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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精

却说江云皓与那小人儿回到方才那处,见夏初雨还未醒来,江云皓看了那小人儿一眼,她便说道:“公子不妨注入一点真元试试?”

江云皓依言将自己的真元注入了一些在夏初雨体内,只是注入真元时不免会碰到少女的身子,心猿意马的思绪一闪而没,便被担心所替代。

只听夏初雨“嘤咛”一声,双眼缓缓睁开,入眼首先见到的是江云皓关心的神情,不禁稍稍放心了一些,暗道:既然江师兄没事,那我对师父也算是有所交代。

恢复了一些神志后,夏初雨又看到那个飞舞的小人儿,讶道:“这是……五灵花精?”

江云皓点点头道:“正是五灵花精。”

那小人儿听江云皓言语之间,竟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心下不免有些着恼,嗔道:“公子既然早知我的身份,为何刚才却不说明?”

江云皓歉然一笑,道:“正因为我知道小妹妹的身份,才故意没有说明。一则我是修行之人,怕吓到你,二则既然我们已将你救下,也不愿节外生枝。”

原来这个小人儿正是五灵花精。

传闻在东海极东之地,有一仙山,名曰“方壶”。此山半悬于空,浮于海面,其西南东北岸正等,方面各五千里,呈正方之形。山上林木蓊郁,草木葳蕤,有珍奇走兽,嬉戏于山涧;有稀异飞鸟,穿梭于绝巅。更有传说,这方壶山乃是不愿飞升的仙家驻地,上有群龙聚集,下有琉璃金宫,端的是仙气缥缈,造化钟灵,长年与另外两座仙山“蓬莱”、“瀛洲”齐名,并称为“海外三仙山”。

这五灵花精,正是生于仙山“方壶”之中。

其实也不怪江云皓并不点破五灵花精的身份,而是这五灵花精实在是对修行之人诱惑巨大。想那五灵花精本是方壶仙山独有的花种“五灵之萼”修炼而成,从灵识初开到修成人形,少说也要三百年。而这三百年中,五灵花精取日月之精华,夺天地之造化,又得益于方壶仙气氤氲,才塑造了这堪称完美的灵体。更难能可贵的是,花精修成人形后,“五灵”御道之法也将修得大成,届时,五灵花精便能操控水、火、风、土、雷五灵之法。

须知虽神州修行之人众多,但体质各有不同,有人天生驭水功夫了得,而有人对紫电青雷颇有心得,这便是每个人所蕴含的五灵属性各不相同,正魔两道不外如此。只是偶有天纵奇才之人,可以练得双重属性,也算是世间罕见,眼下可驭雷、水两属性的夏初雨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既然世间有五灵,亦有相生相克之说,而五灵便是依着火克雷,雷克风,风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的顺序。譬如相同境界的两人对峙拼斗,如果一个人五灵属雷,另一人五灵属风,那么属风那人便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因为纵使境界相同,如遇上能克制自己属性之人,不免要吃上些亏。所以这五灵花精可御五灵,可以说遇上任何一人都有相克之法,实属强悍无匹。

不过这五灵花精本身十分稀少,加之天生善良,不喜争斗,也并未惹出什么祸事来。五灵花精虽与世无争,对这人间的种种争夺杀伐聊无兴趣,但因为自身蕴含五灵之法,又极其稀有,便是怀璧其罪。漫说魔道中人对其垂涎三尺,一旦遇见哪怕不择手段,违抗天道也要收入囊中炼成魔宝,便是某些自诩正道中人的伪君子也在偷偷寻觅,妄图借助花精之力增加实力,尽克仇敌。而在众多对五灵花精不怀好意的人当中,还有一类人因其独特癖好,更欲抓一两只花精当作玩宠,以满私欲。想来五灵花精生于天地,长于仙山,实力直逼人类“七星”之境,可以说罕有对手,但架不住一些阴险狡诈,花言巧语之人的诱骗,所以天性单纯的五灵花精屡屡着道。如此一来,神州大地的五灵花精就更为稀少,如今竟是一只也难以得见了。

所以对五灵花精而言,现在修行之人已成天敌一般,如若遇到,当跑得越远越好,不然一个不慎,就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江云皓这么多年读了诸多书籍,这异兽志怪也有涉猎,对五灵花精和人类之间的芥蒂也有所了解,深知修行之人对五灵花精的威胁之大,为避免吓到她,所以才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见五灵花精踟蹰不前,将逃未逃的样子,夏初雨没由得一阵心酸,冷漠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些,柔声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可有受伤?”

那五灵花精向躺在地上的夏初雨看去,只见她面白如纸,呼吸急促,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但她却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问自己有没有受伤,语气真诚,不容置疑。她心头一热,暗道:这位小姐和这位公子却是好人,听族人说人类之中,心肠好的不过十之一二,眼下便是了。

五灵花精叹了口气,向夏初雨施了一礼,道:“回小姐话,小女子名叫依依。刚刚虽然惊险,但我并未受伤。”

“依依,”夏初雨强撑着坐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一笑,道:“你却也不必唤我小姐,我姓夏,名初雨,要是小妹妹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可好?”

夏初雨只是轻轻一笑,便如皎月出云,繁花遍野,那有如宝石一般的眸子,更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上几分,着实不可方物!

不光是江云皓被这惊心动魄的一笑惊得目瞪口呆,五灵花精依依亦神智为止一颤,当下脱口而出:“夏姐姐……”

江云皓也回过神来,不过他可没胆让五灵花精叫他一声“哥哥”,这里面纵然有年纪的原因,但以他江云皓三才境初期的修为,也担不起这个称呼。

他便打趣道:“依依少说也有三百年仙龄,夏师妹让她叫一声姐姐,可是占了好大的便宜。”他自是知道夏初雨如此无非想安抚依依心神,令依依不再害怕他们俩,却见依依摇了摇头,道:“公子不必这么说,依依忝长三百余岁,但世故见识还不及一个普通人类万一。况且刚刚夏姐姐还救依依于水火之中,这一声姐姐,依依叫得心甘情愿。”

江云皓见依依心神已然放松,便问出了他们两人都想问的问题:“依依,你们五灵花精不是都在那方壶山中,极少出世吗,怎得来到了这里?而且这蛊雕也是鹿吴山的异兽,为何也出现在这里,还将你抓住?”听江云皓问完,夏初雨也看着依依,静待她的回答。

依依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夏姐姐,江公子,好教你们知晓,依依本是方壶山中的五灵之萼,历经三百年修炼,方成人形。而我们族内有个规矩,凡是刚刚修炼有成的花精,必要到中土神州入世历练,这样才有利于承受千年之后的仙劫。

“哪知我才踏上神州大地,便被人类追捕,饶是经族人前辈提醒早有准备,但那些人恁的狡猾,五次三番设计欲将我捉住炼化。幸好依依甚是机警,才屡屡在他们手下逃出生天。

“但哪晓得五灵花精之躯对那些修行之人的诱惑实在太大,见一人不可为,他们就叫上三人,三人不行就叫五人,最后追捕依依的,已有百十人众。

“最后依依没法子了,便慌不择路地逃进了鹿吴山,却不知山主蛊雕正在此处。这蛊雕虽状若雕形禽鸟,但却是上古神兽,有自己的灵识,除了口不能言,与依依别无二致。当下便抓了依依想以五灵精气来修炼它的元神。

“不过此时追捕依依的一众人也到了鹿吴山,见蛊雕抓了依依,便要它将依依交出来。蛊雕自是不肯,便在鹿吴山与那些人酣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因为那些人实在太多,加之战斗之时蛊雕也多处受伤,这才带着依依一路逃进了五泉山来。”

江云皓与夏初雨面面相觑,心中俱是一震:原来蛊雕在这之前,已经经历了三日三夜的大战,而刚刚居然还有精力与修为直逼七星境的夏初雨一拼,其上古异兽的实力,竟是一强如斯!

夏初雨看了看远处兀自不醒的蛊雕,皱眉说道:“那毕竟是上古异兽,要真在我五泉山死去,终归不好。”

依依亦望了一下那个方向,说道:“夏姐姐却不必担心,这蛊雕不过是消耗过巨罢了,一会我们走后,它醒来也会自行离开的。”

夏初雨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感丹田一窒,喉头一甜,一道淤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在淡绿衣衫上留下了一抹惊心的红色。

江云皓见此急道:“夏师妹,你没事罢?”却是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夏初雨这副模样,焉能无事?

夏初雨摆摆手,以剑拄地强撑着站了起来,道:“不过是方才真元消耗甚多,调息一会便好。”

依依这时飞到夏初雨身边,道:“姐姐,让依依看一看你的伤势可好?”

夏初雨自是知道自己体内究竟是什么情况,轻轻摇头道:“不用,我们还是先……”话还未说完,便在江云皓和依依的惊呼声中,晕了过去。

江云皓见夏初雨直直躺倒,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用手臂托住她的后背,面色焦急地问依依道:“依依,你可知道夏师妹到底怎么了?”

依依飞到夏初雨身边,将小手搭在夏初雨的皓腕上,过了好一会,惊呼道:“不好,夏姐姐受了那蛊雕雷霆一击,丹田内气息已乱,真元亦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依依先帮夏姐姐梳理体内游走的真元,待会还需要江公子为夏姐姐用本门真元疗伤。”说罢便运起五灵精气,两只小手按在夏初雨的气海穴上,从丹田着手,替她梳理体内混乱不堪的真元来。

江云皓苦笑一声,说道:“我现在修为不过三才境,真元更是难以为继,若用我的真元度入夏师妹体内,不异于泥牛入海,半点作用也没有的。”

依依皱眉急道:“那该如何是好?以依依的能力,只能帮夏姐姐梳理真元,如若不尽快疗伤的话,夏姐姐轻则真元逆行,修为尽失,重则有性命之虞。”

眼见夏初雨伤势严重,江云皓此时也顾不得再去玉虚峰了,在心里面对夏初雨告了个罪,将她抱起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将夏师妹送回门派,让师门长老救助。”

依依一愣,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便道:“如此最好。不过……”

江云皓刚想往回走,见依依逡巡不前,疑道:“依依,怎么了?”

依依似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终是说道:“江公子,对不住,请恕依依无法跟你返回贵门派。”

江云皓低头一想,也知晓虽然太虚门乃是正道巨擘,名门正派,但难保不会有人见到依依会另有想法。况且五灵花精对修道之人甚是敏感,见到那么多修道之人,依依一定会吓坏的。便坦然说道:“依依,对不住,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既然此间事了,你也脱离了险境,咱们就此别过吧,神州之大,我们有缘定会再见。”

依依默默看了江云皓许久,终于还是闭眼说道:“江公子,对不起,你和夏姐姐的救命之恩,依依无以为报……”

江云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了抚依依的发丝,道:“我了解依依的感受,你也不必道歉。天理运势,自有定数,相信你我以后还会再见的。”说罢朝依依点了点头,便抱着夏初雨,朝来路走去。

依依深深地看了看江云皓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今日二位救命之恩,依依没齿难忘,如若有缘再见,依依纵是粉身碎骨,亦当报答!”

小小人儿说起这一番话细语绵绵,语气却极为铿锵,伴着微风,直飘到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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