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家妹妹,苏澈当然不如对待旁人那般冷淡,他眉眼间的疏离淡去不少:“虽是忙了些,倒还过得去。”
苏锦歪了歪头:“既然还过得去,哥哥怎么不愿见见小棠?”
苏澈一听她这么说,就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锦儿你不明白……”
什么事务繁忙,当然不是这样,即使再忙,他也不是连见紫小棠的时间都没有。
苏锦淡淡道:“我如何不明白,师兄不喜欢小棠么?还是说师兄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假象,任由小棠亲近?”
“当然不是,”苏澈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窘迫来,“锦儿,小棠她还太小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误了她。”
苏锦眉心微蹙:“如何才算误了?哥哥你可知小棠这段时日不甚开心,总是闷闷不乐的,这一切皆是因为你忽然莫名其妙的冷落她。”
苏澈总觉得在自己妹妹眼中,自己已经沦为了一个负心汉,下意识地便要反驳:“已经让人误会了,不能再误会下去了。”
他一直将紫小棠当妹妹,喜欢她的乖巧,欣赏她的见识,却从未往男女之情那方想过,突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说紫小棠喜欢自己,便觉得紫小棠着实黏糊了些,竟叫人误会了,当然也就下意识地疏远了。
这段时日他忙得很,然而闲暇之余也会想到紫小棠,他将这种情况归为自己的不习惯,毕竟紫小棠隔三差五的来找他,早已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小棠自己都不介意,哥哥你介意什么?”苏锦对于他的回避还是不能苟同。
苏澈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锦儿,你须得知道,小棠年纪还小,天天跟在我身后像个什么样子,知道的以为我将她当妹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与他之间有什么,这不是坏了小棠的清誉吗?”
“哥哥,小棠已经十一岁了,按照褚国律例,年满十二岁就能出嫁了。”
苏锦反常的与苏澈针锋相对起来,她知道紫小棠内心对苏澈有多少喜欢,因而对自家哥哥也就格外的不客气。
苏澈哑然,是了,苏锦说的没有错。
紫小棠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孺慕,他也是真心拿紫小棠当自己人。
可若是说什么男女之情……他觉得他心中似乎有道坎,一直走不过去。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傅久初微微挑眉,出来充当和事佬:“你们兄妹二人吵什么,小棠也还就十一岁,谈婚论嫁早着呢,现在就来讨论这些事情,是要将她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吗?”
苏锦对于苏澈的沉默也很是无奈,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哥哥,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小棠不公平,她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小棠在她们眼里,都还只是个孩子,苏澈或许没有那份心思,但紫小棠春心萌动却是不假。
“我只希望你不要拦着她,不与她见面,你能将话说清楚,断了她那份心思也好。”
苏澈板着脸,非常正经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因着苏锦说的那些话而心情不虞,但内心里又觉得苏锦说得没错。
但是那样的话,对小棠是不是太残忍了?
苏锦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哥哥,长痛不如短痛,你可知道?”
苏澈:“……知道了。”
傅府里,紫小棠依旧还是愁眉苦脸。
她的手上拿着一朵小花,然而花瓣已经几乎被她秃噜光了,她第一百一十六次叹了一口气,想到苏姐姐说替她去问问,心中又忐忑起来。
苏澈哥哥……是不是很不喜欢她那么追着他啊。
紫小棠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原本圆润的脸近来已经消瘦了很多,也不知是因着有心事还是长开了。
听说苏锦回来了,她将花扔掉,直奔苏锦而去。
苏锦说,苏澈哥哥是因为避嫌,所以不愿见她。
避什么嫌?紫小棠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说你以后要嫁给他,他为了不损你的清誉,所以避嫌。”苏锦这话说得直白,但紫小棠也不是承受不来。
她捂住胸口,有些伤心:“难道苏澈哥哥就没那么想过吗?”
苏锦能怎么办?她也只有摸了摸紫小棠的头,爱怜地说道:“小棠,你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
不是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喜欢你的。
不是别人对你好,那就是喜欢你的。
然而这些话苏锦都没有与紫小棠说起,她认为待到苏澈与紫小棠说的时候,紫小棠应该就会明白了。
紫小棠后来果然明白了。
她再去找苏澈的时候,苏澈果然没有拒绝见他,遣人将她带进了屋,然后,一板一眼的,真诚的,拒绝了她。
还苦口婆心地劝导她这些事情等她长大了再说。
紫小棠很难受,紫小棠很伤心。
但她当时并没有哭出来,反而微笑着和苏澈说了再见。
苏澈以为她并未放在心上,到后来却发现,紫小棠是真的和他再见了。
“我再也不要去找他了,看见他就觉得难受。”
紫小棠回到傅府就像苏锦控诉,她第一次暗恋的对象,居然就这么与她划清了界限。
苏锦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觉得这样对紫小棠是好的,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日纠结,不如给个痛快。
紫小棠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苏澈,在低沉失落了一段时日后,她又恢复了从前欢乐的模样。
苏锦甚是欣慰,只觉得说清楚果然还是没有错。
自从苏锦怀了孕,傅久初便更加小心谨慎,他是皇上跟前的人,颇受皇上赏识,渐渐的,便成为了皇帝手上一把尖锐的刀。
谁都没想到曾经默默无闻的平西王世子会成为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傅将军已非从前堪堪崭露头角的傅将军,他有了自己的势力,直接效忠于皇上,替皇上做一些机密的事情,手刃了不少贪官污吏,以致于朝廷中人皆是不敢再小看他。
然而苏锦心中却是愈加不安。
当冬日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皇上依旧镇压着朝堂,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苏锦之所以不安,就在于现在看上去还稳稳当当的朝廷。
若是在前世,皇帝病入膏肓,虽还没死,却理所当然的早已顾不上朝堂,任由众皇子尔虞我诈。
而眼下,皇帝不仅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更加重视傅久初,将他当成了手上的第一把刀刃。
傅久初是太子的人,这不是什么秘密,皇帝重用傅久初,就好似将三皇子一党放在火架上烧烤,看上去,三皇子似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皇宫里,淑妃宫中。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具有刺激性,三皇子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福海是我的人?父皇让傅久初去羁押福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谁都没想到福海会落马,他们都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淑妃亦是忧心忡忡,然而面对儿子那狰狞的面孔,她还是得说些好话来安慰一下。
“福海被抓的罪名是贪污贿赂,莫要太过紧张,他们抓不到你。”
“呵,”三皇子冷笑一声,“谁不知道傅久初看上去冷冷淡淡,手段却是厉害得很,难保福海会将我供出来。”
这话说得,饶是淑妃,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安慰了,只好保持沉默。
三皇子却是斜斜看了她一眼,面上便带了些温和:“父皇近日都去了哪些妃子那?”
淑妃默默低头,脸上带了些愤恨:“还能是哪儿?除了雅妃那个狐媚,谁还能让皇上放在心上。”
这话着实酸气得很,让人一点也不怀疑,若是雅妃在她面前,一定会被她指责个遍。
三皇子啧了一声,语气中便带了些意味深长:“从前都说母妃您最有心机技巧,能够圣宠不衰,让父皇一直惦记着你……如今看来,那雅妃手段更胜一筹。”
淑妃无言以对,她也想过法子,想要将皇帝留下,可是皇帝就像被猪油蒙了心,根本看不到她的号。
想到这儿,淑妃自觉也伤心得很,垂着头抹起眼泪来。
三皇子很是厌烦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却还是要耐着性子哄道:“母妃,你莫要忘了,即使雅妃深受父皇宠爱,你也不会轻易被比了去,你陪伴父皇许久,多少有些情分,不像雅妃,不过是个新人罢了。”
淑妃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说道:“你当本宫没有努力过?本宫还带着元吉亲自去探望了雅妃,皇上居然夸本宫心胸宽阔,却不曾来看本宫一眼……你说,本宫还要如何?”
三皇子一时语塞,皱起了眉头。
“算了,既然皇上将注意力都放在雅妃身上,那儿子便要想想怎么从雅妃那儿得些好处。”
言下之意,便是要拉拢雅妃。
听他这么说,淑妃心中不是滋味,酸酸道:“是不是嫌母妃不能帮到你,便动了雅妃的心思?也罢,是本宫没用,不能笼络住皇上的心。”