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唐心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似的。她久久地望着江枫眠,说不出话来。自从她被他抓来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有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可这件事来得尤其猛烈。
江枫眠低下了头,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师傅他为了收我为徒,才和陈达开那些人勾结,陷我爹爹于不义。我跟他学剑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杀他报仇。”
他缓缓起身,向走廊的方向踱步而去。唐心也起身跟着,追问道:“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收你为徒?”
江枫眠的步子一顿,停住了。唐心跟在他的身后,也急忙停下步子,差点就撞在了一起。
“这里头确实有原因。”江枫眠的语气变得更为沉重了。
唐心望着他的背影轮廓,似乎是在等答案,又似乎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江枫眠侧过脸来问道。
“我叫唐心。”她好不迟疑地答道。
江枫眠仰天一笑,说道:“女孩子竟一点也不矜持。男子问你名字,你说得倒是痛快。”
唐心又羞又怒,她重重地一跺脚,斥道:“你……你这贼子可真刁钻,我不理你了!”她说完就背转过了身去。
江枫眠也转过身来,说道:“之前我怎么与你说的来着?你若再叫我一声贼子,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了,叫你的清白也变得不清白!”
唐心大惊失色,急着向一边躲去,但慌乱之下踩到了自己的衣裙,“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敢!”唐心一边向后缩着一边说:“这儿可是云天阁,忠烈先贤都看着你呢!”
江枫眠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远处有人呼喊:“抓刺客!抓刺客!”
两人俱是一惊。江枫眠快步向走廊处奔去,唐心也急忙起身跟了过来。
“咱们被发现了?”唐心慌张地问。
“不。”江枫眠扶着栏杆说道:“这是虎贲营,不是巡逻队。而且,不是冲咱们来的。”
“那是……啊!”唐心话还没说完,江枫眠身子一跃,跃过了栏杆。这云天阁有数十丈之高,是颖都城里除了龙塔以外最高的建筑。要是从这跳下去,还不得粉身碎骨?
唐心心里怕极了,但又不敢开口呼叫,只得扶着栏杆朝下望去,希望在这暗夜中纵目去搜寻到江枫眠的踪迹。可她哪里能搜寻得到。
一个黑影在极乐宫的宫墙上轻轻一点,又纵身极飞而去。那身影快如闪电,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整个颖都乱作了一团,虎贲营和巡逻队跑遍了所有的街巷。光是那灯笼的光亮就照的颖都犹如白昼一般。
那黑影从圆圆的月亮下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守城的官兵们目不斜视盯着远方,但唯独没瞅见这从他们头顶掠过的影子。
那黑影飞出了颖都,落在了一棵高大的松树上。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同样漆黑一团的包裹。这人回头望了一眼颖都,便又纵身飞去。
“嗖”地一声,迅影剑在空中一划,深紫的光芒紧随这黑衣人而来。黑衣人眉头一皱,身子一回,手中竟多了一柄长剑。“当”的一声,迅影剑被挡得飞了出去。而黑衣人也落下地来。
迅影剑在空中兜了一个圈子,竟从中分开,变成了两柄剑。这两道深紫光芒从左右两侧向黑衣人攻了上来。黑衣人左手将包裹紧紧抱在怀里,右手长剑一抖,“唰唰唰”连刺三剑,每一剑都是凌厉至极、迅捷无比。
也不知是怎样个剑法,两柄迅影剑又都被格开了。可这两剑在空中一转,又化作了四剑,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攻来。
黑衣人身子一转,“叮叮当当”地将剑挥舞起来,就是四柄剑也是奈何不得。
“剑收!”随着这一声令下,四柄迅影剑“嗖”地一声向黑夜深处纵去,最终凝聚成了一个闪着深蓝色光芒的小点。
江枫眠从空中一跃,落到了黑衣人的身前。黑衣人望了一眼江枫眠,竟现出了狼狈之相,急忙将目光避开。
“你是什么人?”江枫眠笑问道:“你手里那个包袱里装着的是什么?”
黑衣人没有答话,而是将手腕一甩,那剑插入了自己的右侧衣袖里。
“你也是刺客?”江枫眠接着问道。
黑衣人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了。江枫眠身子跃起,又落到了他的前面,拦了去路。
“我问了你这么多,你却一句也不答。怎么?你是个哑巴吗?”江枫眠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黑衣人眉头一皱,银白色的剑光忽又闪出。黑衣人手握长剑,当胸一剑正刺江枫眠的胸口。江枫眠身子一侧,这剑也只刺穿了他的衣襟。
“好险,否则小命就丢在你手里了。”江枫眠笑着说。
黑衣人一剑不中,更是恼羞成怒,紧接着第二剑、第三剑追身而来。江枫眠闪转腾挪,每一剑都似是刺中了,但又偏偏差了一点。
“好剑,好剑!呦,这剑好,差点刺穿我的喉咙!”江枫眠一边躲着剑招,一边还颇悠闲地点评几句,更惹得那黑衣人气怒交集。
黑衣人的剑越来越快,每一剑都是朝江枫眠的要害攻来。江枫眠眼看再也躲不开,右手食指一弹,迅影剑“嗖”地飞出,黑衣人急忙撤剑护身,“当”的一声,迅影剑又被挡了开来。
“我也该进招了!”江枫眠纵身一跃,将空中的迅影剑握住。他握住了剑,手腕一翻,猛然下刺。
这下刺的一剑凌厉无比,黑衣人吃了一惊,更是连连后退。“当当当”,他吃力地挡开三剑,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江枫眠嘿嘿一笑,回身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直袭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双目爆红,身子一侧,险险避了开去。江枫眠脚跟一转,手腕再翻,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竟是朝黑衣人的后背刺来的。
黑衣人更是怒火中烧,回身也是一剑刺来,刺向江枫眠的咽喉。这一剑来得凶猛,江枫眠也只好撤剑护身。
“好狠的招数!”江枫眠说了一句,又欺身直进,一剑也朝黑衣人的咽喉刺来。
黑衣人刚才那剑已将全身的力道都抛了出去,江枫眠的来招又快又疾,他无论如何也回援不及了,只好闭目待死。
谁知江枫眠的剑抵到了黑衣人的咽喉下,并没有下刺。黑衣人将眼一睁,狐疑的目光望向了他。
江枫眠轻轻笑了,剑尖一挑,那面巾便被他挑得飞上了半空,露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面孔,而是一张白皙洁净的美人脸儿。原来这黑衣人是个女子。
她“啊”地惊叫了一声,狼狈似的避过脸去,生怕江枫眠瞧着自己了似的。
江枫眠面上带着笑容,饶有兴致地用剑将她的手拨开,剑尖抬起她的下颌,一点点扭了过来。
她的脸登时泛起了潮红,但一双怒目仍是凶狠无比。江枫眠瞧着她,她也瞧着江枫眠。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有本事的,你就杀了我!”女子先开口道。
江枫眠将剑一收,说道:“原来你不是哑巴。”他将她上下一番打量,笑道:“这样一个美人儿死在这里,岂不可惜。”
“下流。”女子低声骂了一句,又侧过了身去。
“我刚才的三个问题你要一一回答,否则……”江枫眠靠过来,说道:“我就给你种上我们的荻花神针。”
“荻花神针?”女子回过头来,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江枫眠仰天大笑,说道:“原来你还不知啊。荻花神针是我们最恶毒的暗器,只要种在了身上,每日都会有万千根针刺你的心肝。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针也会越变越多,人也就只会越来越痛苦。”
“哼!你休要吓唬我。大不了就是一死!”女子昂然说道。
江枫眠拍起了手,笑道:“没想到还是个倔强的小浪蹄子,我喜欢。”
“呸!”女子一口口水吐到了江枫眠的脸上,怒骂道:“你这口齿轻薄的浪荡小子。我技不如你,无话可说。但若要我死在你手里却是万万不能!”她说着就又亮起长剑,朝自己的脖颈抹去。
江枫眠吃了一惊,手指疾弹,迅影剑“嗖”地飞出,正打在她的剑柄上。那银白色的长剑跌落到了土堆里,迅影剑也收回到了江枫眠的手指上。
女子柳眉倒竖,怒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江枫眠瞅了她手里的包裹一眼,忽地逼上前去。女子正要挥掌打他,胳膊却被江枫眠拿住,别在了自己的身后。“岂有此理,你……”女子话还没说完,包裹就被江枫眠抢了去。
“歇着吧!”江枫眠伸手一推,女子就跌倒在了地上,沾得一身泥土。
江枫眠将包裹打开一瞧,竟也大吃一惊,一颗鲜红的人头从包裹里滚落,同样跌到了地上。
江枫眠面有惊色,忙问道:“这是谁的头颅?”
“还能有谁,便是当今炎皇的长子希若明成!”女子恶狠狠地说:“你们明成太子已死,虎贲营只能成为一帮乌合之众,如何抵御得了我们朵拉大军。哼!到时,你们这些炎族人都得做我们的奴仆!”
江枫眠俯下身子,追问道:“此话当真?这真是希若明成的头颅?”
“千真万确!”女子面不改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枫眠双眼低垂,冷不防地笑了一声,说道:“希若明成?死得好,死得好……”
这女子露出了狐疑之色,问道:“我杀了你们的太子殿下,你不恨我?”
江枫眠抬起头来,说道:“我不仅不恨你,反而要谢你呢。”
“为什么?”女子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