,再施一礼,道:“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薛叶林心头酸楚,便一步一拐地向唐易舟走去。“师傅,咱们这次能够顺利上山,全仰仗了岳将军和他的骁果卫。咱们是不是得去拜谢一番。”
唐易舟回头将他一瞅,说道:“拜谢自然是要的。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得先沐浴更衣,这样才显得郑重。”
“是。”薛叶林躬身说道。
“叶林,你随我来。”唐易舟将唐眉放下,向龙塔的另一侧走去了。薛叶林心头一紧,也只好跟了去。
他们避开了喧嚣的人群,来到了静谧的山巅。薛叶林靠过来说道:“不知师傅有何吩咐?”
唐易舟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薛叶林的脸上。他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望着唐易舟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唐易舟忽然腾起的怒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徒弟做错了什么惹得师傅如此着恼?”薛叶林小心翼翼地问。
“在雾都山下,面对朵拉大军的时候,你为何要去送死?”唐易舟气得手指发颤:“我膝下无子,这么多年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可你呢?说死就要去死。你死了,我这精妙绝伦的剑法又让谁去继承,谁去传扬啊!”
薛叶林急忙跪下,说道:“弟子该死。”
“哼!”唐易舟背转过身去,将袍袖一甩,说道:“这次雾都山的斗剑大会,我原指望你能为我唐家争光。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就算封你做了剑圣,也不过是个经不起风浪,一心求死的庸碌之人。”
“师傅!”薛叶林猛地抬起头,声音也变得哽咽了:“弟子心里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苦衷?”唐易舟侧头问道。
“弟子并非是一心求死,只望能报答师恩于万一。”他哽咽着说:“因为弟子心中有一个人,但却不能与她厮守。这样索然无味的日子弟子不想过下去了。”
唐易舟心头一惊。他惊得转过身来,颤抖地问:“你心里那个人可是心儿?”
薛叶林犹豫了一会儿,便轻轻点了点头。唐易舟如遭雷劈,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师傅!”薛叶林急忙上前将他扶住,问道:“师傅你没事吧?”
唐易舟怅然若失,迷茫的双眼盯着薛叶林,说道:“对,我早该想到的。叶林你对心儿如此照顾,竟然是……唉,我真糊涂,竟忘了你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薛叶林更是伤心,说道:“不怪师傅,要怪只怪我痴心妄想。大小姐是天上的云雀,而我是井边的乌鸦。就算世上没有陈霖这个人,我也早该断了念想的。”
唐易舟一把将他甩开,说道:“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什么云雀,什么乌鸦。你与心儿一同长大,有意于她也是人之常情。唉,真是苦了你了。”
薛叶林身子一滑,缓缓跪下。这一夜,他抱着唐易舟的腿大哭起来,就像个丢了糖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