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已经决定了第二日午时就要离开长安,唯亭庭直跟着他一路走着,一同越过门槛,庭直问道:“你的事情,给月娘交代了吗?”
许晏朝四周看了一眼。
也许是他威严太高,庭直和唯亭也跟着他一齐四处看了看。
许晏一手搭上一人的肩,有些理亏的说,“直接走人啊,到底是个孩子,想追也追不上我们的战马。”
庭直:......
你可真聪明。这可委实是个好主意,你可真是不担心后院起火。
许晏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发毛,他总觉得月初近些日子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两人在一处,她也总是看着他,视线黏糊糊的,先前他忙着不经常回府,她就诸多不满,许晏想着别人家的侄女儿也会如此粘着长辈吗?
按道理庭直的侄女儿虽和他关系不错,但绝不会如此缠人。
这贴心小棉袄怕是要把他捂死。
他是一点不愧疚,打算第二天直接走人,省得看见小姑娘的模样,再走就难了。
他把她送来长安,自己又回去了塞北。
许晏本是完全没有家的观念,突然一个电闪雷鸣额念头提了醒,在护安军到了塞北后,许晏一边回了军令,抄手也写了一封八百年难得一见得家书。
他说,三年后回来陪她看花灯。
这一封信就让月初在侯府乖乖等上了整整三年。
他却食言了。
第二年开始家书就没了,想来肉麻的交代实在不适合他,远在塞外的他送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赔罪。
没一件月初看的上,这三年里月初到了十六岁。
许叔很是喜欢这个乖巧漂亮的公主,加上建宁侯临走时的交代,在他眼中月初就是侯爷家的大小姐,刚好填补了许家一脉单传男丁的遗憾。大小姐平日里温文尔雅,偶尔入宫呆上数日,回来后就认真看书练剑,身无长物,常年抱着一只小狗。
虽然他一直坚信那是一只猫,一只投错了狗胎的猫,侯爷真是怎么古怪怎么来,这些年运来的物件正常姑娘怎么会喜欢,有一次居然运来一堆破烂石头,大小姐看了一眼,脸都青了。
许叔看着许晏一步步从一个俊美世子爷成长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万毒不侵,活到今日完全看在天命,可怜许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才活到了今朝。
月初又在宫中呆了月余,许叔没有多想,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里,不会胡来,这三年乖巧可人,可公主胆子也的确随了许晏的脾气,随心所欲。
待到许叔感觉不对劲再去宫中请小姐回府,侯府的人感觉不对劲,再去追人距离她不告而别已经很久了。那寝殿里就只剩下一副书信交代她相安无事,与师傅游历大汉周边,扩宽眼界,活明白些。
直接走人。
许叔看到书信,吓得发抖,压根不知道信中师傅是何人,公主要是出事,他只得以死谢罪了。还好他头脑转的快,一边托人上奏皇上,一边快马加疾去请示侯爷。
皇上听完以后压根就不在乎,一来没什么感情,二来以为她找了个借口溜出宫玩,实在是自在,心底暗暗羡慕。
许晏那边最近战乱纷飞,塞北那么大,他又不知道人在何方,且不说信能否运的过去,许晏能否看见这封信都难说。
三年前。
月初看着眼前老人,此人死死拽着她,似乎一松手她就能飞走一般,又跪下了下去,颤声哽咽:“我乃,我乃当朝太子傅。你不可以不认得我,我是齐安八年的状元郎。我属安邦派,先任吏部尚书,后任内阁首辅。我本要教太子,奈何太子命薄。太子就是你亲哥哥,他死的惨啊。”他低头看见月初挂在寸步不离身的玉佩,安邦两字直接晃入他眼底,“沧州战败,一线尚有挽回之机,但之后德州双城沦陷,那城中军民葬身于大和刀剑之下。一时浮尸遍地,血流成河。此战蹊跷啊,援军就要到了,安邦卫大帅身经百战,却抛弃之前商议了许久的里应外合,反而抽身逃跑,落得个如此名声和下场。他这一退,德州就全完了。”
首辅大人浑身都在颤抖,“你可知道他为何如此?”
月初摇头,心中却有了答案。
多半。
“安邦大帅一世英名却中了那大和的药酒,十余个小兵在他脖子上套上绳索活活拖死在了我大汉的官道上。真正里应外合的时候,他怎么站的出来,他已经死了。我空有一肚子墨水,如今将这一切教你,我教你,你替我们安邦卫报仇,可好?”
月初盯着齐太傅的双眸,心中升起几分敬重,她缓慢的扶起先生,中规中矩地跪在地上,三叩响头。
“今日首辅传道授业解惑,明日我必替先生手刃小人。”
替忠骨扬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