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秋不如阿越那般了解风家人的性情,索性也就一言不发的跟在了风瑾的身后,不敢如阿越那样大胆的议论着什么。阿越是护主的,尤其是在风家人的面前,总是会变得格外的小心眼,总是看谁都是坏人,都想要欺负她曾经的二小姐。
眼看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风弦干脆从门口走到了前厅招呼已经到了的宾客。漫无凌拉着漫抚倾的手到了侧厅,掀开珠帘走到了屏风后面,便再难看到或者听到什么。
出来的时候,母女两个双目都有些泛红,漫抚倾更是将衣领向上拉了又拉,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颈上的伤痕。但是很明显的,她定然是将自己在厉家受到的委屈吐苦水一般,悉数告诉了漫无萧,自她出来之后,厉尽箫看着她的眼神就开始变得不对劲。
各大门阀家族达官显贵皆聚在一起,有的甚至带来了自己千金来一同为风天灼祝寿,不过是因为风弦至今还未婚配。想来这些年风天灼权利的变化,已经不是当年依靠漫无凌上位的小卒,明显腰杆已经直的不能再直,对待漫无凌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
“皇后娘娘。”风瑾正出神,身后小心翼翼的轻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站了位温婉似水、貌美可人,却又极其眼熟的女子。
努力在记忆中搜寻,风瑾悄悄打量了她一番,却见那女子颇有自知之明,好像察觉出了风瑾的疑惑。这边正要开口自报家门,风瑾脑海中却突然蹦出个名字。
“厉大小姐。”风瑾脱口而出,厉婉莹还未说出口的名字咽了下去,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好像风瑾叫得上她的名字是件多让人荣幸的事情。
姑娘水灵灵的模样,看起来温顺讨喜,可是风瑾却不会忘记,这女子曾经能够与漫抚倾那等心思极深极重的人玩的很好,像是亲姐妹一般形影不离。温温顺顺的姑娘是不是披着一层皮,这个她说不准,因此自然是不敢放松警惕。
“厉大小姐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加明艳动人了。”一句夸赞巧妙化解没有认出人的尴尬,风瑾眸光透露着该有的真诚,看的厉婉莹脸色微微有些红,低头摆弄着衣角,轻声道:“娘娘谬赞。”
这厢在前厅的漫抚倾看到了熟人,当下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风瑾的左后方有些惊讶的看着对面的女子,问:“婉莹你……怎么回来了?”
风瑾疑惑,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回过头,看都漫抚倾那满脸的不可思议,不禁问道:“回来了?”
厉婉莹看了眼漫抚倾又看了眼风瑾,笑着对风瑾解释道:“啊!元旦时爹爹的将我送回了老家想让我陪陪祖父,我这是刚刚从老家回来,听闻风将军寿辰哥哥也在便想着过来看看。来的匆忙没得空为风将军准备贺寿礼,还望娘娘见谅。”
风瑾也不着急询问她的来意,而是故作认真道:“贺礼之事厉大小姐该去问过风将军。”厉婉莹听完便笑了,倒是漫抚倾皱眉问了句:“州县那么远,你如何这么快到了国都?”
“自是很早便启程了。”厉婉莹笑的温柔,声音也如同之前一般温柔,可风瑾却沉默了。
州县……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好耳熟,可又好像很陌生。想了一会想不起来,风瑾最后终于确定了那不是她自己的记忆,而是这身体前主人的。只不过时间太长记忆有些淡了,致使她一时半会很难回忆的起来。
漫抚倾表情有些奇怪,她见风瑾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身便拉了厉婉莹进了侧厅。
风天灼兴致极高,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脸色都染上了一层红晕。风瑾约么时间差不多了,阿越也带着风瑜从瑾华苑回来,风瑾便上前一步,同风天灼打了个招呼,准备先回去风华宫。
阿越表情有些奇怪,风瑾没来得及多想,只是如同来时一般坐上了回宫的车轿。里面的人一言不发的等着她坐上来,待车轿缓缓移动,风瑾这才侧眸看向他,率先问道:“怎么样?”
苏寻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随后直接交到了她的手中。风瑾接过之后直接打开看了看,当下惊讶的说不出话。所以,真的是她错了吗?下毒的人并不是风家,风易安也并不是风天灼随手搪塞给苏华蚀的借口?
信中的内容,赫然是厉尽箫与周边国逆贼的书信往来,,是厉尽箫想要谋反的证据。
“这个……你从哪里找来的?”
苏寻看着她惊讶的模样,无奈的从她手中夺过信封,嗤笑道:“假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是假的?”风瑾疑惑,不解的问道。
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随即将那几张薄纸重新装回信封,他道:“这是我在风弦的书房发现的。若是信上内容属实,那厉尽箫足够被株连九族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又怎会轻易被风弦捏在手中?”
“说的虽然没错,可万一真的是风弦手中厉尽箫的把柄呢?”风瑾刚想要点头同意,却突然又想到这件事。厉尽箫的为人她从不相信,说不定这便是风弦扒出来的秘密,以此来要挟或者控制厉尽箫。
只是没想到,苏寻却是再次摇了摇头,道:“我认得厉尽箫的笔迹,这信上的字迹也就有八分像,分明是人伪造的。”
“真是这样的话……会是谁想要陷害厉尽箫呢?”风瑾镇定了几分,深觉此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寻转头,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还用怀疑吗?自然是风弦。”
是不是风弦风瑾无从判断,只是眼下她又想起一事,急于求证苏寻,于是她便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州县在哪?”
“州县?”似乎没想到风瑾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苏寻先是愣了片刻,随即认真的回想起来。“州县有些远,许多朝廷大臣们的故里。我没去过,有多美也都是听来的罢了。”
说到这他便禁了声,风瑾却猛然记起了什么。州县……风易安好像有个身体不好的儿子,常年寄养在州县,但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那孩子与她一般大,常年体弱多病,母亲抛下他独自一人离开了。风家送了个小丫鬟过去,那小丫鬟倒是重情义的,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两人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
想到这风瑾忍不住冷笑,心想这风易安之子果然活的心酸,与她前世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孤苦伶仃的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作伴。
到了这事情便有了些眉目。风易安竟然还有一个儿子,如今拼命想要将下毒的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原因是什么,可想而知。这样下来,最大的嫌疑人还是风家,可是单凭一封书信做不了任何的证据,他们自己信服并不能风天灼怎么样。更何况风易安并没有成功将罪责一人揽下,他的儿子远在州县,如今的状况她也不得而知。
令人头疼的事情还未摆平,风瑾整日拿着从苏寻手里要来的伪造信,心中不停地纠结到底要不要拿去找风弦,那信要挟他将自己送到天澜。另一边,苏华蚀却终于传来了消息。
听说苏华蚀两天不到便攻陷了天澜边塞的防线,随后直奔国都,将手中那柄泛着银光的剑架在了南昭脖子上。
之后又过了没几天,苏华蚀便率军返回到了梁朔境内,飞快返回了梁朔国都。回来之后苏华蚀不说一句话,直接下令将南翊重新关了起来,然后整日阴沉沉,一点小事便能够与人大动干戈。风瑾心中觉得好笑,心想此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好像什么道理都懂,高冷到生人勿进,想不到竟颇有些小孩子心性。
一切都如她先前料想的一般,南翊利用了苏华蚀。就像是上次苏华蚀让出皇位,之后又让南翊带了天澜军队来彻底摧毁苏寻,只是这一次,苏华蚀是不知情的。
南翊千方百计激怒苏华蚀,每一件事情都与“天澜”二字有关,偏偏没有对他说出实情,没有亲口请他帮忙毁掉南昭。
这一次利用,应该便再难挽回了吧。风瑾心中明了,嘴上也不好劝说什么。南翊图的什么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南翊这次太过不信任苏华蚀,亦或是真的想要与他闹翻。
傍晚的时候,风瑾主动去见了他,他一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般,疏远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何事?”想必是依旧在为先前风易安的事情生气,觉得风瑾自始至终都不是站在他这一边,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没了先前的那些信任。
刚刚体验了一把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弃的滋味,他现在的反应很正常!风瑾安慰自己,于是上前一步行礼,态度恭恭敬敬,如他所愿的疏离。
“参见皇上。”难得的跪了下来,难得的在他面前如真正的臣子一般。
苏华蚀却是丝毫不领情,头都没抬起来的看着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