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翊暂时不会回去天澜,也不知是谁透漏给阿越,说南翊很快便要离开。风瑾这厢盘算着回风家看看,再一想,好像很快就要道风天灼的寿辰。
女子坐在窗边看着风华宫被陆陆续续种满的朱瑾,兀自思虑着心事,想着想着便突然展了眉眼,唇角多了丝笑意。倚秋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样一幕。
元旦过后的节日多得数不清,风瑾也就依照着传统这宫那宫跑来跑去,最后彻底厌倦了,就索性将自己关在风华宫,再不出门。
也就是这个不出门的决定,致使她错过了拦下苏华蚀的唯一机会。
像是注定了一刻也不得安宁,重生了她便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抓紧给自己一个结局无论好坏,好把偷来的时光悉数还回去。每当她安安稳稳睡过一觉,第二日醒来总是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李大监的脸似乎又老了一些,皱纹开始如刀刻般深邃,脸色由于焦虑而泛着蜡黄,好像已经几日没有睡过好觉。
自从她将风易安从苏华蚀手中救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去见过他,也正因如此当她听到李大监心急火燎的描述之后,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念着旧情对天澜王百般忍耐万般包容,偏偏他就像是有意要惹恼皇上一般处处挑衅!”李大监声音颤抖,似乎是气急了,可无奈又实在是无可奈何没有丝毫办法。
“可有消息传回来?”风瑾尽量放缓表情,抑制住心中的惊讶,以便于让李大监安心一些,不至于太过心慌。
摇了摇头,李大监见到风瑾并没有如他想象中一般担忧,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心安,反而以为风瑾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
“皇上自幼与天澜王一同长大,两个都是重情义的,又怎么会突然反目成仇啊?”
按照李大监的话,苏华蚀与几个重臣商讨国事之时提了几句天澜,南翊突然就闯了进去开始与几人争论,争论到最后竟开始口无遮拦,所有挑衅狂妄之词层出不穷。虽说南翊已经是天澜的皇帝,但是当日在座几人都是看着南翊长大,如今见到如此情形皆是勃然大怒,将南翊看做了白眼狼。
苏华蚀更是气急,二话不说将人绑了起来,登时便要亲自带兵去攻下天澜国。
“大梁朔的皇帝有勇有谋,心思缜密,不是这般鲁莽之人。若不是被天澜王磨灭了耐心又当面口出狂言不将梁朔国威放在眼里,皇上又怎会失望之极又做出这等任性之举。”李大监到底是心向着苏华蚀的,无意间的话也是打心底这样认为,对于苏华蚀就像自己的孩子。
可是,苏华蚀哪里又只是因为任性?平日里任他南翊如何张狂他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偏偏这次坏了他的面子,当着朝廷重臣的面对一国之主顶撞,若是坏了传言中他那冷血刚烈的性子,日后谁还会对他信服?
南翊向来是深藏不露的,又极其了解苏华蚀的性子,定不会这般不会看人脸色。这次的事情让他看起来还不如风瑜懂事,苏华蚀竟也没有察觉出异常吗?风瑾叹息,心想此人还真是过于自以为是,要是这次就这样吃了亏,一世英名栽倒在自己曾经最信任之人的手中,还真就得不偿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瑾叹了口气,随即又心想何止是如此。先是被花式暗杀,之后就是烦恼陆昭凝那些没有解开秘密。苏华蚀被下毒,她还没有弄清楚苏寻去到天澜做了些什么,“下毒”之人又被送上门来,现在再加上南翊的事情,费心的麻烦一桩接一桩让她应接不暇,而且桩桩都是更加让人郁闷的问题。
苏华蚀……他会有危险吗?
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心,可她还是尽量安抚好了李大监,风瑾眼神和语气异常坚定,只是想让李大监放心,随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阿越和倚秋看着挨在一起紧紧关上的两扇门,想象着皇后姐弟埋头烦闷的样子,齐齐叹气。
苏华蚀带的人不多,只是因为边塞驻守皆是直接听命于他,他大可在经过的时候将人带走。下毒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风瑾心中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她想的是:其他忙她帮不了,苏华蚀让苏寻暂理国事,那她便趁着这个机会去参加风天灼的寿宴,顺便摸清楚风弦到底在做些什么。说不定,还能够借助风弦的势力回到天澜。
在宫中不动声色的待了好久,无视掉李大监的心急如焚,风瑾将自己收拾利落,从容淡然的带着贺寿礼出了风华宫,准备去风天灼的寿宴。
“东西准备好了吗?”风瑾出门前回过头最后向倚秋确认了一遍,随后牵起了风瑜的手。
倚秋点点头,将手中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呈到风瑾眼前,道:“娘娘放心。”
风家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是她重生以来见过最热闹的一次。但是转过头细想,她又突然不屑的笑了笑。因为她在这身体前主人的记忆中同样看到了这样隆重的盛况,那便是风天灼每年的生辰。
风瑜一路上格外的沉默,丝毫没有重新回到风家的喜悦,风瑾也没有多问,心想大概风家给这孩童的记忆,没有一样是美好的吧!
那边被人查出下毒弑君,二话不说轻轻松松的送了个人过去,在他身上揣了瓶药便想要敷衍了事,转头便大张旗鼓的办死了寿宴。这般不将苏华蚀看在眼里苏华蚀都没有发怒,也就只有他在乎的人能让他大动肝火。
站在门口迎客的是风弦,风家嫁出去两个女儿,被她带走了一个儿子却依旧热闹如初,甚至看上去相较之前更加和谐了些。
风瑾藏好眼中的鄙夷,调整好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大方。
倚秋大声宣告着她的到来,喧闹的大厅登时安静,众宾客齐齐俯首行礼,风瑾露出端庄的笑容,颇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平身。”
金色凤袍,她端起双手,转头让阿越将寿礼呈上,还有苏寻让她带来的那份。
寿宴如以往一般,风瑾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会看几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带着淡淡笑容的漫无凌。
“夫人与王妃不愧是亲姐妹,看如今的状态都一模一样!”阿越语气中含了些鄙夷,听的一旁的倚秋有些不自在。
“嘘!别让人听去了。”倚秋知道风瑾与风家关系并不算好,但毕竟她们只是下人,在外这般议论主子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阿越倒是一副不畏惧的模样,对着倚秋翻了个白眼,随即微微垂下头悄悄附上风瑾的耳侧,轻声问:“娘娘你说,奴婢说的是不是?”
风瑾无奈,抬手戳戳她额头:“就你话多。”风瑜但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阿越说的没错。”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亦或是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风瑾便让阿越陪风瑜回瑾华苑转转了。
门外一阵喧闹声,大老远风瑾便听到了风弦的嚷嚷声:“王妃请!”
呼吸一滞,刚刚转身准备带着风瑜离开的阿越立刻回头:“还真是巧了,刚说到她,她这便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风瑜离开。
风瑾站起身,准备先一步迎接这位不知该唤作姨母还是母后的王妃,一抬头却发现除了漫无萧以外,身后还有一位迟到的“客人”,那便是曾经的风家嫡女漫抚倾,还有一位面色不是很好看的,就是厉尽箫了。
“皇后娘娘。”
“王妃。”
风瑾闪开一条道,伸手请漫无萧进来,漫抚倾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被厉尽箫拉着低头行了个礼。
尽管她不停地躲闪,可衣服还是没有盖的严实。风瑾眼尖的看到了漫抚倾白皙脖子上的青紫,有些震惊的抬头,漫抚倾却已经兀自直起身子先一步进到了前厅,手还不自觉的将衣领向上拉了拉,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厉尽箫没来得及拉住她,脸上多了些怒气,但是在转头看向风瑾的一瞬间,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倾儿许久未曾回来,想必是迫不及待想要与风将军叙旧了。”
风瑾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笑眯眯的男子,点了点头道:“无妨,厉大人请吧。”
厉尽箫再施一礼,随后便转身进去了。风瑾回过头看着前厅热闹的众人,大多数却是心事重重的。
她不会忘记,漫抚倾曾经无数次想要彻底毁了她,更不会忘记她一次也没有手下留情过。躲得过是她凭借自己的头脑和运气,并不代表自己毫发无损,便可以大度的原谅那颗歹毒却次次未遂的心。
毕竟,漫抚倾曾经切切实实的伤了她的倚秋,差点就要了倚秋的命,而那几乎致命的伤害,原本便是冲着她去的。
漫抚倾绝对不值得她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