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人五十多岁,手里握着一把铁锨,身后跟着十几个人。
“余生回家了,怎么也不到二叔那里坐坐?”说话的是辛山梁,一双三角眼,泛着精光,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辛家兄弟是这里的一霸,老三辛山河十几年前因抢劫伤人,被判了十五年,前两年刚被放出来。
前段时间,辛山河在一个酒局上,结识了蓝海的一个部门经理。从他那儿弄到一个大消息,蓝海地产下一个投资目标是准备在辛寨附近建成大型的旅游渡假区。蓝海地产隶属裴氏,不动作则罢了,一出手指定是大手笔。
辛家兄弟对这片山头早有打算,本想圈起来养羊。现在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商业征地赔偿肯定是一笔巨款。
可这片山以前划给了辛山正一家,该死的娘俩如今的坟包还在山上。有这两个坟包,开发的路就走不顺当。
老三机灵出了个主意。趁着下雨动了点手脚,指望着连天的大雨能冲跑这两个碍事的土包。没想到,辛余生竟然半路杀回来。
余生小时候一家人没少受这个所谓二叔的欺负,又想到这次的事铁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余生又气又急,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许安然握住余生的手,挡在她前面说:“请大家进屋里避避雨。”
走进石屋,有人点亮手电,辛山梁才看情楚面前的男人。年轻的男子站在嘈杂的房子里,不躲不闪,锐利的目光有些逼人。辛山梁本能地呼吸一滞,后背打了个激灵。
这个激灵适时缓解了他心头的被压迫感,再仔细观察一眼对面的男人。辛山梁心里似乎有了判断,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理由就是他眼中许安然那张过于清秀的脸。
辛山梁先入为主地想,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辛山梁兄弟几个当了几十年地头蛇了,对这样一对年轻的男女自信可以很轻松的打发。
余生此时像一只浑身紧绷处于炸毛状态的小兽。无论辛山梁再说什么,她的回应都是不言不语,冷着一张脸只差写上快滚这两个字。
她这样的态度让辛山梁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自己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挑明:“余生啊,你来的正好,叔这里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余生心底冷笑,目光对准辛山梁,说:“二叔有话尽管说,余生听着呢。”
这间屋里还站着十几口老少,辛山梁被这小丫头的眼睛看得竟然有些发虚。
他开始一句一句拿长辈的身份压着,最后一句“开发旅游,也是为了乡亲们好”直接击中了余生压抑的怒火。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慷他人之慨。
在余生的记忆里,模模糊糊记得,当年辛山梁为了几处宅子,设计陷害爸爸。
把他绑在树上淋了一夜大雨,直接导致人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最后落了个神志不清的后遗症。
这些事的起因不过是余生奶奶辛苦一辈子盖的几座房子被辛山梁相中了。
辛山梁先撺掇村里人将他们赶出去。一老一傻,出了村子连块遮雨的瓦片都没有。
辛山梁兄弟几个又假惺惺地拿那片荒山做人情。你们可以住在荒山上,但村里的房子得归我。
余生奶奶被逼无奈只有答应。
最让余生难过的是奶奶他们死后,因背着伤风败俗的名声不准葬进辛家的墓地,只能在石屋旁草草安葬。
今天,这个人再次道貌岸然地叫嚣,把全村人幸福这种事情强行压在她身上。
余生咬着牙,真想把嘴里的唾沫唾到他的脸上。
辛山梁见余生不言语,便说:“你不能因为自己一家人,挡着大家讨生活的路子不是?”
背后有人附和,辛山梁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和印泥。
是转让合同。他们要逼着余生把这片荒山转让给他们。
“我要是不愿意签呢?”这和明火执仗的抢劫又有什么两样。
“辛余生,”她的态度直接激怒了辛山梁,让他决定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辛山正一家早死绝了,你不过是一个被丢进山里抱养来的小丫头。今天,你不想签也得签。”
说着,他大力将纸拍在桌子上,周围的人也跟着向前一步。
这时,许安然把纸拿了起来,掸了掸说:“这事儿也不是没商量,二叔要地,我们要坟,一点儿也不冲突。”
他这话说得举重若轻,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和方才不同,站在四下逼仄的破败小屋越发显得整个人不容小觑。
辛山梁被许安然骤然加强的气场逼得嗓门提高了一倍。他被许安然的气势镇到,又不愿承认,打心底恼怒,下意识抓紧了铁锨的木柄。开口问:“你想怎么个要法?”
余生刚才急怒攻心,现在稍稍理智了一些。辛家这些人施勇斗狠惯了,什么样的混帐事都能干出来,在这个地方跟他们讲理讲法是行不通的。她一个人怎样都无所谓。可许安然不行。
“辛二叔,不要逼人太甚。”余生急道。
许安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对这些人的威吓,挑挑眉毛说:“我听余生说,奶奶临终前,最大的心愿是能葬在辛家的墓地里,一家人整整齐齐。”
人群中有躁动,辛山梁说:“你奶奶可以迁进去,辛山正不行。他干得那些伤风败俗的事儿,早就被逐出去了。”
“辛二叔,”余生气急反笑,“我爸的那些事,真相如何,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坏事是辛山梁做的,骂名却让余生爸爸背负了那么久。
“辛余生,”辛山梁被踩到痛脚,彻底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说:“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有的是法子!”说着,他拿着把榔头指向辛余生。
谁也没有料到,辛余生旁边这个看着冷静的年轻人会骤然出手,一把握住辛山梁的右手,大力一扭,辛山梁吃痛地半跪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周围人纷纷拿起手中带的家伙什。
许安然和辛余生孤立无援陷在一群只会斗狠的莽夫群里,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出手。
但他更怕余生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比如,同归于尽,早晨他看到余生带了一把剪刀出门。
面对辛山粱对余生的威胁,许安然再也按耐不住。
许安然回手夺过最近一人手中拎着的镰刀,勾在辛山梁脖子上,竟然找回了几分拍《青锋》时亡命徒的感觉,露出一个残忍嗜血的微笑:“谁敢动,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