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的北京已经冷起来了,秦棉来京已有两年多,要说最不习惯的,还是这儿的天气。特别是这个季节,温差大不说,空气格外干燥,稍不注意就会口干舌燥到全身每个细胞都有缺水的感觉,衣服也静电得厉害,时不时会和头发摩擦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时期秦棉就会格外想念重庆,靠山临江,空气含水量充足,连吹过的风都是湿润的。
吴非因为一个高校联合项目要去苏州大学半个月的时间,他想带秦棉一起去顺便看看他外公外婆,遂以美人儿美景美食还有怡人的气候诱之,秦棉心向往之,细查日程安排后发现可行,屁颠颠地跑去徐云晓那儿请年休假。虽然只有5天,远达不到吴非计划的找个有园林的地儿住他十天半月的亲身感受下被世人盛誉的“不对称美术画”的期许,秦棉已经很知足了,年休假条在公司存档后,徐云晓私下里又多给了她一天的假,这样加上前后各一天的周一,一共就有8天假期,比国庆春节都长,计划个出国游的线路都没问题,游玩一个苏州绰绰有余,有机会的话周边也能一起收括囊中。
秦棉这边准备妥当后,吴非就没等大部队而是跟着秦棉一起周日傍晚就飞往上海,秦棉还以为俩人会在上海住一晚,结果刚出到达口,一年轻人就张开双臂笑着朝他们走来,“surprise”调皮的语气后是爽朗的笑声,然后一把将吴非抱住。吴非先是吃惊,而后也大力回抱过去,看起来很是高兴,“你怎了来了?”年轻男子很不高兴的推开他,抱怨“你什么你,这么久没见你小子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叫舅舅。”吴非没理他,转头对秦棉介绍“这是小舅舅。”秦棉这才向前半步,叫了声“小舅舅好”。
年轻男子在吴非转头的时候就将目光转向了秦棉,刚还让人叫舅舅现在真有人叫了,他却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浑身都在抗拒“算了算了,美女有特权,直接叫我名字好了,我叫程展彦。”接着还小声嘟囔了一句“都被你们叫老了,哪里还有人要。”秦棉微笑地看着他耍宝没有搭腔,吴非更是特意在一群人走过来时提高音量说“小舅舅,我们走吧。”年轻男子做贼似的看了那群人一眼,有意识地往旁边退开两步,示意要和他们拉开距离。
秦棉被他欲盖弥彰的动作逗得不行,她原先只知道吴非有两个舅舅,小的因为跟吴妈妈年龄相差很大所以比他大不了几岁,不知道原来他性格这么跳脱,一点不像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这方面说吴非是舅舅还比较合适。不过两人感情应该很好,小舅舅她不熟悉,吴非在看到他后愉快的心情在她面前是藏不住的,而且仔细看,两人长得也很像,吴非的眉眼长得就随吴妈妈,现在看来,是他外公家的基因太强,所以姐弟俩都遗传了一副好样貌。就不知道大舅舅是不是也一样,很快秦棉就见到了人,出乎她的意料,吴妈妈和他小舅舅长相都随外婆,吴非大舅舅则与外公生得一模一样,虽也高大英俊,但却与他们毫无相似之处,也是神奇。
几人一路来到了停车场,小舅舅的话都没停过,总结起来有以下几个意思:一是吴非交女朋友了也不早点让他见见;二是吴非要带女朋友回苏州也没提前跟他打声招呼;三是即使有了前面两点他还是不计前嫌地推迟了出国采风的计划亲自前来机场接他。提炼下中心思想就一句话,吴非多么无情、冷酷、没有良心,他是多么宽容大度有长辈爱。话语极尽夸张表演娴熟自然,秦棉听得频频咋舌,吴非却面色沉稳、步履坚定,一看就是没少受荼毒已形成自然。
上车握着方向盘他还舍不得出发,扭头向后座的秦棉倾述他从小到大的悲惨遭遇,且弱小且无助且可怜。“程展彦,你要是再不出发,我一饿就极有可能会回想起外公的那套点翠头面。”吴非放好行李,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小舅舅亢奋的声音戛然而止,短暂的停顿后他以一种更加高亢的声音近乎吼道“你还敢说,那分明是你…”只见他鼻翼微张,怒目圆睁,因为不敢置信连话说得都明显不如刚才利索了。“我怎样,你想说是我教唆的?你觉得外公会信?”吴非竟然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欠揍样,小舅舅深吸了两口气,秦棉觉得他其实是在积蓄能量准备反攻,刚组织好语言准备说话,吴非像又想起来似的,“还有,大舅舅知道你还在国内吗?”小舅舅在听完吴非的话后原地生动地演示了如何“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瘪下去,要不是亲眼所见,秦棉一直误以为那只是一种比喻的修辞手法。
他顿时从叽叽喳喳的老母鸡变回了忧郁的文艺青年,一边驶出停车场还一边小声地嘟囔“走就走,你以为我怕他啊。都是舅舅,差别怎么这么大。”觉得落井下石不太礼貌,秦棉装作没听见地将头扭向旁边看风景,以此压抑差点脱口而出的狂笑,努力专注的样子给人看到了还以为机场建筑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好不容易才平缓一些,却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问到“什么点翠头面?”一边还观察着小舅舅的脸色,生怕会触及他什么伤心事。却是她多虑了,一听她主动提问,他跟找到组织似的噼里哗啦一股脑地往外倒,边说还边傲娇地瞥吴非,那意思,秦棉自动翻译了下就是“这可不是我要说的,是有人问,我这可是解惑,哼!”如果语言也有标点的话,秦棉敢肯定他这最后一个字后面绝对是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