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按着剑柄的手几乎就要在一瞬间拔剑出鞘。唐易舟猛地伸手一拦,说道:“世侄,你不是他的对手。”
陈霖惊讶地望了唐易舟一眼,只能恨恨地将剑收回。
“你想出剑?”江枫眠含笑问道。
唐易舟挡在陈霖身前,说道:“小子,你不妨挑明了吧,所来究竟为了什么?”
“为什么?”江枫眠又将目光投向了唐易舟,说道:“唐前辈,陈前辈,这话可得我问你们了。”
陈渐鸿和唐易舟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均是如坠雾里,不明所以了。
江枫眠双手背后,悠然地踱起了步子。他一边踱一边说:“十年前,你们绿水两岸的剑派结盟,冲我五月荻花的万花谷攻来。当时我师傅就有吩咐,所来之人,不能有一个活着回去。”说到此处,他忽然步子一停,转头笑道:“两位前辈死里逃生,多活了这十年,可是快活极了?”
此话一出,陈、唐二人不觉是头顶冒汗、面红耳赤。“不……我们没有参与!”陈渐鸿慌张似的说着。
唐心心头一紧,心里想着:“看他这神情,似乎是要刻意隐瞒。”
“没有参与?哼!”江枫眠将面孔一板,一巴掌拍在了刚才的座椅上,那椅子“哗啦”一声响,立刻散了架。
江枫眠缓缓转过头来,俊俏的面容此刻腾满了无限的杀气。
“陈大哥,这小子既然敢来,那这其中的内情一定是知道了。”唐易舟一把拉住陈渐鸿,说道:“咱们不必瞒他!”
江枫眠一声冷笑,说道:“对嘛,痛快地承认,我还敬两位是条好汉子!”
“爹爹。”陈霖慌张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满眼尽是哀伤和担忧的神色。
陈渐鸿没有看他,而是将眼一眯,笑道:“好。既然你师傅要取我们性命,那就只管来吧!我倒想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贼子,你要杀我爹爹就先杀我!”陈霖当先一步跨出,“唰”地一声,佩剑出鞘。
“不知好歹!”江枫眠轻斥了一声,紧接着身子一转,陈霖只见眼前一个影子闪过,“啪啪”两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啊!”陈霖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仰了去。剑也“当啷”一声坠地。
“霖儿!”陈渐鸿惊慌失措,忙上去将陈霖扶住。“爹爹,我要死了!”陈霖也惊慌地大叫。但两人镇定下来,才发现陈霖毫发无伤。
不知怎地,薛叶林的嘴角忽然现出了一丝的笑意。可就在这笑容还没收起的时候,身旁一阵疾风吹过,唐心和他都吃了一惊。两人再回头一望,看到江枫眠已站在了院中。
“江枫眠!让我领教领教你的‘迅影剑’!”陈渐鸿说着,身子一腾,佩剑也“唰”地亮起。一道鲜艳的红光就朝门外疾刺而去。
“陈大哥!”唐易舟想要叫住他,却终归是晚了一步。“哎呀,快拿我的剑来!”他只好回头对程琳吩咐了一句。
程琳慌张地点点头,忙向屋里去了。
陈渐鸿一剑刺出,登时是石走沙飞、风云色变。“好剑法!”江枫眠身子一侧,险险地避过了这一剑。
陈渐鸿一剑不中,手腕跟着一翻,第二剑、第三剑紧随而至。江枫眠身形左摇右晃,每一剑都能刚好被他避过。
陈渐鸿身形也是一转,横劈一剑而来。这一剑是‘松林剑法’中的‘杀’字诀。既有一个‘杀’字,肯定就是一记凌厉的招数了。
果然,此剑一出,江枫眠只得向后一仰,一捋飘荡起来的头发被剑刃所划,随风飘到了空中。
“啊!小心!”唐心不禁大声叫了一声。真不知她是为陈渐鸿担心还是为江枫眠担心。
江枫眠退后了几步,还未作停留,身形就又是一晃。陈渐鸿只见他的影子在眼前一晃,再想出剑却已来不及了。
再一眨眼的功夫,江枫眠就到了陈渐鸿的近前。他双手一拿一按,就将陈渐鸿握着剑柄的手牢牢地攥住了。
陈渐鸿吃了一惊,但想挣脱却是不行。江枫眠那张苍白的脸缓缓贴了上来,笑道:“北岸第一剑宗,果然名不虚传。”
陈渐鸿也将脸凑上,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剑?”
就在这关头,唐易舟身影忽然一晃,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闪来,不仅照亮了唐心和薛叶林的脸,也照亮了陈渐鸿和江枫眠的脸。
江枫眠一把将陈渐鸿推开,纵身跃起,双足在墙面上轻轻一点,箭一般地向远处飞去。
“哪里逃!”唐易舟的剑紧随而至。眼看就要刺到江枫眠的后背。忽然,江枫眠一个转身,只见他右手食指一弹,“当”的一声响传来,唐易舟握剑的手被一股大力所震,震得他虎口发麻,就连那剑也是兀自地颤抖不休。
唐易舟一个翻身,落回了原地。“爹爹!”唐心惊叫了一声。唐易舟双目紧盯着夜空中的江枫眠,大声回道:“我没事!你别过来!”
江枫眠双足又在屋檐上轻轻一点,翻身跃下,也落回了原地,笑道:“谁说我要逃了?”
“唐老弟,咱们联剑攻他!”陈渐鸿说了一句。唐易舟点点头。
两个人,两柄剑同时挽起一个剑花。红色、金色两道迤逦的光彩划破黑沉沉的夜,径直向江枫眠刺了来。
“两大剑宗对付我一个?哈哈哈……幸甚幸甚!”江枫眠脚步一转,食指又是一弹,一道深紫色的光芒冲天而出,“当当”两声,唐易舟和陈渐鸿的剑被挡了回去。
陈霖冲出来大声,惊叫道:“这是什么剑法?”
“迅影剑!”薛叶林并不是要回答陈霖,而是自顾自地说:“江枫眠终于出剑了!”
唐易舟和陈霖对望了一眼,两人又是腾空而起,从左右两边向江枫眠攻来。那深紫色的光芒“嗖”地一声又收回到了江枫眠的手上。
“出!”江枫眠喝了一声,紫色短剑又是“嗖”地一声飞出。
“江枫眠只有一柄剑,而爹爹和陈伯伯却是左右夹攻,看来他是必败的了。”唐心急急地说了句。
可就在那紫色短剑飞出的一瞬间,江枫眠双手骈指一并,猛地分开,那紫色的剑光竟然也一分为二,分成了两道锐利地光芒。
“啊?”观战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剑法。
唐易舟和陈渐鸿的两色光芒早已将江枫眠团团围住,两道深紫剑光游曳在这金色、红色光芒之下,就像是灯罩中一只莽撞地飞蛾似的,十分地微不足道。
“分!”江枫眠又是大喊一声,深紫色剑光本只有两道,在他的这一声令下,又分成了四道。
四道紫色剑光绕着唐易舟和陈渐鸿的剑光,越舞越快,越舞越疾。一时间,劲风直起,院中的海棠花纷纷跌落。观战的人们也被这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再分!”江枫眠又呼喝了一声,八道紫色剑光终于冲破了陈、唐二人的联剑封锁。这八道剑光直冲天际,就像天边的流星一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瑰丽地色彩。
唐易舟和陈渐鸿将剑一收,双剑并在一起,又向江枫眠直攻过来。江枫眠微微一笑,喝了一声:“剑回!”那八道剑光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以极快地速度在空中拐了个弯,朝两人的后背刺来。
“爹爹!”唐心和陈霖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
陈、唐二人忽觉后心发凉,急忙回身阻挡。两人联剑一挥,八道剑光顷刻间就被冲散了。
江枫眠在这极短的时间纵身一跃,修长的身形从高处跃过,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地美艳。
他身子跃过,落到了八道剑光之前。“剑收!”那八道剑光又朝江枫眠手中收拢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小子,你为何收剑!”陈渐鸿瞪着怒目问道。
江枫眠右手紧紧攥着拳头,低头说道:“因为……”他拖了一个很长的音儿,忽然抬头说道:“为了更好地出剑!”说着,他食指又是一弹,紫色剑光径直向陈渐鸿刺去。
这一剑真是快如闪电,没有人看到那一剑是怎么出的。陈渐鸿更是猝不及防,右手挥剑,身子疾闪。
那剑光正贴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陈渐鸿就地一滚,身上沾满了泥土。
“岂有此理!”唐易舟怒火腾起,宝剑一亮,使出了“北斗剑法”中最后的一记杀招,直取江枫眠的咽喉。
唐易舟的这剑比江枫眠那剑还要快,快到几乎看不到。“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唐易舟的剑已刺中了江枫眠。
可就在这瞬间,江枫眠的身影就像水面的波纹一样消散开了。唐易舟大吃一惊,再回头一看,不觉脊背发凉。江枫眠已站在了唐心的身侧。他的一只手正牢牢地掐着唐心的脖子。
“幻影术!”陈渐鸿爬起身子,不为惊讶地说。
薛叶林和陈霖都呆了片刻,又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放开她!”
唐心惊慌失措,哀求似的眼神望望江枫眠,又望望唐易舟。“爹爹。”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程琳见到女儿被挟持,更是双脚一软,跌倒在了地上。但她很快地向江枫眠爬来,哭着说:“求你别伤害我女儿,求你放了她吧……”
“你抓我姐姐,不是好人!”唐眉也冲过来,重重地一脚踹在了江枫眠的小腿上。
“夫人!”唐易舟大叫道:“不要求他!眉儿,你退下!”
暴怒地唐易舟的这一声喝,着实吓着了唐眉。唐眉呆呆地应了一声,缓缓向厅堂里退去,只偷偷地望着。
江枫眠凌厉的眼神将众人一一扫过,说道:“唐易舟,最终我还是挟持了你的女儿。”
“你想怎么样?”唐易舟冷冷问道。
“很简单,只要你在我面前自裁,我就放了她。”江枫眠笑着说。
“唐老弟,不可听他的!”陈渐鸿一把抓住唐易舟的衣袖,说道:“五月荻花的人哪有讲信义的。就算老弟你陪上了性命,也难救侄女呀!”
唐易舟迷离地双眼缓缓地望向陈渐鸿,目光中聚集着愤慨。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又不是你的儿子被抓,你当然说得轻松了。”
“你……你要杀就杀我吧,放开我们大小姐!”薛叶林向前迎了一步,面带慌张地说。
“薛师兄,你……你不可……”唐心声音哽咽,缓缓地冲他摇头。
江枫眠将他扫了一眼,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换唐易舟女儿的命?”
“我是……”还不待薛叶林回答,院外就响起了一阵匆匆地脚步声和喧哗声。“老唐,出了什么事?”、“走走走,都来看看!”、“唐老弟,我们这就来!”
“糟糕!”唐易舟眉头一皱,但要想阻止众人已是不能。
江枫眠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皱。他低声对唐心说道:“委屈你跟我走了。”
唐心一呆,还不待发问就感到脚下一空。当她再望时,发现自己已落到了高高的屋檐上。江枫眠正在自己的身旁。
“唐易舟,你不自裁也罢了。但我要带你女儿走。”江枫眠高声说着:“咱们的账总有一天会算清楚!”
江枫眠抓过唐心的后背,似箭一般向黑夜深处纵去了。
唐易舟心头大急,叫道:“江枫眠,放下我女儿!”他说着,也是轻功一展,向那深夜尽头追去了。
陈家父子对视一眼,也是纵起身形,向着相同的方向而去。薛叶林本也想去,但他一回头正看到程琳在伏地痛哭,赶忙奔过去将她扶起。
这时候,各路剑客已破门而入,呼喝声、叫喊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程琳的哭声,让整间庭院纷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