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没等刘李来传,吴孟江一大早便自行来了驿站。
赵力对着正在穿衣的刘李直竖大拇指:“大人果真神机妙算,说这吴知县一大早会来,让蔡津将他挡在门口,他还真来了。”
“陈辰都敢拿钱贿赂我们,吴知县那里肯是没少给好处。我们深夜前去,他又在我们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吴孟江商量。这吴孟江没别的什么本事,就如他自己所说,揣摩人心思的本事却不小,所以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肯定一大早往我这里赶,来探探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刘李边说边漫不经心地穿着衣服。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让他一直在外面候着还是将他请进来?”赵力请示道。
“请进来干吗?正好他来了,让他陪着走一趟来福客栈,只要魏阎那里有了答案,今天这案子便可以重新翻案。”刘李早有打算。
吴孟江被蔡津拦在驿站外候着,也不知刘李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正想让蔡津进去传话时,便见刘李在赵力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迎了上去:
“巡抚大人早……”
“这吴大人更早啊!想是昨晚没睡吧?”刘李笑道。
吴孟江也不知刘李说这话是关心自己还是另有他意,没敢回答,只能躬着身点头。
“吴大人来得正好,本官正想去来福客栈瞧瞧,你就陪本官一道吧。”说着望向守在门口的吴孟江,吴孟江听到这话,先是一惊,随即恢复平常,小心地问道:“不知大人去来福客栈所为何事?”
“本官昨晚见了一个人,和他聊了一些事。觉得来福客栈的案子或许另有隐情,所以打算去瞧瞧。”刘李故意不说是谁。
“那陈辰年轻不懂事,有些话和有些事巡抚大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吴孟江赶紧说道。
“吴大人怎知本官昨晚见了陈少爷?”刘李冷冷地望向吴孟江,直看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良久,刘李才道:“吴大人带路吧,去来福客栈。”
"巡抚大人,到来福客栈还有些脚程呢,要不让卑职给您备个轿吧。"吴孟江忐忑不安地道。
刘李笑道:"不必了。我们就走过去,正好路上你可以给我讲讲案情。"
吴孟江用手拭着汗,无奈地说:"这……好吧。那卑职从头禀报了。那天卑职听得有人报案,说来福客栈出了人命,饭都顾不得吃一口便赶到了案发现场……见那陈老爷七窍流血,死在客栈房间里。然后在魏显生的厨房里搜出还未来得及倒掉的药渣和一张药方,我们叫来药房老板,他指认了魏显生正是拿着那张有毒的药方去他店里抓药的人。"
刘李问:"这便是案宗上指证魏显生抓毒药的王老板?"
吴孟江说:"正是,王老板说当时魏显生拿此药方到他店里抓药时,他还提醒过魏显生,可魏显生执意要按方子上的药抓,且神色慌张。”
刘李大声道:"好一个欲盖弥彰的伎俩!这魏显生也实在太笨,抓毒药还开方子留下把柄。"
吴孟江面带讥色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呗!"一路走一路讲此时他们已站在来福客栈的案发现场。
魏阎陪着母亲在屋里等候,吴孟江看见魏阎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刘李对着刘大娘鞠了躬道:“大娘好!”此时有吴孟江在旁,他也不敢开口叫娘,只能叫大娘。魏阎先前便给母亲打过招呼,说了厉害关系,所以刘大娘也装作不认识刘李的样子,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刘李道:“刘大娘,我们想看看陈老爷当时住的房间。”
刘大娘没动,看了旁边的吴孟江一眼,吴孟江急了,对刘大娘嚷道:“看我干吗,这是巡抚大人,让你干吗,你就干吗。”
刘大娘这才慢慢起身,带着刘李他们上了楼。
房间一打开,一股子药味和血腥味直冲鼻里,刘李一边观察着房间一边道:“这就是案发现场?”
吴孟江说:“对。陈老爷就是死在这床上的。”
“为什么这么大的药味?”
“这陈老爷一直在房间里吃药,药味可不就大了吗?”刘大娘道。
“这陈老爷一共吃了几副药?”
“两副,一副是他儿子给我们的药方熬的,一副是陈老爷自己拿的药方熬的。”刘大娘道。
刘李大声道:“传药房王老板见!”吴孟江对随行衙役道:“听见没有?快去!”一衙役得令而去。赵力也跟着一起去了。
刘李又到厨房查看:“此处就是你们熬药的地方?”
“是!”刘大娘道。
“药渣不是已经被衙门的人带走了吗?这地上为何还会有药渣?”刘李指着灶台边不远处的一堆药渣问道。
“这就是当初我们依着陈老爷的药方抓来熬好,却被陈少爷让我们倒掉的药的药渣。”刘大娘回答道。
“你可查过此药渣?”刘李望向吴孟江。
吴孟江道:“查过,这药渣和陈辰手上药方相符。正好说明了魏老头两口子倒掉了陈辰让其抓的药,换上了自己配制的毒药。”
“吴大人真是神探啊!连这都看出来了?”刘李冷冷地道。
“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下官不过是尽所在之职罢了……”吴孟江还以为刘李是在夸他,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刘李一阵大喝:“简直一派胡言!你枉为父母官!”
“……”吴孟江吓了一跳,不知所以地望向刘李。
“陈老爷分明就不是被魏老爹夫妻所害!”
吴孟江问:“为什么?”
刘李道:“你说发现陈老爷时他七窍出血,而断肠草中毒的症状却是口吐白沫,心脏衰竭。如果陈老爷死时真是七窍出血,那么只可能有一种情况,就是在他死前脑部受过重伤,内出血后从七孔流出。”
“听大人的意思是陈继宗不是被毒死的?”
刘李道:“你说呢?”吴孟江无言以对了。
刘李又道:“这陈老爷的尸体在何处,我要开棺验尸!”
吴孟江一怔:“大人,这人都入土了,你此时开棺怕是对死人不敬吧?“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的魏阎道:"不必大人亲劳,这棺我昨晚已经去开过了。并带上了衙里的仵作,经查陈老爷死前头部受到过猛烈撞击。"
“你……你……又是谁?怎么可以未经同意私自开棺?”吴孟江指着魏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