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剧时总巴不得处处是高潮,太平淡的剧情不能燃爆情绪。从小到大的童话故事里也千遍一律在王子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屠龙拯救公主或者公主怎样忍受恶毒后妈的虐待后与王子相遇处浓墨重彩地描写,没人知道王子和公主结婚后到底过着什么样的幸福生活。就连《西游记》中师徒四人也须经历九九八十一关磨难后,方能取得真经,其真谛在于经书本身还是过程中的经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些统统说明一个浅显的道理,生活不止诗和远方,更多的是眼前的苟且,秦棉目前这苟且的生活中就充斥着忙碌、幸福和琐碎,修饰的文艺说法是岁月静好,也可以说是日复一日,总归都是乏善可陈的。怪不得明知戏剧化的冲突多数脱离生活,疲于应付才是真实的写照,人们却总是望着更远方的绿地跃跃欲试。
秦棉偶尔也会被这种矛盾充斥,她感恩所拥有的一切,然而也时常怀疑一切,比如她和吴非,迄今为止两人走过这一年的日子都是真实存在的吗?两人从未爆发过一次争吵甚至没有红过脸,这些平顺的背后到底是双方的默契还是某一人的迎合忍让,这其中又会不会潜伏着更危险的危机?很多这种念头闪过秦棉脑海时给她带来的不安又总是很轻易地被另外一些小事抹平,比如书架上越来越多的她喜欢的书,让家里不再像样板间的各式各色的小物件,两人时常聊不完的话题和沉默时候各忙各事的默契,最重要的是,吴非时刻能让她感受到的他的态度。
从重庆回来不久,秦棉也正式到吴非家拜见了他父母,与上次吴非到她家时秦爸秦妈明显带有考察意味的态度不同,吴非爷爷和爸妈从头到尾待她非常亲切,除了饭菜过于丰盛,一切就真的像是常来往的晚辈到家吃了顿便饭。她本以为是男女方家长站的角度不同,直到无意间知道了吴爷爷和吴非的谈话。
晚餐后慧姨切了水果,秦棉自告奋勇地要给在书房下棋的吴爷爷和吴非送去,刚到门边就听到吴爷爷说“你知道你不同意,你爸妈不敢私自和秦棉爸妈接触,但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要有数。”赶在吴非说话前,她敲了敲并没关上的大门,虽然听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很好奇在说什么,但偷听别人谈话也不符合她的作风,只好不甚礼貌地打断。两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她,她迎着吴爷爷走过去,边走边说“吴爷爷,慧姨切了水果,我拿些过来。”吴爷爷笑眯眯地说好,招呼她去看棋,秦棉看了眼棋盘,故意愁眉苦脸地表示这些黑黑白白的棋子儿自己看着觉得头晕,吴爷爷被逗得哈哈大笑,她顺势借口去和吴妈妈看电视没多逗留,将独处空间还给了他们。
吴非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拆穿她话语中的小聪明,吴爷爷听她这样说可能会认为她是不会围棋所以看不懂觉得无聊,但其实秦棉不仅看得懂,有时技痒还会和吴非切磋两盘,虽然两人不是一个段位的。现在吴爷爷明显有话要和吴非说,她留在那里不合适才溜走的。
回家的车上她经不住好奇问吴非他和吴爷爷那时候是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提到她爸妈,吴非对她的问题一点都没表示惊讶,反而问她“终于问了?”她讶异“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他眉眼一挑,摇了摇头,“我猜你是送水果的时候偶然听到一句,才会急忙敲门打断然后借个小谎逃走,对吗?”秦棉先是点头,然后急急地摇头否认“我只说看着头晕,可不算对吴爷爷撒谎。”
吴非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纠正她的必要,因为她出房门太匆忙,没听到他对吴爷爷说的那句“她会围棋”,吴爷爷顿了下,念头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还夸了他一句“你小子眼光不错”,爷孙俩相视一笑,既然爷爷已然知道了真相,她也勉强可算是没能撒谎了。两人几句话一绕就给岔远了,好一阵秦棉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来,“所以呢,到底怎么回事,我只是很好奇,要不方便说就算了。”她接着问道。
吴非这次没绕圈子,直接告诉她是家里觉得两人的感情很稳定了,双方家长可以见个面讨论下接下来的事了,说到这儿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点明接下来的什么事,她也没有明知故问,只“嗯”一声表示听到了,示意他继续。“我说我们准备好了会主动跟他们说,但是家里人特别是我爸妈,怎么说呢,有点着急,这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所以,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秦棉没有说话,想起每次和吴妈妈见面时,她行动中无法掩饰的热情和只言片语里透露过的信息,吴非这“有点着急”的说法想必相当委婉,回想她爸妈和家里亲戚对吴非刨根问底似的炮轰,加上这一年来她丝毫没受打扰的生活,他不知道一个人抵挡了多少催促和压力,就连刚刚出门时吴妈妈非要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说是吴非的房间和客房都已经重新装修好了,没等她推辞他就以明早有课拒绝了。就如今她问起,他才这样轻描淡写地一提。
她有些无措,更多的是感动,眼底突然觉得酸胀,赶紧撇开眼看向窗外,却还是忍不住,只得闭上眼睛,吴非也没再说话,只将本就不大的音乐声关得更低,几乎快听不到。秦棉开始是掩饰般地闭着眼,后来竟真的睡着了,“醒醒,回去睡”她是在车库被吴非叫醒的,迷迷糊糊跟着上了楼。
回到家给吴妈妈打完电话却清醒了,想起两人之前在车内的谈话,她突然冒出一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吴非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牵着她坐到沙发上,转身去倒了杯热水给她,才在她脚下的地毯上面对着她坐下。催促着她喝了口水,将杯子接过来放在茶几上,重新牵起她的手,才说“我没跟你说过这些就是不想你像现在一样受干扰,我跟你说过吧,你只需要按自己的心意来,其他的交给我,现在也一样。”秦棉点点头,固执地重复“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吴非捏捏她的脸,无奈道“我上次在江北机场问的问题你忘记了?”也没让她回答,自己接着说“那不只是开玩笑,我是认真地想要你给的名分,想要成为你爸妈的女婿。秦棉,我想跟你结婚。”
第一次亲耳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秦棉有甜蜜也有慌乱,一时不知道哪种感受更强烈些。还没等她理出头绪,他半蹲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更加坚定的声音说“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既然你想知道,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但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你随自己的心意慢慢来,只要是朝着我的方向就可以。”温热的气息一字字拂过秦棉的面庞,她觉得被蛊惑,轻轻地点头,却还记得自己的困惑,用近乎低喃的语气坚持问到“那我要是不知道或者错过自己的心意怎么办,我那么迟钝。”吴非低笑一声,嘴唇几乎摩擦着她的说“不会的,到时候你会知道,我也会知道。”最后几个字被他随后而至的急切的吻不知吞进谁的唇里,几乎听不清,秦棉瞬间陷入火热的包围,再也无暇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