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空带着几个乡勇在场镇上巡逻,路口那端有三三两两的火堆,影影绰绰的,一些守夜的乡邻们在火堆边谈笑。
场外的一垛烂草堆背后,魏世人拉着张作虎伏在那里。
张作虎打了个哈欠:“老弟,我正想找你呢,没想你竟主动找我了,是不是上次我给你说的事想好了?”
魏世人拍了拍他的肩,以显亲密关系:“上次在哥那里请了小弟好吃好喝,我也不能白吃啊,所以我给哥带了点桃花酥,这可是你弟妹亲手做的。”
张作虎哈哈一笑,接过魏世人递来的桃花酥,吃了起来。
“对了,哥,那大西王到底有多少人啊?准备什么时候进攻我们走马场呢?”魏世人故作随意地问道。
这却引起了张作虎的警觉,他饶有兴趣地望着手里的桃花酥,笑着说道:“这桃花酥做得不错,只可惜心多了点。”
魏世人不解:“怎么会呢?这桃花酥根本就没夹心……”才说完便觉出张作虎话中的意思,想是说自己刚才那话有心眼,赶紧闭了嘴。
没想到张作虎却装作没看懂,笑着道:“你不是想知道大西王的情况吗?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那可是大人物。”张作虎说,“大西王面前的得意将军,我将你愿意帮我的事告诉他了,他对你很赏识呢,说让我带你去见他!”
魏世人一听,整个人都惊住了,他好不容易从大西王那里逃出来,这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了,自己也未打算要帮张作虎他们,于是脑筋急转,慌忙道:“哥,这事我还没考虑好呢?”
“还考虑什么?”张作虎拉了一把魏世人,然后收起先前的笑脸,冷冷道:“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魏世人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只好任凭张作虎押着自己向前走去。
走马场内,桂花正焦急不已地坐在来福客栈内等着魏世人回来,一旁的刘大娘和万观花时不时说一些安慰的话以安抚她的情绪。
“世人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桂花伸长脖子望向门外。
“应该不会,这次我们故意让世人约他,是为了能从他那里打探更多的消息,这张作虎要是想对世人不利,上次就不会放他回来,所以不用担心。”马镇长一脸轻松地道。
“可我这心里却跳得慌,不行……我要出去找他!”桂花说完便要往外面走,却被万观花一把拉住了。
“桂花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初刘李去五女峰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坐立不安,巴不得立即飞到他面前,看他到底安不安全。但是我们只能等着,相信魏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桂花看了万观花一眼,虽然她比自己小了好多,但同为女人似乎更能理解彼此的心境,于是停下了脚步,又坐了回去。
另一边魏世人已经被张作虎押到了孙可望的营前。
孙可望望着低着头缩在一旁的魏世人,讪笑:“哟,这不是把我们带进五女峰自己却跑了的那个人吗?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碰上了。怎么,又想来给老子带路?”
张作虎没想到孙可望居然和魏世人认识,而且听那语气,魏世人之前还摆过他们一道,不觉愣愣地望着魏世人,踢了他一脚:“找死的事,你也敢干!”
“我也不想啊……可我怕啊……所以我只能跑了,再说了,这要到走马场走五女峰本就是最近的路,所以我也没乱带啊……”魏世人哆哆嗦嗦地道。
“孙将军,大人有大量,以前的事就别往心里去了,这小子的叔可是走马场这次负责布置防事的重要成员之一,所以让他将功抵过,帮我们拿下走马场。”张作虎本想带着魏世人到孙可望那里邀个功,没想到出了这么一岔,只好变为将功抵过了。
“哈……好啊!就让他看看他们走马场的人是怎么死的。”孙可望拉过张作虎在他耳旁附语几语。
张作虎一惊:“今晚就行动?”
孙可望笑着点点头。
魏世人看了眼两人,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走马场内,桂花和马镇长他们在客栈里焦急地等候着魏世人的回来。
马镇长说:“这魏世人怎么回事,还不回来?”心里也不免有些焦急了。
“我要出去看看。”桂花不顾众人阻拦冲了出去。
万观花和刘大娘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灵空正带着人在巡视着各个关口,见桂花一脸泪冲过来非要打开城门让她出去。灵空他们赶紧上前劝导,大家围着又哭又闹的桂花忙做一团,而所有人却并不知道,就在大门外不远处,张献忠的伏兵已到。
孙可望很是得意地望着魏世人道:“这里的人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灰烬了!哈哈哈……”
魏世人一哆嗦。
张作虎就要动手,一旁的李定国却说道:“等会儿,大西王还没发令呢!”
魏世人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手心攥出汗来。
另一侧。
邱能奇看着前面厚厚的城墙,轻声命令:“火箭手准备。”然后对着后方发出几声狗叫声。
李定国听到狗叫声,笑道:“什么邱能奇、孙可望,再能干也只能是条狗!”然后一挥手示意,让下面的士兵们做好备战准备。
邱能奇炯炯的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走马场的城门。张献忠坐在高台上露出一脸的狞笑。张作虎则是一脸紧张的表情。
魏世人脑中一时间闪过种种,他猛然热血上涌,使出浑手的力气,向走马场城门口狂奔而去,一边狂奔,还一边用尽全力地大喊:“杀人王打来了,杀人王打来了……”
本在城墙内的灵空他们猛然听到魏世人的呼喊声,一惊:“不好,马上御敌。”
邱能奇见已经暴露,也顾不上恼羞成怒,急忙下令:“马上射击,射击!”
顿时,四面八方,火雨倾泻。
还好提前一刻有了准备,大家纷纷闪身,避过火箭,想着方法反击。
李定国铁青着脸望着张作虎:“你带来的好人?”
张作虎完全没有料到一向胆小如鼠的魏世人,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我去抓他回来!”
“不用了!”李定国举起手中的箭对准魏世人。
魏世人抬头望着满天的火箭,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来,他转过身望着李定国的方向,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想毁了走马场,桂花还在里面呢。爷爷今天跟你们拼了!”说完整个人如疯牛般向着李定国他们冲去。
张作虎震惊地看着冲过来的魏世人,他往日的猥琐样貌,在此刻竟显得分外高大起来。
李定国恼羞成怒,放开箭弦,魏世人悲愤的叫声再一次划破夜空。
好好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张献忠的愤怒可想而知。
“后退!明日继续进攻!”
……
走马场因为火箭的袭击,死伤惨重。受伤的主要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受伤不是因为中箭,而是因为火箭引发的火灾。
灵空带着僧人眼含热泪地将这些老人和孩子转移到了西门边,在大西军停止了攻击后,灵容也带着人来到了西门,看着这些受伤的老人和孩童,双手不觉攥成了拳头。
“这大西军太可恶了!”灵容愤怒地说道。
“我们得尽快做好下一轮的准备,这可能是大西军的一个战略,他们的攻击很短暂,但是每次攻击都会伴随着火箭射进来。”
灵容点点头,说道:“在来西门的路上,我检查了一下射进来的火箭,箭头上涂的不是一般的火油!”
“不是火油,那是什么?”灵空好奇地问道。
“这是尸油,也就是尸体燃烧后留下来的油脂,这些尸油燃烧的时间更长!”灵容皱着眉头说道,能够将尸体燃烧成尸油,张献忠心狠手辣的程度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果这是一个战略,我们还会受到火箭的袭击,虽然目前我们的伤亡并不是很大,但是这群老人和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啊!”
灵容看着目光茫然的老人和孩童,叹了一口气:“师弟,我们该怎么安置这些老人和孩童?”
“现在依照师父的安排,分批将走马场的乡邻们送去慈云寺吧!”灵空很难过,佛说要善待每一个生灵,更何况他们是老人和孩童。
如果将这些老人和孩童送上了慈云寺,走马场作为战场的压力就小了很多。而且有慈云寺那么多僧人的照顾,比起在走马场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