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守初见这朱刚像个愣头青,什么规矩也不懂,不禁心中哑笑,但却并未往心里去,因为他提拔朱刚做这走马场代理县令原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另有所图。
于是他对朱刚反倒很是客气,笑着说道:“祝贺朱县令,听说这走马场由你代理县令后,成渝古道上的劫匪都安分了不少。看来当初我没看错你。”
“感谢傅太守的提拔,下官一定尽职为走马场村民办更多实事,不辜负太守的期望。”朱刚躬身道。
“很好,很好,现在像你这样有理想,有抱负,愿为百姓着想的官不多了。”傅博脸上露出一番赞赏之情。
这傅太守叫了自己来说了十来分钟,也都是些官面上的客套话,没说什么具体的事,这让朱刚的心里有些疑惑。临了,自己反倒忍不住问道:“傅太守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小官去做的?”
傅博这时脸上才笑开了花:“老夫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怎么样能为走马场的村民们多谋些利益。这走马故事现已名扬天下,可不能丢了,之前那李政仅凭一个故事便从一个小小的县令直接被皇上封为大学士,可见当今圣上对走马故事很是看重。老夫听说朱大人与这走马故事的开山鼻祖魏家,有着一些渊源,听说这魏家曾经有一部走马故事集,如果朱大人能把这集子找出来,一来可以呈交皇上,二来可以将走马故事发扬光大。”
“小人虽为刘李的义子,但却从未见魏爷爷,也从未听说过走马故事集一事,不知大人从何得知?”朱刚道。
“或许你义父以前和你提过,你只是没注意,要不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实在找不到,你不也算是魏家的人吗,以前又是夫子,能说会写的,自己整理一个,也算是帮你祖上完成了一件大事。”傅博知道这朱刚木讷,但没想到这么笨,所以只好把心里的想法都明说了出来。
“将走马故事整理成集倒是一桩为国为民的好事,小的这就回去整理。”
朱刚说做就做,先是把祖屋前前后后的找个了遍,的确没有找到傅太守说的那个故事集,接着便开始找相关的人了解此事,谁知竟牵出了一件大事。
为了更好地了解走马故事,朱刚专程找来了镇上的“走马故事大王”刘守扬,几杯酒一下肚,这刘守扬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含含糊糊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这走马场做县令的哪个不得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不一样……这不你还是来了……这都是……都是为了钱啊……谁要是有了这走马故事……就有源源不断的钱和权……”
“刘老伯,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是不是喝多了?”朱刚没听明白刘守扬的意思。
“你……你就别在我面前装……装了,你现在只要坐在……坐在衙门里……什么也不做……那上面也会给你拔大笔的银子……”刘守扬的话越来越不清了。
“刘老伯,你这话我能明白几分意思,现今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贪,今天我朱刚把话撂这儿了,我做这个代理县令绝不做那等苟且之事。”朱刚以为刘守扬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做贪官。
“你……你既不做……那你来找我干吗……”
“我来找你,那不是为了了解走马故事吗……”朱刚道。
“那……那还不是为了钱……这走马故事可都是钱……我说的不是你拿老百……老百姓的钱……那是另外……另外的钱……”刘守扬道。
“啊?!这是个什么钱?”朱刚深感好奇。
“这钱……这钱……就是朝廷里拔下来……让维护传承……走马故事的钱……钱呗……这每年你只要给上面说……要用于开发研究走马故事……那大把大把的钱就拔下来了……”刘守扬早已醉得神智模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鼓脑说了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刚大惊失色,即然每年朝廷都会往走马场上拔这么些个银子,那这些钱都到哪儿去了呢。
从刘守扬家回来后朱刚冷汗直冒,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开始翻出县里这几年的账本进行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可吓了一跳。
每年走马场都会以走马故事为由向朝廷申请各种费用,而朝廷也会根据情况拔付不同的银两,但这些所谓举办走马故事大赛,办走马故事学堂,研究新故事等的银两朱刚却从没看过,而这些银子自然便进了某些人腰包。如此明目张胆的贪污,为何会发生在走马场这样一个出英雄的地方,不……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决定告发。
朱刚本就是夫子出身,对于写检举文书这样的事,他得心应手,于是不一会儿洋洋洒洒三大篇的检举文书,便在他的笔下完成了。他吹干墨迹,将文书放于一个信封内,然后藏于衣袖中,连夜出发去找了他的顶头上司,巴县的县令邹一兵。
这朱刚为何会想到要将检举文书交给邹一兵呢?一则是因为他虽是个代理县令,但官场规则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就是不能越级上报,所以他只能去找他的顶头上司邹一兵,二则是因为这邹一兵没有在走马场上任过,他和走马场这场贪污之事没有关联,所以找他才不会打草惊蛇。
但初入官场的朱刚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官官相护的道理,所以他把这检举文书一交到邹一兵的手里,邹一兵的脸色就变了:“你这是要告三届县令啊!你可知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
“下官不知,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他们现在任何官位,只要犯了法,就应该受到处罚。”朱刚坦然道。
“好!很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朽很是佩服。可老朽人老了,身体不好,你总不会让老朽也如你这般连夜将这检举文书往上送吧。容老朽休息一晚,明天再送可好?”邹一兵明是询问,实则命令。
“有劳大人,请大人一定上呈!”朱刚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大半夜的,朱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等有了消息,老朽再派人通知你,对了,此事还有何人知晓?”邹一兵下了逐客令。
“没有,在下还无暇与人提及。”朱刚道。
“此事通天,非同小可,所以务必不要向外涉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邹一兵听朱刚说还未向第三人提及,心里安定了不少,。
可这分明是搪塞是敷衍,朱刚虽已意识到,但也不好再强行要求什么,只能无奈离去。可等他才一走远,邹一兵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出了门,而他去的方向,正是大学士李政的家。
“小小一个代理县令,竟然想告翻我们一连三任县令,太自大了些吧。”李政看着邹一兵呈上来的检举文书,缓缓说道:“呵呵……邹县令,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呢?”
“嘿嘿……李学士,依您呢?”邹一兵打太极的功夫可不弱。
“唉,你我怎么都是一家人,我们可不能让外人把自己的家给翻了,对待这种想逼死我们的人,我们可不能手软,邹县令啊,你以为如何啊?”李政静静地望着邹一兵,看得邹一兵心里直发毛,哆嗦着回道:
“大……大学士,我这不把你当一家人才着急地给你报信了吗,所以这主意你说了算。”
“要我说,这人就得治重罪,他想逼死我们,我们就得先让他没法活。”李政冷冷一笑:“这什么罪是死罪啊?”
“这……通匪……这通匪可是死罪!”邹一兵道。
“那就通匪,他是你管辖的下属,这事得你去办了。一个月后我要结果。”李政打着哈欠,径直回了卧房,留下还在发愣的邹一兵。
这要治朱刚通匪的罪名,那也得有证据,邹一兵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找到了朱刚的证据,那就是朱刚在治匪的时候曾放过肖大龙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