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和靖安手脚发颤,又跪倒在地,一边给江枫眠磕头一边哭求道:“江大侠饶命……江大侠开恩呀。您就当我们兄弟是条泥鳅,是个臭虫,放了我们吧……”
江枫眠冷目一扫,说道:“你们两个草包,把你们老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两人心头都是一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言语了。
江枫眠双手背后,一边踱步一边说:“我这个游戏公平得很。你们若来玩,至多也就死一个;若是不敢玩,那就得死两个!”
说到那个“死”字时,江枫眠格外用力。两人都是一哆嗦,不敢说话。
“况且,你们未必会输。”江枫眠又露出了笑容:“只要你们能擦破点我的皮肉就算你们赢。如此一来,你们不仅性命得保,美人也能重归怀抱。”他语气一顿,目光将两人一扫,说道:“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定夺吧。”
靖平定了定心神,扬头说道:“江大侠说得对。反正横竖是死,与其叫人窝囊地杀了,还不如奋力一搏!江大侠,我司徒靖平先来领教你的高招!”
靖安心里犹如是万千野马在横冲直撞。他慌乱地手将靖平一拉,说道:“大哥,还是让我先来吧。”
靖平凄然一笑,说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每次得了好东西我从来都不知让你。大哥如今想来真是惭愧莫名。我先来吧。你瞪大眼睛瞧着,看能不能瞧出他的破绽来。”
靖安眼眶湿润了起来。他紧紧抓着靖平的衣袖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看清楚的。”
“你们决定好了没有?”江枫眠转过身来,问道:“谁先来?”
靖平缓缓起身,拔起自己的宝剑,说道:“江大侠,你出剑吧。”
江枫眠一阵仰天大笑,说道:“对付你还需要出剑?”他走到树旁,伸手折下一段树枝,说道:“我就用这个会你一会。”
司徒靖平怒火升腾,说道:“江大侠未免太自负了!”
“是不是自负,要比过才知道。”江枫眠将树枝一亮,笑道:“进招吧。”
司徒靖平把眼一眯,冷然说道:“好,在下得罪了!”说话间,他身形陡起,宝剑在手中一挥,猛然刺下,直奔着江枫眠的咽喉而来。
这一剑是“辰光剑法”中的精要杀招,虽然是直挺挺地一剑,但在进招过程中随着手腕翻转,又蕴含着二十一种不同的变化。
“好!”司徒靖安的拳头在空中一挥,心想:“大哥这一招深得爹爹真传,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只怕姓江的不好应付。”
江枫眠不避不闪,就这么在原地站着。司徒靖平心中虽奇,但下手也绝没半分地保留。
一剑刺出,剑光缭绕。但这剑光在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司徒靖安一愣,把眼再看时,司徒靖平的身子早已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三丈之外。而江枫眠依然站在原地,动作也没变半分。
“大哥!”司徒靖安大吃一惊,快步赶上去将靖平扶起,问道:“大哥怎么刺偏了?”
“我……我没有刺偏。”司徒靖平面红耳赤,目光游离,显得狼狈异常。
江枫眠笑着说:“你的剑没有脱手,看来这招确实不俗。你还有两剑,再来招呼就是。”
“好!”司徒靖平肩膀一抖,抖开了司徒靖安的搀扶,说道:“第二剑更凶险,你可要小心了!”
司徒靖平“嗖”地一声,声到人到。这三丈的距离就在眨眼间被抹平。靖平又是一剑刺来,刺向江枫眠的胸口。
江枫眠忽地将手一摆,那纤细的树枝迎风摆荡,正抽在司徒靖平的剑刃上。那剑“嗡”地一声响,挣脱开了司徒靖平的掌控,兀自在空中转个不休。
“啊?”司徒靖平呆若木鸡,愣在了当场。
江枫眠笑道:“你的第三剑呢?”
他这才如梦惊醒,硬着头皮去握剑。那高速旋转下的剑被他一握,速度骤降。他“啊!”地一声大叫,鲜血顺着手心滴滴落了下来。
“刺来!”江枫眠呼喝了一声。
司徒靖平忍着剧痛,挺剑就朝江枫眠的咽喉刺下。
江枫眠步子一撤,下颌内收,“当”的一声,他居然将那剑刃牢牢地咬住了。
司徒靖平虽然心惊,但已骑虎难下。他发一声喊,双手握剑,两臂较力,使尽了浑身力气向前刺去。
“啊—”他挺剑直刺,双脚不断地向后蹬去,蹬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包。他面目狰狞,牙关紧咬,但那剑就是没能再进半寸。
江枫眠嘴唇向外一吐,就像吐一枚枣核似的。瞬间,靖平手中的剑就向离弦的利箭似的,“嗖”地一声向后飞去,厚实的剑柄撞在司徒靖安身侧的大榕树上。
司徒靖安定睛一看,不禁是冷汗直冒。那剑的剑柄尽没在了粗壮的树干里,三尺长的剑就像射中箭靶的箭矢似的颤抖不休。靖平和靖安看得瞠目结舌,久久回不过神来。
靖安举起瑟瑟发抖的手,指着江枫眠惊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江枫眠微微一笑,说道:“轮到你了。”
“不,我不和你比。”靖安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一边摇头一边说着:“我不比,我不和这么恐怖的人比剑……”
江枫眠正要迈步向他走去,司徒靖平忽然跪倒在了江枫眠的身旁。他双臂一伸,把江枫眠的双腿紧紧抱住,哭嚎着说:“江大侠,我输得心服口服。你要杀我只管杀便是,就放过我弟弟吧。”
靖安愣了半刻,也连滚打爬的赶了过来,大声说道:“江大侠,你还是杀我吧。爹爹向来看中大哥,他不能死啊!”
“不!”靖平一把推开靖安,跪在江枫眠身前,又是磕头又是痛哭:“江大侠你就发发慈悲吧,不要难为我弟弟了。我这个哥哥理应为他挡着一刀。”
“行了!”江枫眠将手一挥,说道:“我要杀谁难道还要听你们的不成?”
他走开几步,思索着说:“司徒靖安,你不敢与我比试,可见你不如你哥哥有胆识。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没用。不如我把你料理了吧。”
靖平又连忙磕起头来,说道:“求江大侠放过我弟弟,求你了,我宁愿一死换他的命,求你了……求你了……”
江枫眠面色一沉,弯腰说道:“你当真?”
“当真!”靖平抬起头来凛然说道。
靖安合身扑到靖平身上,大哭道:“大哥呀,你为何要替我去死。我从小顽劣,事事都不及你。你要继承爹爹的衣钵,怎能替我去死啊!还是让江大侠杀我吧……”
江枫眠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都要死,我索性一并杀了!”说着,他右手一扬,迅影剑“嗖”地飞出,一道紫色光芒划破天际。
司徒两兄弟埋头痛哭,互相安慰着:“不必害怕,死有什么好怕的……”
江枫眠冷笑一声,再一伸手,迅影剑又是“嗖”地一声,套回到了右手食指上。
两人搂抱着,瑟缩着,等了许久却不见迅影剑落下,不禁暗自奇怪。他俩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看到江枫眠又坐回到了那个木桩上望着自己。他面上挂着笑容,一言不发。
靖平忍不住好奇,便问道:“江大侠这是何意?”
江枫眠笑道:“你们为了一个女人就兄弟相残,手足相杀。怎么现在倒彼此关怀起来了?”
靖平不觉面红过耳,尴尬非常。靖安朝前爬了几步,问道:“如此说来,江大侠不是要杀我们的?”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们?”江枫眠笑着说道:“反倒是你们,一母同胞,却恨不得对方早点死。哼,我要是你们老子也早都被气死了。”
靖平、靖安如获大赦,都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谢……感谢江大侠不杀之恩。”靖安一边抚着胸口一边说着。
江枫眠哈哈一笑,说道:“我只是一个刺客,当不起‘大侠’二字。”
两人各自起身,又齐齐在江枫眠面前下拜。靖平说道:“若不是江大侠如此教训,只怕我们兄弟……”他望了靖安一眼,继续说:“要做出追悔莫及的错事来。”
“是啊江大侠。”靖安也俯身一拜,说道:“您怀着侠义心肠,将我们从那不孝不仁的漩涡中拽出来,已是我们的恩人了。在我们眼中,您是真正的‘大侠’,是可以与温大侠齐名的英雄剑客。”
“哎呦呦,这可不敢当。”江枫眠故意将身子一缩,说道:“你拿我和温大侠比这是要折我的寿呀。”
两人先是一愣,也哈哈大笑起来。
江枫眠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将两人扶起来,说道:“好了好了,我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闲着无聊,顺便做做好人。”
两人刚一起身,面上的笑容又都一扫而光,换上了一副愁容。江枫眠把眼一扫,疑惑地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靖平一拱手,说道:“江大侠对我们兄弟的大恩,我们自然是没齿不忘。只不过……我们是奉父命来追讨唐世妹的。唉,这里头若是只牵扯我们司徒家倒也罢了。您想那唐易舟是何许人也,他的女儿丢了,整个神州都为之震动。我们……我们……”
“哎呀,行了行了。”江枫眠拦住了他的话头,说道:“你这七拐八绕的,不就是想让我把唐心那妮子交给你们吗?”
靖安急急地说:“江大侠放心,我们经过这考验生死的大事,已不敢对唐世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想接她回去,修复我们和唐家的关系,也好平息江湖上的一场风波。”
江枫眠望了望靖安,又瞅了瞅靖平。那两人也是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忽然,江枫眠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跺脚捶地。
两兄弟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好看着狂笑不止的江枫眠。
“哈哈哈……哎呀,你们可笑死我了。”江枫眠瘫坐在地上,背靠在那木桩上,一边笑一边说:“你们要想救唐心倒也容易,去!”他伸手指向了背后的颖都城,说:“她就在极乐宫里,准备舒舒服服地做朵拉人的可汗夫人。你们有胆子,就去吧。”
两人愣了半晌,一会儿望望远方的颖都,一会儿望望眼前的江枫眠,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而江枫眠依旧肆意地在地上坐着,笑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