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李说:“你看刑部的批文上写着什么!”
魏阎取过卷宗,上面赫然写着:“魏显生杀陈继宗案戌酉五月审决。经刑部核批于今年五月二十一日依律斩决。”
“呀!今天已经过五月十六了呀。"一旁的赵力惊呼道:"两位大人们可有查出什么来?"
刘李说:"此时虽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敢断言此案有冤,可是难就难在父亲已经认罪画押且批文已到,我要想过问此事,就必须要父亲翻供才行,但我之前在死囚牢里见到父亲时,他意志低迷,显然不相信我,而我又不能对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哎!”
魏阎道:"父亲自然是在牢里受苦,受到了那吴知县的威胁才会这样。否则他也不会才被抓进牢里就托人带话让母亲来寻我。"
刘李道:"那日吴孟江审父亲时,我突然大声问父亲因何杀人,父亲脱口而出‘我没有杀人!'"
魏阎说:"这不就是翻供吗?"
赵力说:"可老太爷当场又马上改了口,哎……!"
刘李说:"那是因为吴孟江的喝斥!当时本官突然发问,父亲来不及思辩脱口而出的那一声‘我没有杀人!'是发自心里的;而当吴孟江喝斥后他从恍惚中惊过神来连说已经画押认罪那是发于头脑的。前者发乎其心后者出自头脑你说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魏阎说:"心里话心里话,当然是心里话最真。"
刘李吩咐赵力:"你让蔡津去把此案物证取来让我兄弟二人好好看看。"
赵力转身到门口传话,蔡津却道:"现在是四更时分,上哪儿找人取呀?明天吧。"
刘李质问道:"临我父亲行刑就只有五天了,你还等什么明天!你这就给我到县衙门前去敲门去擂鼓,把那县太爷给我叫起来,立即把东西给我送来,若敢延误我拿你是问!"
蔡津知自己说的话不对,赶紧出门,刚一走出驿站便碰到了前来的吴孟江,他手里正好捧着刘李要的物证,这让蔡津不免一愣:
“吴大人你这是有顺风耳啊,来得真是巧。”
吴孟江一脸诚恳地说:"下官知道巡抚大人对来福客栈的案子很是上心,所以卑职定不敢歇着,彻夜都在作着反省,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也好请巡抚大人帮着推敲推敲。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证物拿来请大人审阅。于是下官便连夜将这些东西给送了过来。"
蔡津道:“你跟我进去吧。”
刘李见这么快吴孟江本人便亲自捧着证物前来,很是吃惊,而魏阎在吴孟江刚进门时便已经躲进了另一个房间。刘李向蔡津望了一眼,蔡津立即道:
“小人正准备去县衙,可刚一出门便遇着了知县大人,知县大人说拿这些证物来给大人审阅。”
刘李更惊了,望着吴孟江问:“吴知县这是早知刘某要调阅此案?”
吴孟江自鸣得意地说:"卑职虽然才疏学浅,可对上司的心思却也能揣摩个八九不离十。"
刘李道:"吴知县真是心思慎密啊!"
"大人过奖了!这些都是卑职该做的。大人您看,这就是魏显生案件的证物。"吴孟江将手上捧着的那些证物恭敬地递到刘李面前。
刘李接过吴孟江递过来的证物,不过就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当时在厨房里搜出来的药渣,一个就是药方。他细细审阅,脸色顿时沉下去了。
"啪!"刘李将手重重地拍在案桌上。
"这算什么?一包药渣和一个药方就定罪了。既是毒杀为何连验尸报告都没有?"
一直保持坦然神态的吴孟江忽然身子矮了一大截,鼻尖上也开始渗汗,但毕竟是官场老手,他沉住气摆出据理力争的姿态:"这……卑职亲临现场勘验尸体,看到尸体七窍出血,分明就是中毒之状,这一点卑职敢拿项上脑袋担保!"
刘李冷声说:"言重了吧!大人没做什么亏心之事大可不必拿什么脑袋担保。"
吴孟江不觉心里紧了起来:"在堂审过程中卑职也是重证据,丝毫不敢马虎,巡抚大人既然这么说卑职也无话可说。不过如果大人真觉得此案有什么不妥大可亲自问问魏显生,窃以为审案断凶无外乎两样:作案的证据和人犯的供词。二者缺一便不可定案!卑职也就是凭着这两样东西定的案。"
"那么依你所言此案已无异议?"
"大人不知!这魏显生是走马故事的传承人,那编故事的能力可是大了去了。捉拿归案后他利用他讲故事的能力对此案百般狡辩,但经不起卑职再三审问才将杀害陈继宗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大人请看这便是魏犯的供词,上面有他的亲笔画押。"
"杀人动机呢?"刘李忍着性子也不瞧吴孟江递过来的供词,冷冷问道。
"说到这杀人动机。很简单,那就是为了钱啊!"
"如果只是为了钱,那他大可偷了陈继宗的银两,为何要偏要杀了他呢?"
吴孟江不慌不忙地说:"这魏显生本是准备偷的,但却被陈老爷给发现了,他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所以才下毒害死了陈老爷。"吴孟江指了指案桌上的那包药渣。
刘李轻轻地瞥了一眼药渣,道:“知县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可本官实在不明白,如果魏显生在偷盗时便被陈老爷发现,怕事情暴露而要杀人灭口为何不当场将陈老爷杀死,而要去药房抓药毒死陈老爷,并且还让其死在自己的客栈里。这不明摆着是引火上身吗?”
吴孟江没了底:"这……这……小的就不明白了。巡抚大人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刘李突然指着药方大声道:"这药方一看便有问题,魏显生如果存心杀人,他为何要给自己留这样一个死证。还有这药渣,如果魏显生明知自己送给陈老爷的是毒药,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处理掉剩下的药渣,却还要等着你们来查。这些证物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
吴孟江不再敢回话,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额上不觉冒出丝线般的汗珠。
刘李不再理会吴孟江,大步走出门去,吴孟江也紧追而出。
魏阎见吴孟江已离去,便从里屋里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案桌上的药渣和供词寻找着答案……
等送走吴孟江后,赵力问刘李:“大人是否要重审魏显生的案子?”
刘李回过头:"重审定是要重审的。你没见刑部批文上写着五月二十一是行刑日期吗?只有五天了。如果五天之内不能破案,那我父亲就只能冤死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有十成的把握找到真凶,才能把刑部核准的命案推倒重审!"
"五天……这实在也太难了……"
"再难也要迎头而上。"魏阎走了过来。
刘李扭过头去:"魏阎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不听信人言,重新现场检验。我在县衙也待了几年,任何一个冤案之中的一点小破绽就是一条线索,而我们显然已经抓住了本案的破绽。"
刘李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对啊,本案第一个破绽是动机不明,事情前后不合理,蔡津你带路,魏阎跟我走。"
蔡津问:"大人是要夜审魏显生吗?"
“不。你那天不是说死者的儿子陈辰来找过我吗,我们去会会他!”
几人在蔡津的带领下向陈辰住的客栈方向走去。之前从刘李那里出来的吴孟江并未远去,而是躲在了驿站的不远处,他看是刘李、蔡津从官驿出来,便偷偷地跟了过去。
刘李、蔡津和魏阎一行匆匆来到顺水客栈前,吴孟江惊疑地看着他们,心里一阵不安,这可是陈辰住的客栈,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干吗。正寻思着便见刘李他们已经进了客栈。客栈夜深人少,此时如果跟进去定会暴露,吴孟江在客栈门口徘徊一阵后只能离开。
“哟,蔡大人,这么晚了怎么来小人这里了,要有什么事,蔡大人让人召唤一声,小人立即去驿站见蔡大人,哪能麻烦蔡大人您亲自跑一趟。”睡得正香的陈辰被敲门声吵醒,本来一肚子的火,打开房门一看是蔡津,立即满脸堆笑道。
蔡津道:"你昨日不是说有事要见巡抚大人吗?现在巡抚大人回来了。"
陈辰问:“是吗?可这三更半夜的去打扰不好吧?"
蔡津回答:"不用你去,巡抚大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