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公主,请吧!”冷戈声音冰冷却又恭恭敬敬,漫无萧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苏华蚀的面前,面带温和的笑意,说道:“皇上来的正好!多日不聚,该是趁着佳节一起吃顿团圆饭的,有什么事情日后再商讨也不迟啊!”
苏寻放下了杯子,背对着苏华蚀有些讽刺意味的笑了笑。苏华蚀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苏寻身上移开过,他的周身都是低气压,散发着凛冽的气场,看的一旁的昭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知道苏华蚀性格乖张不喜与人相处,但是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很少见到他阴沉着脸的样子,如今看着眼前的情况,她心中也暗暗思量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苏华蚀没有看漫无萧一眼,而是依旧凝视着坐在桌前的苏寻,冷冷说道:“朕讲过了,有要事。”
漫无萧没想到苏华蚀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下不禁噎了一下,眉目中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狠戾。她不甘心的环顾了一眼四周,最后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直接离了萧安殿去了永宁宫。
昭宁见状也不敢继续留下,而是急忙起身跟到了漫无萧身后,冷戈却是淡淡瞥了一眼漫无萧那高傲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背影,不带感情的瞳眸似有一丝厌恶,最终也没再跟上去。
周边没再有旁人了,苏寻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满脸的毫不在意。他冲苏华蚀笑笑,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他面前,说道:“皇兄在难得的佳节这么大阵仗来搅母后的局,所为何事啊?”
后一句,他放轻了声音,将话轻轻巧巧的挑在舌尖,分明是在挑衅。苏华蚀冷哼一声,侧眸看向依旧被冷戈带去的人压制住的刺客,说道:“朕随皇后出宫赏月看灯遭遇刺客偷袭,想着皇弟人脉颇广,便想请皇弟帮忙辨认辨认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从哪来的。”
苏寻故作认真的听着苏华蚀的话,又故作夸张地边听着边点头,待苏华蚀冷声问完之后他才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皇兄您遭遇刺杀了?出宫应该带着臣弟来保护您啊!”说完之后苏寻顿了顿,又瞬间换上了一张担忧脸,继续问道:“对了皇兄,既然这样危险,您没受伤吧?”
一番话说得,好像早已忘却了苏华蚀是带领千军万马之人。
见到苏寻转换自如的脸色,苏华蚀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冷声道:“行了苏寻!人证全部在此,别装了。”
苏寻原本还凑近苏华蚀,假惺惺的做出担心的模样,此刻看到苏华蚀变了脸色和语气,也不再同他装下去,连瞬间露出了一丝狞笑和得意。
“事到如今,臣弟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皇兄啊,臣弟还是得提醒您一句,您忘了身在国都也就罢了,怎么连这宫里还有皇弟的一席之地都给忘了呢?”说着,苏寻脸上竟然多出了几分惋惜。
冷戈原本还在感叹这二皇子简直就是个疯子,下一秒便听到了他简单又直接的威胁。因此苏寻话音刚落,冷戈瞬间便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苏华蚀平生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如今苏寻这样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可是,当萧安殿被里三层外三层,无论是房顶还是围墙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苏华蚀还是故意表现出了一丝紧张感。
到底是得意过头又太把自己当回事,苏寻竟也毫不怀疑苏华蚀从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为什么这样的程度就能逼他露出惧意。
“二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冷戈已经将手放在了身后佩剑的剑柄之上,说出的话是明知故问,却是因为苏华蚀让他夸张一些的。
苏华蚀虽然已经做了皇帝,可是如今的梁朔,早已经被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摄政王容忍到了乌烟瘴气,苏华蚀就算想要下旨削弱门阀家族的势力,也是已经无法下手的了。因此,苏华蚀在国都都城内其实是并没多少实权的。
苏寻大笑,看着眼下萧安殿的模样,眼底的得意愈加浓烈了,他面带讽刺的对苏华蚀说道:“怎样啊皇兄?在自己的皇宫中还能见到冲您来的这场面,您应该是梁朔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吧!”
说完,他再次无所顾忌的大笑出声,似乎遇到了什么顶大的喜事,兴奋地宛如一个得到蜜饯的孩童。
苏华蚀眸光一凛,心底控制不住的冷笑,却是依旧装作惊讶又惧怕的模样,厉声问道:“苏寻,你想做什么,想造反吗?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的梁朔到底是谁的天下!”
谁的天下?是他苏华蚀的?但是很快,就可以不是了!苏寻越想心中对于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就愈加渴望,他的眸底被权利所充满,已经听不进他的话,而是缓缓抬起了手,就要下令让屋顶的弓箭手瞄准苏华蚀准备朝他放箭了。
压着刺客的一行人,原本就是苏华蚀默认冷戈秘密训练出的杀手,如今见到形势严峻,纷纷将手上的刺客打昏当做挡箭牌挡在身前,严阵以待。
可就在他的手放下去的前一秒,苏华蚀再次开了口。他语气平静,脸上却是故意演给苏寻看的害怕。他说:“苏寻,不要以为你弑君之后便能猖狂,朕若有何闪失,你觉得随朕驻守边塞过的将士们会许你江山安稳吗?”
一番话成功的让苏寻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良久他才终于将手轻轻收了回来,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笑道:“苏华蚀,别再装作一副的清高模样了,你终究不过也是个胆小鬼罢了!你怕死,那臣弟便不杀你,将你永世关在地牢里,不久不用背这个弑君的罪名了吗?”
苏华蚀也不辩驳自己究竟是不是怕死,而是接着苏寻的话道:“朕与边塞的将士们有过约定,年前定会回营一趟,你想将朕关起来,恐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一听苏华蚀这话,苏寻瞬间就怒了,他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伸手指着苏华蚀怒吼:“不要欺人太甚!”
不理会苏寻的失控,苏华蚀收起了之前可以伪装出的害怕,看着眼前场景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淡淡的提着自己的提议,说道:“无论你怎样做,朕一个大活人突然在宫里消失,你这个二皇子总是脱不了干系的。更何况,你当真就以为朕会害怕这些蝼蚁?”
苏华蚀说着,坚毅的轮廓每一处都透露着不屑与轻视,这下子苏寻脸色变得铁青,竟在一瞬间惊觉到了自己的轻敌和疏忽,先前一直带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惧意,竟丝毫不见了方才得意的模样。
“朕是被先皇的遗诏推上皇位的,并非自愿。因此你若想要,大可不必废这样多的心思,朕可以把皇位让给你。”苏华蚀说的一脸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一边的冷戈却分明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反而是苏寻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
皇位……是说让就可以让给他的吗?苏寻越想越气,他胸膛欺负的厉害,最后终于怒吼出声:“苏华蚀,你少惺惺作态来侮辱人!”
“朕在宫里待久了,才发现还是边塞适合朕。机会朕给过你了,剩下的你便自己衡量吧。”说完之后苏华蚀也不管这满院的紧张氛围,兀自坐在了一旁满是饭菜和美酒的桌边,看着那一碟点心与月饼,竟不受控制的拿起一块轻咬一口。随即,他蹙眉摇头,将剩下的重新扔回了碟子里。
果然,还是没有她亲手做的味道好。
被他一席话惊讶到的苏寻显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之后,他终于回过头,看着苏华蚀的背影有些不确定的冷声问道:“你果真愿意让出位子?”
苏华蚀不看他,只是轻轻点点头,说道:“让朕回到与天澜的交界,带上朕的皇后。”
“哼!”仿佛苏华蚀说了什么笑话一般,苏寻竟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冷笑了一声,他说:“少在这里讨价还价还端得像在施舍,别说你在战场如何厉害,我现在便可动手杀了你,不需要你自愿便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
苏华蚀回过头,看着苏寻的眼睛充满了威胁:“你可以试试,今夜的罪名,够你喝王妃死好几次了。”苏寻被他的眼神看的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虽说听完苏华蚀的条件之后他就已经动心,可他的嘴上却依旧是不肯服软,好像苏华蚀这样大方就一定是还有他没有发现的阴谋。
最终,苏寻还是妥协了,但是却违背了苏华蚀最初的意思。他怕擅自动了苏华蚀,他在边塞的人会找麻烦,但又不敢放虎归山。于是他便在苏华蚀让出皇位之后,将苏华蚀与风瑾安排到了梁朔与东陵的交界处。
而风瑾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过去中秋好几日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