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从苏华蚀手中将风易安救了下来,但是对李大监的那套说辞毕竟也只是为了敷衍,并不能将风易安带到风华宫。
眼下她要做的,就只有找个地方安顿好风易安,也算是给她一时倔强的头脑发热一个交代。
路上,风瑾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干脆停了下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准备将事情向风易安问清楚。偏偏身后行动不便之人依旧是一副风瑾做错事情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不停地皱眉叹气。
“安叔,你都没有进过宫,向来与朝廷中的人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爹爹会将你认作害皇上的人?”风瑾问的清楚,风易安却回答的敷衍,只一个劲的承认自己才是那个下毒的人,全部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与风天灼没有关系。
风瑾扶额,自是看出他一直在掩饰着什么,很明显就是为了替风天灼开脱罪名,将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拦。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好了安叔,我知道这件事与爹爹脱不了干系,你就回答是不是爹爹为难你了?”风瑾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风易安看着风瑾的眼睛,表情有一丝松动,宛若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过了半晌,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很郑重也很确定的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风瑾点了点头,好像风易安给她的否定答案恰恰是肯定答案,风易安的不寻常她早已经看出,不然也不会这样只为了争一口气就毫不犹豫的将他带出来。
没有回去风华宫,风瑾直接去见了苏寻。原本以苏寻的为人,听她提出要将苏华蚀要杀的人托付给他,肯定是连想都不想直接给她来个闭门羹。只是这一次,苏寻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下来。
风瑾巴不得如此,临走前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二殿下答应的这么痛快,真是叫人有些不安。”
苏寻大笑一声,看得出她的心思,忍俊不禁地回答道:“此人本就不该死,举手之劳又有何不可?”
有些疑惑他那句“不该死”,风瑾蹙眉:“什么意思?”
“皇上想要杀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便被人救下?只是虽然罪名不算成立,娘娘的安叔却依旧是个弑君疑犯,本殿下帮娘娘担待毕竟有一定风险……”
风瑾唇角微挑,端的是从容大气:“我欠你一个人情。”
圆满解决了一桩麻烦事,风瑾回去之后立刻着手开始替苏华蚀查起了事情的真相。她在宫中整日不出门,身边没什么能用之人。所幸她想要打听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她很少接触的风弦近日以来的一举一动,以及厉尽箫和漫抚倾是否如真的有些不合。
就这两件事情,平日里较为亲近的守卫足够做了。只是两人都不是什么一般人,生性敏锐多疑得很。只是风瑾在苏华蚀身边待惯了的,基本能够摸得清楚这种多疑之人的各方面习惯,基本还是属于有空可钻的。
苏华蚀从不相信任何人,明知道她与他不同心思还要让她留在他的身边。若是如今知道了自己已经对他如此熟悉,是不是也会下杀手下的毫不留情?
她苦笑,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也许她的选择,从一开始来说就是错误的。倘若一开始她带着风瑜直接离开梁朔,离苏华蚀远远地,直接跟随南翊去到天澜,说不定现在的她大仇以得报,圆满了上天恩赐她的重生之里。
或许,她是真的后悔了吧!可是如今想要重新选择当初未曾选择的路,才发现竟然已经难了这么多。
可是即使困难,还是要去试一试的不是吗?顾不上犹豫,她直接起身去找到南翊,想要赶在他离开之前与他好好谈一次。她总觉得,耳边低沉朦胧好听的嗓音并不是她的幻觉,大概苏华蚀真的有去过风华宫,她所听到的所有宽恕所有理解全部都是他亲口在她耳边叙说。
等到南翊从苏华蚀的地方出来,风瑾便跟了上去。南翊正如风瑜所说,是个表面不羁不学无术,实则各方面皆隐藏至深之人。没走几步,风瑾便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南翊轻笑一声,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转身唤道:“皇后娘娘。”
风瑾也不再掩饰,微笑着从一株还未开放的腊梅后面现身。花枝缭绕着青雾,她珊瑚色衣裙未换浅浅含笑,让人惊艳。
说是叙旧南翊便答应了陪她转转,她倒是故意装作毫无自觉地模样,话问的犀利且开门见山。
“为什么要他讨厌你?”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疑问,丝毫看不出任何感情。
看似不在意的模样,南翊头都没回,继续盯着前方,却摆明了要装傻到底。他反问道:“讨厌?谁?”
风瑾不急不缓,继续问道:“自然是皇上。继位天澜皇帝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你是这么容易心浮气躁之人,还是说原先带的面具太厚,以至于本来的面目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南翊嗤笑,表面上是看起来的不温不火,实则心中早已涌出各种感情与思虑,满满的纠结与复杂。
“娘娘这话未免太过咄咄逼人。”
风瑾听罢,快步上前走到他面前然后站定,挡住了他想要继续上前的脚步。
“咄咄逼人?好,那我便换个问题。你身为天澜一国之君不好好待在天澜,跑来梁朔做什么?你是如何脱身,又有什么企图?还有,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另一个身份跑回来之后会如此不招人待见?”
她想要与他心平气和的聊聊,就算是为了相识一场,也不要非得再见便如陌生人甚至仇人一般不自在。他既然觉得她实在咄咄逼人,那她便索性应了他这几个字,咄咄逼人给他看看。
南翊表情瞬间阴沉了几分,似乎是风瑾触动了他的某些心事,他突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盯着眼前这个有些气势汹汹的女子。
良久,他终于退步,移开目光,低低道了句:“我将皇位让了出去。”
“……什么?”风瑾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反问道。
南翊不再回答,只是绕过她兀自向前走去。风瑾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让了出去,最近是盛行让皇位是吗?她猛地转过身,快步追了上去,在他身边不再多问一句。
眼看就要到了苏华蚀给他安排的暂时落脚的偏殿,倒是南翊忍不住先开了口:“娘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了先前的阴沉和沉默,似乎是刻意涌上来的不适压了下去,他的语气中多了些恭敬和遵从。
“你还会去吗?”风瑾几乎是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若是说先前她有跟随他回去天澜的心思,那如今他没了权势她竟突然开始了迷茫。好像原本的计划被突然打乱,风瑾只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心中一团乱麻。
看来当初她不知不觉中已经确定了未来的路,如今又变得茫然想必是自己并不是真正想要依靠南翊,而是准备借助他的权利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看来南翊对她冷淡和疏远也并不需要让她如此大的反应,毕竟不是什么错事。
预料中一般,南翊摇了摇头,风瑾只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悲伤。
“皇上他……知道吗?”风瑾试探着问了一句,南翊再次摇了摇头,回答道:“不需要让他再费什么心神,梁朔如今的事情就够他焦头烂额了。”
风瑾了然,觉得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刚准备离开,可是脚步顿了顿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南翊微微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去天澜的想法彻底搁浅,风瑾只觉心中烦闷,有些堵得慌。可是宫中又实在是无聊的没有事情可做,无奈之下她便回去风华宫躺了下来,一睡就到了第二日中午。
没过多久被她派去打听风家和厉家消息的两个守卫便回来了,虽说消息笼统不够细致,但是毕竟可信。风瑾听得仔细,很快便将近日他们行踪的大概梳理了一遍。
风家最近一段时间出奇的安静,自从苏华蚀查下毒之事查到风天灼头上以后,风天灼交出一个风易安便再没了动静。风弦整日不在府中,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没有人去跟进他究竟做了些什么。漫无凌像是与漫无萧商量好的一般在院里立了间佛堂,也如漫无萧同样的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大门。
至于厉家,漫抚倾果然没有对她撒谎。厉尽箫像是的确与她不合,明知道她有孕在身,还当着府里众人的面扇了漫抚倾耳光。
风瑾不禁唏嘘,想当初耀武扬威的漫抚倾身为风家嫡女风光一时,最终还是毁在了自己的那些小伎俩上。
只是感叹归感叹,在整件事情中唯独风弦的踪迹和风天灼的不声不响最惹人怀疑。虽说行踪是报给了她,可是没有什么与下毒之事相关的消息。风瑾暗暗想着,看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