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笑声止歇,只剩下不住地摇头叹息。司徒靖平将剑一握,说道:“唐世妹定然是被胁迫的。弟弟,咱们这就杀进去救人!”
司徒靖安踌躇了片刻,说道:“好,只要能救唐世妹出来,就算咱们把命丢下也没什么要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鼓励几句,就要拔腿而走。江枫眠依然依靠在那木桩上,眯缝着眼睛,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司徒靖平将他一瞧,上前说道:“不知江大侠意下如何?”
江枫眠忽然睁开一只眼睛瞅着他,说道:“你们要去送死我何必拦着。去吧去吧,慢走不送。”他说着,伸了一个十足的懒腰,倍显慵懒之态。
“这……”两兄弟忧愁地互相望望。还是靖平先开了口:“江大侠难道已有了救人的妙计?”
“妙计倒是谈不上,但想法总是有的。”江枫眠一骨碌坐起身子来,望着二人说道:“前几日唐心的师兄们本已将她救出来。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回去了。你们知道原由吗?”
两人一脸木讷,快速地摇了摇头。
江枫眠一拍大腿,说道:“因为那丫头给唐易舟写了一封亲笔信,叫她老子来颖都接她。朵拉人已将信散播出去,唐家的门人总是能收到的。唐心若是此刻走了,唐易舟不明就里,还是会来颖都。到时他见不着女儿,还不得跟朵拉人翻脸?”
“哦,我知道了。”司徒靖安豁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江枫眠重重地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怒道:“我话还没说完,你知道什么?朵拉人要想攻掠南岸,没有唐家的帮助是不行的。他们断不会允许唐易舟和自己翻脸。”
司徒靖平目光一亮,说道:“我懂了。他们不愿和唐伯伯翻脸,自然就会对世妹加紧看护。咱们现在要去救人,岂非是自投罗网。”
江枫眠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将两臂交叠在脑后,躺下说道:“是啊。要救她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司徒靖安也迎上来,说道:“江大侠您武功盖世,又是神出鬼没的刺客,不如……不如……”
江枫眠眼睛一瞥,问道:“不如让我去刺了可汗?”
司徒靖安喜出望外,说道:“正是。”
江枫眠又在他的脑袋顶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说道:“正是什么正是。不敲你两下还以为你的额发没剃呢。”
靖安捂着生疼的额头,诧异地问:“您何处此言呢?”
“可汗是朵拉人的领袖。他要想在神州站稳脚跟,不被炎族人赶回去,就必得约束部下,收服颖都百姓们的民心。”江枫眠说道:“可他一死,朵拉人没了约束,天知道这帮披发左衽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到那时,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吗?”
靖平着起急来,忙问道:“那江大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妙计吗?”
江枫眠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一个办法,等唐易舟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是漫长的三天、煎熬的三天。对司徒两兄弟来说尤其如此。他们每天都站在高高的土坡上眺望,爬到树冠上朝远处大喊。
江枫眠大多时候都半卧在那树桩旁,放出自己的迅影飞剑,在高空划过美丽的光彩。
“你们放心好了,唐易舟看到我这飞剑,定然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江枫眠将迅影剑收回时,都会这样说。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入了江枫眠的耳朵。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享受着微醺地夕阳残照。
他会心一笑,啧啧地说:“终究是爱女心切呀。”
“江枫眠!”一声断喝传来,就像一把把利刃直刺他的耳窝。
江枫眠把眼一睁,唐易舟骑着高头大马就立在自己面前。那马左右晃动不休,显然是在飞速地奔跑中急停下步子的。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七八名骑马的剑客。众马一停,烟尘四起。江枫眠强忍着没有咳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唐易舟睁着通红的双眼,怒喝道:“你快把心儿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撕成碎片,丢到绿水里头去!”
江枫眠将身子坐起,说道:“你该知道我们做刺客的从来不受人胁迫。”
唐易舟强压怒火,冷笑道:“你也该知道,我们唐家也绝不会受人欺辱!”
江枫眠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你们唐家是不会受人欺辱的。既然如此,你就去救你的女儿吧。”
唐易舟略感吃惊,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枫眠也感到诧异,反问:“你没有收到信吗?”
“信?什么信?”唐易舟更是糊涂。
江枫眠挠了挠头,说道:“每个人我都要解释一遍好烦呀。”他将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啸声。
此声一出,满林子的飞鸟都呼啦啦地振翅惊走,一时间是遮天蔽日,蔚为壮观。众剑客胯下的马匹也都扬起四蹄,大声咆哮着乱冲乱撞。
只有唐易舟双腿紧紧夹着坐骑,面不改色地望着江枫眠。
“江大侠!”司徒靖平纵身一跃,率先掠到了江枫眠的身旁。
“司徒世侄?”唐易舟瞪大了眼睛,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靖平见到唐易舟也是喜出望外,忙叫道:“唐伯伯,您总算赶到了。”
唐易舟刚想发问,就看见司徒靖安怀抱着一堆鲜果跑了过来。他瞧见唐易舟同样露出惊喜地表情。
“江大侠,您饿久了吧?来来,先吃一个果子。”靖安从怀中拿出一个鲜果来递给江枫眠,又笑着对唐易舟说道:“唐伯伯,您也吃一个解解渴。”
唐易舟将手一立,说道:“不忙。你们为何在这里?又对这恶贼……”
“唐伯伯,你可别再叫江大侠是恶贼了。”靖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江大侠古道热肠,忠肝义胆。他不是什么坏人。”
江枫眠伸腿轻轻踢了司徒靖平一下,说道:“唐心的下落,你讲给你家唐伯伯听。”
“是。”靖平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唐易舟不知何时下了马,怅然若失地向他们这边走来。
“这么说,心儿是要嫁给朵拉人的可汗了?”唐易舟迷离地眼睛望着江枫眠。
江枫眠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唐易舟忽然现出了怒容,喝道:“你这畜生!居然把心儿一人丢在云天阁里!”
“唰”地一声,佩剑出鞘。一道红色的剑光直向江枫眠刺来。就在司徒两兄弟发呆的瞬间,那剑光已擦着他们的面颊刺了过去。
江枫眠身子一侧,就听“嘎巴”一声,身后的那木桩已是四分五裂,扬起了阵阵尘烟。
江枫眠心头一怒,喝道:“唐家老贼,你当我是怕你不成!”说话间,他手指一弹,迅影剑“嗖”地飞出,直刺唐易舟的心窝。
唐易舟一个撤步,挥剑一荡。那深紫的剑光在空中一折,反了回去。江枫眠将剑一握,正要进招,司徒靖平急忙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说道:“江大侠,唐伯伯!你们且慢动手!”
唐易舟气往上冲,喝道:“这与贤侄无关,你快快让开!”
靖安也迎了上来,说道:“求求你们罢手吧。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唐家妹子!”
靖安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易舟心头一颤,便带着满怀的怒气将剑又是“唰”地一声,归入剑鞘,盯着江枫眠说道:“救了心儿,我再找你算账!”
江枫眠也是将剑一收,笑道:“救出唐心,我也要遵师命,取你人头!”
“你……”唐易舟正要发作,靖平急忙拉住他,劝慰道:“唐伯伯莫要生气,江大侠的脾气是古怪了些。您老可不要鲁莽啊。”
“哈哈哈……原来唐老弟你在这里!”陈渐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落到众人耳朵里却是真切非常。
众人把眼一瞧,正看到陈渐鸿携着儿子陈霖从远处飞奔而来。他们脚不沾地,如飞而至,转眼就到了眼前。
陈渐鸿瞪了江枫眠一眼,说道:“这几天总是能隐约看到迅影剑的剑光。我还纳闷呢,做刺客的怎如此招摇。没想到果真是你。”
江枫眠冷笑一声,说道:“陈渐鸿,你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个时候来,是何用意?”
陈渐鸿将脸一沉,喝道:“你说什么?”
司徒两兄弟急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争执了。咱们还是议议如何救人吧。”
唐易舟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众弟子,说道:“这有什么好议的,大不了我带自家弟子打进去,旁人……大可袖手。”他说到“旁人”时故意拉长了音调,瞥了陈渐鸿一眼。
陈渐鸿尴尬地一笑,说道:“唐老弟所言有理。我们是儿女亲家,自家的事自家会料理。无需旁人插手。”
司徒靖平上前一步,拱手道:“陈伯伯这话可说岔了。咱们虽无姻亲,但也是武林中人。唐伯伯是受人敬仰的剑宗大侠,他的女儿受朵拉人的欺辱,那便是我们整个神州武林受朵拉人的欺辱。我们……怎是旁人呢?”
唐易舟感激似的瞧了司徒靖平一眼,上前说道:“贤侄说得好。老夫听了你这番话,心里既是惭愧又是感动。好吧,咱们一同去,就是刀山火海,咱们也一同闯了。”
“唐伯伯,我也去。”陈霖上前说道。
唐易舟冷眼一瞧,说道:“陈世侄是松林剑法的唯一传人,你若有了闪失,那你们陈家的剑法不就失传了吗?”
陈霖闻言一惊,整个心忽然就凉了大半截,一时呆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渐鸿正想替儿子解围,却被司徒靖安抢了先。只听他说道:“唐伯伯,这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怎么个救法,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不如……”他回头一望江枫眠,说道:“不如听听江大侠的高见吧。”
“他?”唐易舟和陈渐鸿都将狐疑地目光向江枫眠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